”
溫白輕笑,三萬帶走,還真敢說。
放下那價值三萬的乾隆杯,溫白又拿起一旁的“玉”。
上尖下方,半臂長,看樣式倒是很像選修課上老師講過的古玉。
“這是玉圭?”溫白問道。
攤主“咦”了一聲,玩笑道:“小後生挺懂啊,學這個的?”
溫白也知道他在打趣:“只是看過圖片。”
“沒錯,玉圭,商周的。”攤主道。
一下子從清朝到商周,跨了大半個華夏的歷史,在這塊地上,給他碰上了。
溫白笑了下,話裡有話:“那看來運氣不錯。”
攤主:“那可不,趕巧了,就碰上了。”
“我們這片兒都這樣,看的就是個眼緣。”
說著,他翻了翻攤上的物件,狀似無意道:“看中了,假的也是真的。”
“沒看中,真的也是假的。”
溫白這才抬頭,有些意外。
果然,在這些地方做生意,還能做住的,是能吃這碗飯的。
話說的比東西都漂亮。
“白白,他在說什麼啊?”小蓮燈只聽到什麼真的又假的,滿頭問號。
溫白低頭,不著痕跡開口:“說這裡沒有真的東西,但買個開心還是可以的。”
小蓮燈一知半解,搖了搖花瓣。
“有找到嗎?”溫白問道。
進了這文玩攤後,小蓮燈先嗅了一圈,那凶氣卻跟忽然消失似的,怎麼也沒找到,於是兩人才隨便挑了個攤子,停了下來。
“應該就在這附近。”但它沒找到。
聽出了它話中的失落,溫白伸手點了點他的小花瓣:“那我們再看看。”
小蓮燈這下高興了:“好。”
溫白放下手頭的東西,又往四周看了一圈。
在這種地方坐攤,東西賣不賣的出去,很多時候就靠一個“眼緣”,東西是,人也是。
所以攤主衣著大多都帶著很合景的“古樸”,一眼看去,便有濃厚的人文氣息。
甚至有兩個老大爺還披了一件短馬褂。
唯獨有一個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倒也不是不體面,只是六月的天,穿了一件襯衫,套了一件針織馬甲,頭上還有一頂帽子,似乎過於怕冷了些。
之前那邊又恰好站了幾個遊客,遮了視線,因此溫白沒注意。
“你看看那邊,”溫白下巴微抬,示意小蓮燈往那邊看,“會不會是那裡?”
小蓮燈使勁扭著葉託往那邊看。
溫白看它扭得費勁,拍了拍它:“坐好。”
說著,便往那邊走去。
攤主五十多歲的模樣,視線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溫白都走到他跟前了,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
“是那個乾隆杯!”小蓮燈視線又被那個杯子吸引。
溫白拿起看了一下,模樣、做工跟之前那個都很像。
總不能在攤位前乾站著,溫白拿著那個同款杯,喊了一聲:“師傅。”
攤主揣著手,心不在焉應了一聲:“嗯。”
和前頭那幾個聲如洪鐘的攤主比起來,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沒精神。
溫白覺得更奇怪了,繼續往下聊:“這是乾隆杯嗎?”
“嗯。”攤主點了點頭。
似是不太想做生意的樣子,溫白想了想,問:“多少錢?”
攤主直接道:“三十,要的話拿走。”
溫白:“…………”
這怕不是,也太實誠了一點。
“那邊三萬呢。”溫白哭笑不得。
攤主:“你要三萬也行。”
溫白:“……”
“我要了。”溫白直接付錢。
攤主這才多看了溫白一眼。
“這個玉圭呢?也是商周的?”
攤主:“上週的,剛出庫。”
還特別提醒了一句:“不是玉,就大理石,不值錢。”
溫白:“……”
“多少?”
“五十。”
“我也要了。”
溫白又拿起一個,這次還不等他開口,攤主先說了話。
“別問了,那就是個瓶起子,不值錢,也不好看。”
“那我也要了。”溫白悠悠道。
攤主揣著的手總算拿了出來,皺著眉,看著溫白。
溫白自顧自挑著東西:“師傅,有袋子沒?”
“你真要?”攤主開口道。
“嗯。”溫白點頭。
“都是假的。”攤主皺眉道。
“真的您也不可能三十給我啊,”溫白抬眸看他,“東西都挺好看的。”
一老一少僵持了一會兒,旁邊攤主像是看不下去了,伸著脖子湊過來,唸叨了一句:“老陳你怎麼回事,這都第幾個了,生意還做不做了?沒心思就回家歇兩天,都出攤了怎麼還淨把人往外趕啊。”
“來來來,要袋子我這有,小後生別理他,小老頭這兩天心情不好,生悶氣呢,你儘管挑,錢放那兒就好。”
溫白接過小布袋,小聲問道:“師傅,這位陳師傅這兩天心情為什麼不好,您知道嗎?”
隔壁攤主搖了搖頭:“不清楚,問了也不說。”
溫白謝過他,重新回到攤上。
陳師傅接過布袋,一聲不吭開始裝東西。
“這個單獨放吧。”溫白拿過那個跟小蓮燈差不多的乾隆杯。
“買這麼多做什麼?”陳師傅問道。
小蓮燈已經落在他掌心,貼在那個乾隆杯上看。
溫白看著它,笑了下:“家裡小朋友喜歡。”
本正悶頭裝東西的陳師傅聽到這句話,一下子抬起頭來,把溫白和小蓮燈都嚇了一跳。
溫白有所思地低下頭,開始回想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這師傅反應這麼大。
大抵是知道自己失態了,陳師傅面上很快恢復了神色,可手上力度卻沒減。
布袋的抽繩被猛地一拽,裡頭東西一撞,發出叮咚脆響。
“這些東西還是別給小孩子用得好。”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默了一會兒後,又一字一字道:“可能不太乾淨。”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降得格外低,與其說是說給溫白聽,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溫白覺得問題可能找到了。
他裝作沒聽懂的樣子:“沒事,洗洗就好。”
陳師傅像是有點惱,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攥著袋子。
好半晌,說了一句:“你走吧,我不賣你了。”
溫白基本能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