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了。牛皮糖真的追到昆西來了!
池聿明揮手,讓保鏢們在院子外等候,自己整了整衣襟,大步進來。
俞鹿鼓腮,瞪著他:“你怎麼來了?”
“我早就想來了。聽說俞叔叔將你送出泉州,我一直都擔心你過得不好,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你。表姐應當是知道你的地址的,可不管我怎麼問,她也不肯告訴我,可真狠心。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我還是找到你了。”池聿明在院子裡站定了,插著褲兜,先是嫌棄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屋子,語氣頗有些忿忿不平:“你就住在這個地方?這環境也太簡陋了,比我們家傭人的房子還不如!還有你穿的這衣服,也太粗糙……”
池聿明一頓,這才注意到了她襪子裡露出的紗布,登時露出了驚怒的表情:“你受傷了?!”
“出去寫生的時候不小心扭了一下腳,不是大問題。”
池聿明道:“你的僕從是怎麼照顧你的,這都能讓你受傷?”
“我沒有帶僕從過來,我在西洋一個人生活了三年,照樣生活得很好。”俞鹿不耐煩地說:“你究竟來找我做什麼?”
“我擔心你住得不好,這地方也無趣,所以來陪你啊。”池聿明理直氣壯地坐在了小恩剛才坐的椅子上,握住了俞鹿的手,說:“我還給你帶了很多泉州的東西,有吃的也有用的,你應該用不慣這裡的東西吧。”
“我不用你陪!我過得很好!”俞鹿用力地抽回了手,磨了磨牙,壓低聲音道:“你是不知道我為什麼被送來這裡嗎?你還追過來,是想害慘我嗎?!”
她可是為了拒絕父親安排的婚事,才忍受當下這一切的,眼下還未有成效,怎能讓池聿明來添亂!
俞家、池家兩家長輩,可能都聽過一些池聿明追求她的風聲,不過,他們以為是小孩子家家,才沒有當真罷了。萬一讓她父親知道了,說不定會誤會池聿明對她一片情深,那她就慘了——好不容易才攪黃了上次的婚約,就被二次亂點鴛鴦譜,許給“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馬池聿。這絕對是她父親幹得出來的事。
“俞叔叔誤會,就讓他誤會唄!你點頭之前,我不會強迫你嫁我的。”池聿明滿不在乎地說:“而且你受傷了,身邊又沒有僕從,我得留下來照顧你。”
“我不管,你從哪來的,就趕緊回哪裡去!”俞鹿心煩意亂,氣呼呼地說。
忽然間,餘光瞥見了遠處的什麼,她挑釁地對池聿明揚了揚下巴:“你聽誰說現在沒人照顧我的?”
頓了頓,她故意撥了撥頭髮,嬌聲說了一句:“喏,人就在那裡呢。”
池聿明一愣,回頭,就看到了院子之外,陽光之下,方才那個在抱著她的畫板的布袍少年居然還在。
他的手裡還拿著那個畫板,牽著一匹黑馬,初時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大概他也沒察覺,自己的眉頭是蹙著的。
接觸到了俞鹿的目光,阿恪微微垂了眼,斂起了一切。
池聿明倏然站起,滿臉的不可思議:“你說他?”
俞鹿和他是青梅竹馬。雖然性格比大多數的富貴小姐們都刁蠻,但她其實也有一些有錢人的共性,潔癖,討厭和粗俗的人接觸。他還真的不信俞鹿會願意讓這個一看就經常幹粗活的少年抱她。
“是啊,我對他很滿意。”俞鹿哼了一聲:“我今天本來是要去寫生的,你不打攪我的話,我早就出發了。阿恪,過來扶我。”
池聿明最初還不信,抱著手臂在看。但下一秒,他就眼睜睜地看見,俞鹿將手搭在阿恪的手臂上,在半扶半抱的時候還跟沒骨頭似的靠在阿恪身上,他終於瞠目結舌。
直至阿恪將俞鹿扶上了馬,他們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池聿明還木僵在原地。
……
一離開那座院子,俞鹿就催促阿恪快走。可這馬太高了,也和她不熟悉,要是走得太快,她會有點害怕,阿恪只好也上了馬,坐在她身後,輕輕夾了夾馬腹,喉中發出了一聲乾淨利落的指令聲,那馬兒就撒開四蹄,輕快地跑起來了。
它突然跑快了,俞鹿一剎那有些驚慌,連忙往身後少年的懷裡靠了靠。察覺到他好像僵了僵,俞鹿心裡一動,反而竊喜了一下,故意將身體繼續窩在他身上。
今天俞鹿想去附近的一座山上畫畫,聽說那邊的山石嶙峋古怪,非常有趣。不過那地兒離這裡比較遠,俞鹿不想走路,所以,也一早約好了要騎馬過去。
將村寨拋到視野外後,俞鹿才用手肘頂了頂後方的少年:“好了好了,快慢一點,太快了。”
阿恪輕輕扯了扯韁繩,放慢了馬速,沉默著。
“剛才那人,叫做池聿明,是我的青梅竹馬,跟我一塊長大的。”來到了沒別人的地方,俞鹿就忍不住大吐苦水:“之前的林伯譽警督就是他姨丈。他真的煩死人了!這次還跑來了昆西。不過,以前我和他一起上學的時候,他好像也幹過類似的事……”
“俞小姐。”阿恪忽然開口:“你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的。”
不知為何,從他這看似平淡無波的語氣,俞鹿彷彿感覺到了一絲煩躁。
阿恪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俞鹿愣了愣,就惱怒地掐了他的手臂一下:“你是什麼意思,是嫌我煩了嗎?!”
阿恪道:“我沒有。”
“我偏要說,你不聽也得聽。”俞鹿轉過頭,哼了一聲:“沒錯,池聿明以前追求過我,不過純粹是剃頭擔子一頭熱。有段時間他膽子肥了,還自詡是我未婚夫,被我狠狠收拾了一頓,就不敢胡說八道了。後來,我去了西洋留學,距離遠了,他也沒法子再做什麼攻勢了。不過最近,我潑了我父親介紹的訂婚物件一頭酒的事,好像被池聿明知道了,他又開始動心思了……我哪裡想到,他居然會直接追到昆西來。”
她說完這番話,似乎感覺到了周圍空氣那絲絲緊繃的氛圍,驟然一散。
阿恪的神色微微有些變化,抿了抿嘴。
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卻在聽說那個不是她未婚夫的時候,感到了心裡一鬆。
俞鹿笑眯眯地側頭看他:“我說完了,你就沒什麼話想說嗎?”
阿恪遲疑道:“說……什麼?”
俞鹿笑嘻嘻地說:“你剛才黑著個臉,是不是聽說我有未婚夫,吃醋了?”
被人當眾揭穿了心思,阿恪的心跳驟然停了半拍,後背彷彿滲出了熱汗。
可他沒有表露半分,只是悄然捏緊了繩索,低聲說:“俞小姐,請你別拿這種事開玩笑了。”
俞鹿渾不在意地應了一句:“是嗎?”就將注意力轉移到別處了。
剛才那句問話,似乎只是她心血來潮的一句調侃,一次捉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之後的一路,阿恪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