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卻是,阿策小小年紀,自從到了自己家中,就特別乖巧懂事。如今回憶起來,他竟然從來不曾和自己鬧過脾氣,要求過衣裳上要繡什麼花紋。她想到這孩子從前那一身又一身的白色衣衫,就覺得心裡痛的不行。
這邊兩個當孃的還在哭著,那邊顧新雅已經不耐煩的讓人在外面拍門,催她趕緊回府了。
確認了顧策的身世,總不好再將這丫頭關在門外,蘇染染就讓剛子將人放了進來。
哪想到顧新雅進了門,看了看範姨娘哭紅的眼睛,竟然撇了撇嘴,語氣很不客氣的道:“娘,你還走不走了?你不會想要就這麼認了他吧?你說了可不算,就算他是真的,能不能認回來,也得我爹說了算。”
蘇娘子這會兒心裡正難受著,聽了這話頓時不樂意了,難得開口道:“自己的親兒子,你爹憑啥不認?不認正好,我們還捨不得阿策呢。”
顧新雅當時就怒了,她堂堂侯府千金,一個民婦就敢對她不敬?
她剛要開口,顧策就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道:“你們回去吧,我暫時還沒有回顧家的打算。”
一屋子的人聽了這話都愣住了,範姨娘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起身道:“策兒哥,你別聽你妹妹胡說八道,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你爹若是知道我們找到了你,不知道多高興呢。他這幾日公務繁忙,你且等一等,待我把事情和你爹爹說清楚,再好好安排安排,就來接你回家。娘過兩日就讓人上門來,給你做兩身新衣裳,這些日子你也好好準備準備,把文章都理一理,萬一到時候你爹問起,你也能好好表現表現。”
她看到顧策臉色不對,這才不再說了,將那小衣裳又放回了桌上,又看了看那塊玉佩,臉色僵了僵,放下玉佩就帶著顧新雅和春桃往外走了。
從始至終,她對蘇家人,竟然連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說過。
“等一下,”顧策在她們上車之前開口留住了人,上前重申道:“我暫時沒有認親的打算,有什麼事,等我明年考完試再說吧。”
範姨娘笑了笑,只道:“你這孩子,淨說胡話,你就安心等孃的信兒吧。”認不認策兒哥,什麼時候認,她做不了主,策兒哥也任性不得,一切還得看老夫人和侯爺的意思。
等人走了,一向好脾氣的蘇娘子忍不住和陳大勇抱怨道:“這個什麼侯府,到底是什麼人家呀?怎麼聽她們說那些話,我這心裡這麼彆扭呢。我看這家人不太靠譜,可別讓阿策回了自己家,反倒受委屈,還有咱們染染,這要是嫁過去……。”
現在人家親爹孃找上門來了,這門親事還不知道會如何呢。想到這些,蘇娘子越發止不住的愁。
範姨娘帶著女兒剛回到侯府,還沒等下馬車,她的弟弟範勇就一臉急切的迎了上來。
顧新雅對這個舅舅一向不太看得上,連招呼也不打,就自己進府了。
範勇摸了摸鼻子,跟在範姨娘身後進了她的院子,等她揮退了下人,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問道:“姐,我聽說你帶人去看那個和策兒哥同名的小子去了?好端端的你去那裡幹嘛?你怎麼不讓人叫我呢?那些人不知根不知底的,萬一起了什麼歹心,你和雅兒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看的怎麼樣?我沒查錯吧,那人根本不是我那苦命的外甥,那家人說的什麼都對不上呢。”
範姨娘抬頭,冷冷的看了他半天,突然問道:“阿勇,你和我說實話,當年的事,你是不是有事一直在瞞著我?策哥兒他到底是怎麼丟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了,你為什麼要撒謊說他不是我的孩子,我哪點對不起你,你要讓我們繼續骨肉分離,不得相認?”
範勇聽了這話,當場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姐,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呢?”
這邊顧策看著受氣小媳婦一般湊上來的小姑娘,不由嘆氣道:“想問什麼,說吧。”
蘇染染一臉擔憂的看著他,猶豫了半天,才問道:“師兄,找到了家人,你不高興嗎?”
顧策揉了揉眉心,看著窗外道:“那日聽了你做的夢,不知為何,我也做了好幾日的夢,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
第111章 當年舊事。
其實顧策說謊了。
他的確做了好幾日的怪夢, 卻不是夢到了他小時候的事,而是夢到了一個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蘇家,夢裡的情景斷斷續續, 有些事發生過, 有些從來沒有發生過。
顧策想到夢中那個傻乎乎一直追著自己的腳步,卻總是被自己忽略的眼巴巴的小姑娘, 就心疼的不行, 不由握緊了蘇染染的手, 幫她理了理頭髮。
“當年的事,我已經想起了一些,不過還要理一理思路, 有些事也要再查一查。一會兒咱們去師父師孃那裡吧,我先給你們說一說我親生父母的事。你們都是我至親之人, 知道了當年的事, 以後遇到那家人, 也能心裡有數。”
顧策給家人講述的事,有一部份來自於他的童年記憶,還有一部份是墨大人給他提供的訊息, 不過他也不會盡信別人的,自己最近也是每隔兩日就要出去一趟,打聽了許久。而在範姨娘上門前, 宇文明光就已經找過他, 給他講了一些事,助他終於理清了當年那幾個大人之間的恩怨。
“我爹和我娘是在邊關認識的, 那時候我爹在戰場上受過一次傷,退回到了宿州城養傷,就在那時認識了我娘, 兩人在一起了,他還親筆給我娘寫下了一封婚書。我外祖父原本只是一個宿州城的小吏,因為攀附上了我爹,這才有機會,舉家遷來了京城。”
顧策說到這裡,停了停,看到對面的蘇染染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無奈的笑了笑:“要不是我想起了小時候在家中聽到他們吵架的事,也不敢相信這件事,我娘她真的差一點成了我爹明媒正娶的髮妻。只可惜,她還是見識少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懂,還是被我爹忽悠了,那婚書竟然沒有送去官府留檔。”
顧策自小早慧,兩三歲的時候,就能記住家裡所有下人的名字和他們各自負責的差事,什麼事該找什麼人,他都能熟記於心。學東西雖然不敢自誇過目不忘,但也相差不多。
所以他剛到蘇家的時候,其實是記得許多家裡的事情的。比如他爹總是不在,要許久才來一次;比如他爹孃每次吵架,他娘都會哭著討要什麼婚書,還會在他爹離開後罵他是一個騙子,常常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發瘋,嚷著她才是正牌夫人之類的話。
蘇娘子本來是不太喜歡範姨娘這個人的,聽到這裡,卻有點同情她了,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的事,其實真的是陰差陽錯。
以範姨娘的身份,想做世子夫人,武安侯府是不會認下的,但若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