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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麼囂張了?

顧不得昨宵失眠了,長公主用在軍營裡的速度馬虎地浴了身,疾風似的穿堂過院拉開大門,遏止了門房的無禮,幾句話說得門房老臉通紅,連連反省稱是。

元清濯的睡意也全鬧散了,既然不睡了,便還不如趁著今日沒有朝會早些入宮去。

她知道小皇帝還小,還要跟著幾位輔政大臣學習如何治國,時間不大能抽得出來。

她同時也擔心,十三四歲正是最叛逆的時期,自己這番逆耳忠言他能不能聽得進去,要是弄砸了,傷了姊弟親情,這就反蝕把米了。所以說,語言藝術還是非常重要的。

長公主馳馬天街,招搖過市,卻一路都在沉思著語言加工問題。如何委婉而又一語中的,直切肯綮……難怪自古以來出名的遊說政客就是少之又少啊。

小皇帝勤勉刻苦,比賣杏花的小娘子還要早上半個時辰,便起來看奏摺了,宮人和玉林報信說長公主來了,小皇帝筆一頓,如遇救星,高低眉唰就耷拉了下來,再也不緊張了:“讓皇姐進來。快。”

元清濯負手踱步到他面前,笑語盈盈:“陛下好乖啊,這一大早就起來了。”

小皇帝見她一身清素,只雪衣肩上沾了幾片珍珠攢成蕊的粉色桃花,常服溫婉清麗,頭髮卻梳了個不倫不類的沖天高馬尾,審美與昨日相見時簡直是天淵之別,不由地癟了嘴陰陽怪氣地哼唧起來:“女為悅己者容啊,看來昨日皇姐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日分明來面聖的,好傢伙,不尊重弟弟也得看在他好歹是陛下的面上,將自己好好拾掇拾掇吧,放別的人身上都夠治一個殿前失儀罪了。

被看破,元清濯臉不紅,心不跳,畢竟昨日種種譬如朝露,已經死了,姜偃這人她是不會再惦記了,男人哪有他們老元家的江山重要,她擠出兩分薄笑:“皇姐就這點兒小癖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這姜偃又不識時務,我昨天連他一片衣角都沒摸到,說來也甚是慚愧,你皇姐還沒這麼出師不利過呢。唉,不願提他了,他真是深深傷了你姐姐的心。唉。”

元清濯立刻戲精附體,上演西子捧心狀,搖首哀嘆數聲。

小皇帝沒想到皇姐居然真在姜偃身上碰了釘子,更沒想到皇姐如此執著於美色的人這次居然 * 這麼快就放棄了,他忙摸摸姐姐臂膀勸撫她:“不過這姜先生本就不是那麼好拿捏的人,他和皇姐你以前看上的那些都不一樣。這點皇姐你以後就知道了。咱魏人愛美,梁都裡喜愛先生美色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卻沒有敢上門說親的,這還不能說明問題?皇姐你早早兒想開是對的。”

元清濯假假地包一包並不存在的眼淚,委委屈屈地點頭。

過了片刻,偷瞄一眼,卻發現小皇帝長吁短嘆,似在發愁。

她看了眼御案,小皇帝手邊壓著一道奏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皇姐實不相瞞,你今日要不來,朕已經傳旨令國師入宮了。”他順手將奏摺拿給元清濯,“河間鼠疫,餓殍遍野,河間王遞的奏摺,要朕發錢發粱。”

元清濯正色讀完奏摺:“河間王是陛下的親兄弟,陛下不預備應允河間?”

小皇帝抬起腦袋深深看了一眼元清濯,這一眼令她亦感到有幾分駭然震懾。

“皇姐你有所不知,你在外征戰三年,朕就排除萬難給你用了三年國庫,河間王到任之前,朕就告訴過他,河間佔據平原,實為寶地,他只要稍加勤勉治理,不會出什麼大亂。可是皇姐你看,他有什麼能力嗎?瘟疫初起,他就只想著息事寧人,各州官欺上瞞下,拒不上報,一直到河間疫情爆發,死者數百,甚至出現了死村,朕這裡,才剛剛知道。朕知道朕的能力還不足以治理偌大國家,朕還要日理萬機,必須仰仗底下人,河間王是朕的異母兄弟,朕本該非常信任他,可要是人人都像他這樣,朕如何去治理國家?”

小皇帝越說越激動,咬牙磨齒,目眥發紅。

元清濯被說沉默了,她揩拭去臉頰上的一點唾沫星子,在漫長的靜寂後,似終於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號稱料事如神,也深受小皇帝信任,卻在這個故事中沒有出現過的人。

“陛下居於深宮,難免閉目塞聽,這本不怪陛下,但朝臣耳聾目瞎,確該治一治了。那姜國師號稱是占卜第一算無遺漏,這麼大的事,他就竟然沒算出來?”元清濯垂面,微微掀了下眼瞼,靈動狡黠的眸子輕在撲朔。自己這麼快把姜偃拖出來,好像是不道德。

小皇帝氣呼呼的鼓著臉,說到姜偃,卻慢慢冷靜了下來,“他在疫情初發時給朕留了一個字。”

知皇姐好奇,小皇帝的食指探進了煙碧瓷茶盞裡,蘸了一點茶水,在桌上一筆一劃地寫了一個字:

蒸。

第4章 貪圖先生的美色

“他應該是要告訴朕,天地如一籠屜,朕的子民現在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小皇帝自信地揚眉。

“朕花了好幾天才參悟出來,立刻召集大臣,鞭打下果然有人漏了風。”

他對自己的解釋相當有把握。

元清濯目光頂著漆紅御案上漸漸乾涸的字,起初是一動不動,慢慢地,她蹙了眉毛:“ * 我看沒那麼容易。你這個蒸字原意是折麻秸竹木架火上燒烤,但字形卻無火,這種構字你太傅教過吧,省火的構造法。咱們那位異母兄弟的小字你還記不記得叫什麼?”

小皇帝微愣。

她皇姐不得不一指頭戳他腦門上:“難怪愚笨,這也猜不出。元昭宜生下來就五行旺火,火氣過旺容易燒身,他便得了個名兒去火。這個蒸字,恰好說的是他。你先生定是在告誡你,警惕這人,已有風吹草動。你信我。”

說完連元清濯自己都鬱悶了,姜偃看起來這是耳聰目明什麼都知道,但他卻不肯直言其事,彷彿是為明哲保身。這本沒有錯,但他其實也不必委婉地與小皇帝打啞謎,很容易弄得兩頭不是人。

小皇帝恍然大悟:“是這樣?”

元清濯不拂他面子:“皇帝理解得也對,結合起來看大約就是正確答案了。你的這位先生可好生奇怪,心倒是好的,就是有些神神道道,像個神棍。”

小皇帝仰倒在龍椅上,捶椅大笑:“皇姐你絕對是第一個說先生是個神棍的人,可知他有多厲害!”

聽他由始至終維護姜偃,元清濯心裡愈發生了憂患意識。小皇帝還小,易受狡徒蠱惑,萬一姜偃存心不良,必將構成大患。

她琢磨了一路的語言藝術,一個衝動緊張之下,絲毫沒派上用場,最後還是打了記直球。

“恕我直言,陛下身邊有賢臣無數,陛下為何如此信賴姜偃?”

先帝遺詔裡為小皇帝留了幾個元老級別的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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