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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亭中的蒼天白鶴放下手中水煙,吐了個菸圈。
等到菸圈消散,他才緩緩說道:“你是說,來的一對小娃娃裡,男的不說,那女的連你都看不透麼?”
“是的,樓主,那少女看似二八年華,面容姣好,但修為高深莫測,我數次試探,卻根本看不透她的底細,反而被她小小的反擊一下就心神失守,若非對方手下留情,屬下恐怕……”
想起先前那一番景象,單偉焽雖是低著頭,身後的衣袍卻被冷汗打溼,那種經歷,甚至比面對樓主時還要不堪。
“嗯?”
眼見自己的得力手下如此景象,蒼天白鶴終於認真起來,將手中的水煙擱在石凳上,一雙似乎有些模糊的老眼突然爆射數尺精芒,如同有形有質的利劍,瞬間刺出亭子,落在單偉焽身上。
“啊!”
單偉焽只覺一把鋒利無比的巨劍橫過虛空照著自己的頸脖直斬而下,快的讓他根本反應不過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籠罩心頭,令他忍不住張口大叫。
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的單偉焽伸手摸了摸脖子,渾身溼漉漉的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眼中滿是後怕之色,但他整個人卻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就像是整個人脫出樊籠,又像是拂拭了堆積在心間的塵埃,整個人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被洗禮了一番。尤其是先前被那個少女在心間留下的陰影更是在這一劍之下被徹底斬去。
感受到自己身心的變化,單偉焽心悅誠服的拜謝道:“多謝樓主相助!”
“好高深的媚術,來者不容小覷。”
蒼天白鶴沉默了片刻,低頭看向自己指尖一道針眼大小的梅花口子,皮膜顫動,瞬間把這個口子彌平。
這一切單偉焽都沒有看見,他此刻正沉浸在蒼天白鶴那恍若天人一擊的強大中不可自拔,聞言笑道:“樓主,那女子雖然厲害,在屬下身上留下了手段,不過卻逃不過您的法眼,輕而易舉就解除了,您的修為遠勝於她,何必故意抬舉她?”
“你不懂。”蒼天白鶴瞥了單偉焽一眼,如同閃電挑破夜幕,讓單偉焽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連忙躬身不敢多言。
單偉焽冷汗津津,噤若寒蟬,突然眼前這片天地驟起變化,一聲清越的鶴唳響起,聲震九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頭龐大如同山嶽的仙鶴,雙翅一展,遮天蔽日。它長喙鐵羽,紅頂金爪,上游碧落,下逐黃泉,如同荒古傳話中的神獸仙種再度臨世。
就在他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得幾乎失去了語言能力的時候,一道聲音似從九天之上落下:“走吧,貴客臨門,老夫作為地主,理當親自接待。”
跟在蒼天白鶴身後,單偉焽總覺得今天的樓主和以前有所不同,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好像一把生鏽的寶劍磨去了表面的鐵鏽,又彷彿是一件蒙塵的寶物重見天光,那是一種勃勃向上的……生機?
奇怪,為何從樓主身上會有這種感覺?
單偉焽心中轉過千般念頭,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在蒼天白鶴身後向著七十一層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在七十一層放開肚皮吃喝的趙寒二人也遇到了麻煩。
能夠進入這一層的人,有些是青蘭城本地的強人,有些是聞名趕來的外地驕客亦或是途經此地的豪商,無論是哪一種,這些人的身份都非比尋常,普通人眼中的山珍海味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他們來到這一層,目的根本也不是為了吃,實際上真正能到七十一層的人,又有幾個會考慮吃的問題?
所以在趙寒二人前來之前,整個七十一層儘管匯聚了千餘人,但卻只有寥寥幾人在吃食,更多的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籠中正在廝殺的兩名命武者身上,吶喊,嘶吼,加油,咒罵充斥整一層。
故而,當趙寒兩人大吃海吃的時候,這模樣在這一群人中就顯得異常顯眼,甚至可以說是刺眼!
尤其是對那些賭輸壓錯寶急紅眼的人來說,兩人的這番舉動就更加的礙眼,只是先前單偉焽親自送兩人前來的情形被有心人看在眼裡,在摸不透兩人身份背景的情況下,這些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有心人,在兩人不遠處,一名留著大鬍子,一身異域打扮,腰挎彎刀的男子在輸掉了一件寶物以後,見到趙寒二人居然吃得這麼起勁,登時惱羞成怒,遷怒於二人,“嗆”的抽出腰間寶刀,殺氣騰騰的朝著趙寒二人走了過來。
“嘭!”
