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之際，她開始在腦海裡回憶她和蘇維之前的舞蹈動作，還有他們之間的爭吵。

他們的爭吵，大多數時候都是以蘇維的妥協終結的。但是，她越回憶就越覺得爭吵中的自己沒有錯，更不是在無理取鬧。蘇維有時候跳的確實很隨性。在制式固定的古典舞裡他的這個特特質並不突出，但是在本就隨性的現代舞裡，就很成問題了。他跳的那麼肆意，會帶來很多配合上的問題。

她越想越氣，人很快就清醒了，恨不能立刻下床教育一下叛逆少年。說幹就幹。她坐起來，環視她擁擠的臥室，然後就聞到一陣濃郁的奶油香。她動了動鼻子，露出困惑的神情。

她循著味道赤著腳走向廚房，差點與正要出來的蘇維撞在一處。她順勢低頭，就見蘇維端著一個臉盆大的奶油蛋糕。白白的蛋糕上，褐色的果醬如同畫筆，狂野地塗了一張畢加索風格的面孔，雖然在笑，但依然兇巴巴的。白芸一眼就能看出這畫的是她。

“唔……我也是第一次做蛋糕。”蘇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白芸情緒不明的面龐，“我向我媽請教過了，所以我覺得，應該不是太難吃。”

“你幹嘛忽然做蛋糕？”

“你肯定沒好好過生日，我來給你補個。”蘇維早知她會這麼問，於是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生日快樂，白芸。”

白芸怔怔地站在廚房邊上，想要教訓蘇維的念頭和一腔怒氣忽然之間便散去了。

她默然望著蘇維哼著生日快樂歌，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客廳的桌子，快樂得像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大狗狗。她莫名覺得心頭有些酸酸的。她揉一揉鼻子，故作平靜地走過去，再次看一眼塗著人臉的蛋糕，露出淺淡的苦笑：“有沒有人說過你審美獨特？”

“我媽以前對我說，蘇維，你最好不要隨便給喜歡的女孩準備驚喜，提前問問別人想要什麼，不然可能會造成難以預估的災難。可我覺得沒那麼糟，如果喜歡我的人，自然也會喜歡我的驚喜。”蘇維拉開白芸面前的椅子，對她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來吧，鼓起勇氣嚐嚐，考驗感情的時候到了。”

白芸順勢坐下，定定地望著蛋糕上，那張圓圓的畢加索風格的臉。

“可是，這臉盤子實在太大了。”白芸扶著額頭髮出一聲沉吟。這醜的讓人無從下嘴。

“我也想買瓜子臉的模具，這不是沒有麼。”

可是，這不是模具的錯。完全可以畫人臉以外的圖案在蛋糕上啊。白芸無聲嘆息，但轉念一想，蘇維的小腦瓜裡可能也沒裝太多別的東西。

她抬頭，看見蘇維一雙寫滿期盼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於是如他所願，切下一塊蛋糕送進嘴裡。柔軟的甜蜜頓時瀰漫整個口腔。“好甜。”她忍不住發出感慨。

她已經很久沒吃那麼甜的東西了。不知為什麼，她莫名就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幸福感包裹住全身。原來生日蛋糕，是那麼棒的東西嗎？

她叉了一小塊蛋糕，送到蘇維唇邊。蘇維笑著對她搖搖頭：“我最近在控制體脂，你自己吃吧。”

“難道我不需要控制嗎？”白芸瞪他，站起身掐住他的臉，“給我吃！”

然後他們一起解決了大臉盤的蛋糕，還一起做了消耗脂肪的運動。

不知不覺間，到了現代舞匯演當天。

這一天，英皇的諸多編舞會聯合他們選定的舞者，在舞臺上展示十二個現代舞作品，每一個都是十分鐘左右。這樣的匯演會不定期舉辦，展示一個大團的編舞實力和造血能力。如果表演上有特別受歡迎的作品，則可能改編成大型舞劇。

現代舞匯演帶有一些實驗性質。因為不是膾炙人口，具備基礎名氣的舞劇，所以前來觀看的觀眾，大多都是編舞或是參演舞者的粉絲。而白芸想都不用想，就知今天來的觀眾裡會有很多是首席伊芳的粉絲。

白芸在和蘇維完成最後的排練後，來到共用化妝間做上臺前的準備。她剛放下手裡的包，就見托馬斯向她走來。

“我要是你，就選個首席當搭檔，站穩腳跟再說。”托馬斯一臉嘲諷地看著白芸，陰陽怪氣起來，“選一個剛被大團踢出門的舞者合作，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病急亂投醫？”

白芸頓了頓，垂眸露出笑容。

“你瘋了？”托馬斯一臉詫異地看她。

“與其說是病急亂投醫，不如說是我之前一直病著，剛剛找到醫我的良醫。”白芸抬眼，對托馬斯露出笑容，“今天的我，好的不能再好了。”

托馬斯一臉匪夷所思地瞥她一眼，然後轉頭離去。白芸順勢轉頭，就見剛去完衛生間的蘇維站在門口。白芸定了定神，向他走去。

“剛才的話你聽到多少？”她這樣問，眼中透出些許不安。

“類似那樣的話，我已經聽的耳朵出繭子了。”蘇維對她露出從容而漫不經心的笑容。

白芸感到心中有些微的刺痛。她知道在這笑容背後藏著什麼。

蘇維又笑了笑，然後緩緩收起笑容，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白芸，我沒那麼脆弱。我可是要看著你，一步步成為首席的。我不會在這裡就被打倒。”

白芸頓了頓，亦對蘇維露出堅定的笑容。

他們將表演的舞蹈主題是《死神與士兵》。蘇維扮演一個戰死士兵的靈魂，他徘徊在戰場上，茫然無措時，遇到了白芸扮演的死神。短暫的相遇後，兩人之間迅速產生愛戀，但是他們的愛戀敵不過世間的規律，最終死神還是收走了戰士的靈魂。

蘇維的裝束是真空的上半身，還有凸顯修長腿型的膚色大襪。從頭到尾，十分乾淨，彷如嬰孩。他一頭微卷的頭髮向後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他身形姣好又不失力量，修飾過的凌厲的眉毛亦顯出士兵的英氣。

白芸的裝束則是一席代表死神的黑色紗裙，紗裙只到膝蓋處，不影響腿部的動作。為了體現死神虛無縹緲的感覺，她披著黑色的頭紗，紗落在她的脖頸處，令籠罩在後的她的面龐時隱時現。這是她第一次，不穿足尖鞋上臺跳舞。為了體現現代舞豐富的情緒和人物張力，她和蘇維一樣，將赤著足在臺上跳舞。他們的四肢和腳，每一寸都將不遺餘力地展露自己的心跡。

演出很快開始了，白芸和蘇維的出場次序比較靠後，所以他們還是站在側幕處，看其他舞者舞蹈。現代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