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見到了老師和同學,每天嘻嘻哈哈地穿梭在教室和琴房裡,畫面一會兒在宿舍吃火鍋,一會兒又跑到了屋頂開天台音樂會。
女朋友會紅著臉看他,舍友們在拼命起鬨,他們每個人的夢想好像都無限大,吹牛從來不打草稿,但一個小小的校園音樂會,燈光全部亮起來的時候,就足夠他們激動得嗷嗷直叫了。
醒來之後,一切夢境如潮水般退去,但感動猶在。裴光在床上呆坐許久,忽然捂住自己的臉,眼眶紅了,心裡卻很輕鬆。
他記起來了,愛情曾對他展露過最美的模樣,夢想也沒有現在這樣諸多顧忌,它就存在於每個人的眼神裡,在頭頂的燦爛星空裡。
裴光終於下了決定,他要再去拼一把。
聽到他宣言的相野,好像終於在他身上又看到了一年前的影子。那時候裴光雖然暫時放下唱歌去拍了電影,但眼睛裡是有光的,經常跟相野說:等我以後當了大明星,就請你吃飯。
請吃飯先不著急,聞月隨手抽出一沓照片來,說:“先簽個名吧,萬一以後你火了,這一張簽名照能賣不少錢呢。”
裴光:“……”
不管怎樣,裴光要繼續做歌手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他聯絡了經紀人,很快就會從民宿搬走。決明說他是“勇敢追夢、大膽作死”,可這是他自己的決定。
緝兇處盡規勸之則,不干涉他人自由。
經紀人開車來接裴光的時候,民宿里正在煮火鍋辦歡送宴。裴光在這兒住了也大半個月了,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性質跟老樂他們出任務完全不一樣,所以就辦得隆重了些。
不過說是隆重,也就是菜色豐富了些。緝兇處有四個都在外頭做任務,剩下的人要麼像喬治輕易不露面,要麼像決明想露面都露不了,所以湊都湊不滿一桌人。
全場的重頭戲在宗眠,飯吃到一半,只見他隨手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裴光,說:“混不下去了就打這個電話。”
裴光愣愣地接過名片一看,上頭寫著的是一位圈中大佬的名字。天吶,那個想包養他的寧玉生,開出的條件也不過就是給錢,外加一點網劇的小資源,這位是直接幫他跟大佬牽線了,多好的人吶。
“你真是個好人,真的。”裴光緊緊攥著名片,看著宗眠,淚眼汪汪。他今天喝了點酒,腦子實在不太清醒。
宗眠也不甚在意,好人卡就好人卡吧,可這不知道怎麼就戳中了決明的笑點,笑得裴光都一頭霧水,撓撓頭,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經紀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他家藝人坐在桌邊傻里傻氣的,喝了酒臉頰泛紅,眼角還掛著一滴淚要掉不掉,旁邊一圈人,要麼氣質卓然、要麼神仙顏值,高冷的、帥氣的、憂鬱的、美的,要啥有啥。
這民宿是什麼選秀基地嗎?裴光是明星還是他們是明星?
經紀人一時產生了懷疑,進去接人的時候,眼神還時不時往相野身上瞟。他想搭話,想遞名片,但不好當著裴光的面來,怕他覺得心裡不舒服。
好在裴光喝醉了,他打算把人送上車,再回來問問他們有沒有興趣出道。可等他回頭時,民宿已大門緊閉,掛上了“打烊”的牌子。
晚風吹過,民宿還亮著燈,那些人坐在桌邊繼續吃火鍋。火鍋的霧氣繚繞著,僅僅只有幾步之遙,卻像把屋內屋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那是一個別人融入不進去的世界。
經紀人撓撓頭,覺得這樣的想法有點奇怪,但看著裡面的情形,他實在生不出打擾的念頭了。
算了吧。
人各有志,也不是每個年輕人都有明星夢的。
經紀人轉身離去,很快,車子載著他和裴光駛離了北里街。
相野坐在屋裡目送了他們最後一程,心裡談不上傷感,只是在慢慢習慣這種離別的節奏。趁著邢晝不注意,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啤的,度數很低。
邢晝其實看見了,但他假裝自己沒看見。小孩兒成年了,想喝酒也不是不行,只是在外頭比較危險,還是在家裡喝更安全些。
一轉頭,聞月也抱著酒瓶笑眯眯地給他倒了一杯,“邢隊也再喝一點唄,反正今晚沒什麼事。”
邢晝沒有拒絕,他跟宗眠算是緝兇處裡酒量最好的,常常是喝到最後,酒桌上就他倆還面對面清醒著。
今天也一樣,宗眠舉起酒杯示意,不用說什麼勸酒詞,想喝就喝,自在隨意。
只不過酒還沒喝完,邢晝便把酒杯放下了,目光轉向一旁——相野坐在那兒,動也不動,過分安靜。
“呀。”聞月睜大眼睛好奇地湊過去看,“這不會是喝醉了吧?”
決明立刻接茬,“誰啊誰啊誰啊?誰喝醉了?”
聞月:“你崽崽啊。”
決明:“嗷!”
其他人也不知道決明在“嗷”什麼,聞月想試試相野,看他到底醉沒醉,只是手剛伸過去,相野就忽然動了。
他眯起眼,某種閃著危險的冷光,道:“你是誰?”
聞月驚奇,“你不認識我了?”
相野的眼中便又露出一絲疑惑,可這疑惑轉瞬即逝,他上下掃了聞月一眼,嘴角勾起冷漠微笑,驀地,“哼”了一聲。
那一聲哼,就像載入了變聲器的陳君陽,輕輕的,帶著點嬌憨。他還別過了頭,心裡不知走了什麼劇情,坐在那兒像個遺世獨立的貴公子,誰也不理。
聞月被他那一聲“哼”撓得心癢癢,雙眼亮亮地像發現了新大陸。小熊也忍不住湊過去,兩個姑娘圍著他,就想讓他再來一句。
決明在旁邊快急死了,現場到底怎麼了?他的崽崽喝醉了,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相野生氣了。
他討厭別人圍著自己,可是這兩個人就是不走,她們還湊得那麼近。他都不認識她們,怎麼能湊那麼近?
他生氣了,板著臉趕人,眼睛眯起來,用他慣用的招數去嚇唬對方。殊不知他耳垂紅紅的樣子毫無威懾力,身子還往椅背上縮,抿著嘴不說話,更像是被欺負了。
聞月和小熊就覺得自己彷彿成了調戲民男的惡棍,可她們明明啥也沒開始幹呢。
“好了,我帶他上去休息。”邢晝出聲,讓聞月和小熊站到了一邊。兩人心裡正稀罕著呢,但隊長髮話,不得不從。
熟料邢晝剛站到相野面前呢,相野就改了態度,臉也不冷了,仰頭看著他,眼睛裡滿是好奇和打量。
燈光下,那雙淺色的瞳孔裡像盛著碎光,讓邢晝下意識地問:“你認識我?”
相野緩慢搖頭,但看得出來,他並不排斥邢晝的靠近。邢晝對他伸出手,他雖然有點猶豫,但還是把手附了上去,乖乖地走到他身邊。
這個人的氣味讓他安心。
可他又想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