刀刃削鐵如泥,落下的瞬間,將用名貴紫金虎血木打造的桌案切開成兩半,這名鬍子食客一臉得意的看著趙寒二人,似乎在等待從二人口中傳出的尖叫聲。
要知道,剛才這一刀從出刀劈下再到收刀入鞘,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加上寶刀鋒利無比,輕而易舉的就將桌案切開。連僵硬的紫金虎血木都被輕易劈斬開,何況是人的脖子?
只是,讓這位鬍子食客等了半天,預料中的尖叫聲卻依然沒有響起,轉頭看去,就見被切成兩半的桌案此刻竟是依然牢牢的立在地上,沒有半點傾斜,而那兩個年輕人依然吃吃喝喝,彷彿沒有看到一旁手持利刀,殺氣騰騰的自己!
這是看不起我?
鬍子食客呼吸一滯,隨即心頭怒火暴起,手中的寶刀剎那間化作萬千光影,將趙寒二人囊括其中,鋪天蓋地的刀影瞬息之間就朝著趙寒二人傾瀉而去。
“真是日了個狗的,還讓不讓人吃好飯了?”
左手抓了只燒雞,滿嘴塞得滿滿,趙寒眉心一跳,揚起右手中的筷子往前方虛空就是一夾,就像是平常的夾菜一般,自然生動,沒有半點複雜的招式奧義,充滿了生活氣息。
但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夾,卻讓鬍子食客臉色大變,原本信心滿滿的表情瞬間消失,眼眸中充斥著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
下一刻,漫天刀影瞬間消失,鋒利的刀刃被一雙精緻的牙筷輕巧的夾住,就像是鷓鴣銜魚,那沉重華貴鋒利的彎刀就這樣被輕輕的夾著,可任由這位大鬍子食客使出吃奶的力氣,都難以撼動分毫,這把陪伴他十數年的寶刀這一刻是如此的陌生,就像是在筷子上生了根,讓他無法收回。
“我說,你有病吶?”
趙寒非常不滿,自己和白裙小姐姐吃的正歡呢,這些日子風餐露宿,頓頓吃烤肉都吃膩了,這白鶴樓的每樣菜餚都出自後廚名師,色香味俱全,比他做的烤肉強了不知多少,沒見白裙小姐姐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笑容嗎?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莫名其妙的奇葩居然提著把刀出現在前面,裝逼一番,這是在找打呢還是找打呢?
本來趙寒是不打算理他的,哪怕對方亮刀子把盛放飯菜的桌案都劈成兩半,趙寒也懶得理他,只要不打擾自己吃食就好,可這傢伙居然得寸進尺,在用刀劈開了桌案以後,居然又對他動刀?!
真是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對這樣沒本事裝逼非要裝的蠢子,趙寒一直秉持著有病就治,裝逼就打,樂於助人的精神,幫助他重新認識現實認識社會認識人性認識到裝逼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尤其是沒有實力卻偏偏要裝逼的時候。
“你……放手!”
大鬍子食客吭吭哧哧了半天,整張臉憋得通紅,終於意識到無法從筷子間取下寶刀後,向後退開一步,異常囂張的指著趙寒破口大罵。
“真是的,本來都不想理你的。”趙寒眉頭抬了抬,囫圇吞下口中的肉塊,接著隨口一撕,咬下燒雞的雞頭,張口一吐,頓時,一道黑影劃過,這名大鬍子食客整個人就飛了起來,整個人深深的印在了在他身後七八丈外的一根柱子上,嘴巴張開,剛好塞著一隻雞頭。
下一刻,原本喧鬧的七十一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連籠之中那對廝殺正酣的命武者都分了神朝這邊看了過來。
能夠被帶到這一層來的,都不是普通人,在見到這一幕後,並沒有如常人那般大驚失色,尖角不安,甚至有些人臉上更是湧起興奮之色,更有些人直接放棄觀看籠子裡的搏殺,轉而將目光都集中到了趙寒二人身上。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發現,這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簡直是飯桶,看擺在他們旁邊那堆得高高的,乾淨得像是被狗舔過的碟子盤子,真讓人懷疑這究竟是兩個人還是兩個披著人皮的妖物,太能吃了吧!
而且,合著他們到七十一層來就是為了吃?
很快,就有兩個身穿白色武士服,身材健碩的男子走了過來,人未至,一股澎湃的靈力就湧了過來,赫然是兩名還真境的命武者!
這種級別的命武者若是放到赤巖城,便是那些城中最頂級的家族都沒有,而在這裡居然僅僅是維持秩序的普通角色,白鶴樓不愧是青蘭第一樓,果然名不虛傳。<!--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