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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柔特意打扮了一番,換上加里的緋紅襖裙,宛若盛開在寂寥冬日裡的一團明豔嬌花。
只可惜今日是個陰天,放眼望去烏雲壓城,被房屋分割出的促狹天空呈現出一種霧濛濛的青灰色,讓人倍感壓抑。
待她上了馬車後,對面宅院的高牆上翻出一人,很快就將她出府的訊息遞進了宮中。
勤政殿外,挺拔的年輕男郎正恭順地與梁鬱中耳語,身著褐色曳撒,著白皮靴,頭戴皂色尖帽。
只見梁鬱中神色微凝,示意他離開,兀自進入勤政殿。
李韶正倚靠在描金榻小憩,聽到動靜,半闔眼眸道:“出什麼事了。”
“回陛下,長公主出府了,據說是……”梁鬱中輕覷他的神色,低聲道:“據說是去私會晏棠。”
“什麼?”
李韶倏然坐起身,眸中睏倦消散,目光凌冽如若寒池。
自打穆鈞回稟後,月餘來他派羽林軍將公主府把守的嚴實,梁鬱中的人也一直在暗中盯著,如今終於尋到了端倪,這兩人之間果真有瓜葛!
李韶的胸口砰砰跳的驟快,右眼皮也跟著抽搐,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讓他不敢細思。
少頃,他撩袍而起,沉聲道:“更衣,朕要出宮。”
梁鬱中知他用意,垂眸應道:“是。”
不多時,李韶換上一身鴉色圓領常服,頭束金玉冠,微服出了宮。
這次微服可謂是真正的輕裝簡出,素色馬車外無一人隨侍,唯有頭戴大帽著曳撒的梁鬱中獨自趕車。
每隔幾個街口,便有人指引,最後馬車停在了永定湖畔。
“公子,在前面。”
梁鬱中的聲音自外面傳來,李韶呼吸變得沉重,伸手將幔簾挑開一道縫隙,細長的視野正巧將遠處的一對男女死死框住。
湖畔,眉目俊俏的女郎坐在檀色描金的輪椅上,玉樹臨風的男郎半跪在地,很貼心的將手中毯子蓋在她腿上。
兩人似乎在說些什麼,齊齊笑起來,隨後男郎撫上她的後腦,與她綿長深吻。
明明是如畫一樣的場景,卻來帶錐心刺骨的疼,李韶瞳仁極縮,身子愈發顫抖。
末了,他像被燙一樣收回手,幔簾闔上,悲天憫人似的將殘忍的一幕隔絕在外。
來之前他設想了無數遍,或許兩人只是碰巧,或許是相約辦些公事……
如今他不斷迴避的問題躍然而出,將他的自欺欺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一點顏面都不曾給他這個天子留下。
他最愛的女人跟他最信任的臣子,這兩人,究竟是何時在一起的?
矮几上擱著鎏金香爐,嫋嫋香菸從孔洞中妖嬈而出。李韶死死咬著牙,直到口中猩紅瀰漫,這才拿起香爐,發洩似的狠砸在馬車中。
砰
香爐墜地,漫天香灰將空氣變得愈發朦朧。
李韶闔上眼,攥起的手背青筋外漏,他生在冷血薄情的皇家,最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騙。
梁鬱中的聲音再次響起:“公子,他們走了。”
李韶抬起眼簾,雙眸已被染紅,喉結微滾,聲音止不住發顫:“跟上他們……”
今日天氣不好,晏棠怕李映柔著涼,想送她回府,奈何她使性子不肯回去,兩人便坐上馬車來到了民巷上的私府。
這次李映柔沒有再坐輪椅,車伕用鑰匙開啟銅鎖後,晏棠直接抱著她進了院子,隨後大門闔上,被他從裡面鎖住。
車伕按照囑咐,駕著車去隔壁巷口等待,並未察覺到一輛墨綢馬車從相反的方向進了巷子,停在門口有兩尊石獅子的宅院前。
李韶挑開幔簾,望著這處白牆青瓦的院落,目光越來越戾。沒想到在京師,兩人竟然還有一處不為人知的秘密院落。
少頃,他心口抽疼,冷冷道:“拔掉這邊的眼線。”
梁鬱中頷首,抬手打了個呼哨。
與此同時,數十人自平靜的街頭巷尾魚貫而入,皆著褐衫戴尖帽,半跪在地,無一人吭聲。
梁鬱中與領頭之人耳語,這群人很快四下散開,按照錦衣衛蹲點的習慣逐一擊破,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拿下了十數名探子。
李韶陰鷙的目光逐一掃過他們的面容,他沒有心情與這些狗腿子糾纏,抬手在脖頸處比了個殺的意思,很快五花大綁的探子們就被人帶離了原地。
巷道安靜下來,李韶躬身下了馬車,天色愈發陰沉,有洋洋灑灑的雪花飄落,落在他寬拓的肩頭。
他佇立許久,眸色沉沉道:“進去。”
話音落地,已有幾人率先□□而入。
李韶行至門前靜默等待,不多時,漆黑大門被人從裡側緩緩開啟。
他徑直而望,視線一點點擴大,將這藏汙納垢的院落逐一收進眼簾。
作者有話要說: 李映柔:阿嚏!怎麼突然涼涼的?
晏棠:是不是感冒了,不怕,我抱抱。
李韶:朕拿著四十米鐳射刀,還有十秒到達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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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暮鍾起
雅緻的院內空無一人,李韶支開旁人,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走,一步一步,宛若踩在尖刀上,扎的他體無完膚。
雪花在院內松枝上疊起一層細密銀色,耳畔縈繞著女人的嬌吟,越來越近,一點一點涼著他的心。
他步履沉重,行至後院寢房廊前,已經能清晰聽到裡面的話音。
“晏棠,輕一些……”
“這樣,行嗎?”
女人的聲音伴隨著律動此起彼伏,讓人面紅耳赤,也打破了他最後的僥倖。
來之前他勸說自己只是親一親也沒什麼,來這後,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底線還能畫地多低?
天蒼地茫間,李韶使勁攥起拳,手骨在擠壓中就快要崩碎,壓低的眉宇下烏瞳混沌,忿然而淒涼的咬緊了唇。
春色瀲灩的嬌聲化成刀子,一下一下凌遲著他。他愈發聽不下去,須臾後咬牙離開,眸中氤氳結成寒霜。
路過花架時,李韶略一遲疑,一腳將花架踢倒,上面擺著的盆摘墜落在地,撕破了這院中的旖旎。
他頭也未回,穩健的步伐走得極慢,不請自來,卻沒有一絲愧色,甚至希望屋裡的人趕緊追出來,他無比想質問,為何要在此偷情!
雪越下越大,如棉絮一般飛舞在空中,寢房那邊只是安靜了須臾,又再度燃起炙熱的火焰。
李韶扯起嘴角,亂瓊堆砌間面容似有幾分邪佞,參雜著痛楚和嘲諷。
梁鬱中立在門下,瞧見他悄無聲息地悻然而歸,心下已經瞭然,那一對兒怕是在這院中行苟且之事。
“公子……”
他向李韶示意,而李韶只是伸手抹了把臉,臉上溼漉漉的,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