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還是什麼,揮了揮手,大包大攬道,“你和世子妃就像是我自家的晚輩一樣,我疼你們還來不及,怎麼會嫌麻煩?如果不是晚姐兒走得早,我現在都該當你們的外祖母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在靖王面前還有些體面,替他處理一兩個侍女,我自認還有這個能耐。”
奚夫人執意裝聽不懂,趙子詢也不好攤開了明說。雖然奚雲初的事純屬無稽之談,但趙承鈞畢竟和奚雲晚定過親,奚夫人在資歷上確實是他們祖母輩的。趙子詢微微嘆氣,妥協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奚夫人了。”
奚夫人露出笑容,站起身說道:“自家人,不礙事。世子,趕早不趕晚,這就走吧。”
唐師師在蒹葭院坐著發呆,她這幾日每天睡得晚,醒得早,今日更是天沒亮就睜開眼。唐師師這一夜基本沒睡,她醒來後再也睡不著,索性換衣服起身,坐在窗前發怔。
今日,就是第十天了。唐師師頹唐地閉住眼睛,感到一種深深的諷刺。她自己做了那麼多準備,幾次下決心,都沒捨得動手,沒想到,最終卻落到別人手裡。
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她自己喝落胎藥呢。
唐師師發呆,蒹葭院其他人也坐立不安。杜鵑不住在心裡唸佛,她好幾次都想說出真相,但是又怕好心辦錯事,最後只能寄希望於劉吉。王爺神通廣大,他一定給劉公公留了後手的。
杜鵑忐忑中,院門外的鎖突然被人觸動了。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杜鵑,唐師師,包括養傷的小狐狸,都一下子警醒起來。
院門慢慢開啟,這次沒有上次那麼多人,可是陣仗毫不遜色。趙子詢站在最中間,旁邊跟著盧雨霏,甚至還有奚夫人和奚雲初。
唐師師木然地看著這一幕,她覺得這大概就是報應,她不做善事、貪慕虛榮的報應。她驕傲了半輩子,最終,卻要當著趙承鈞正妻的面,被人落掉胎兒。
何其諷刺。
唐師師嘴邊掛著輕飄飄的笑,她臉色白的幾乎透明,這樣笑著越發如一個瓷人般,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趙子詢走進院子,他看到唐師師的表現,不由思及她剛來封地時的模樣。那個時候的她明豔張揚,不可一世,哪像現在這樣蒼白?
趙子詢心裡生出不明不白的憐惜,他讓人關上門,將一切探尋、好奇、看熱鬧的目光攔在門外,好歹為唐師師保全最後的體面。等做完這一切後,趙子詢問:“唐師師,十天到了,你想好了嗎?”
唐師師垂眸笑了笑,低聲說:“世子連人都帶來了,我想沒想好,還重要嗎?世子不必問了,我多少還有骨氣,這個人我不想說,你再如何問都沒有結果的。”
“世子,你和她廢話什麼?”奚夫人早就看唐師師不順眼了,如今看到唐師師脆弱蒼白,但越發我見猶憐的模樣,內心的忌憚更是如荊棘一般瘋長。這個女子不能留,這個孩子不是靖王的最好,趁此絕了靖王的念想;如果是靖王的……那就更不能留了。
非但不能留,還必須永絕後患。最好能趁這一次,徹底毀了唐師師後半輩子的生育能力。
奚雲初躲在奚夫人身後,朝地面避著眼睛。論理這種場合不該奚雲初一個未出閣的閨秀看,但是奚雲初實在氣惱唐師師,她非要親眼見唐師師喝下墮胎藥,才能甘心。
奚夫人知道女兒的心結,她勸不動,也就由著小女兒去了。奚夫人兩手揣在袖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唐師師,問:“身為女子,當貞靜守節。我曾聽世子妃說過,端午那天,你在望江樓下落不明,後面莫名其妙回到城中。你是不是在那個地方勾搭上男子,趁這段時間靖王離府,管事鬆懈,再度和情郎暗中來往?”
唐師師不想理會奚夫人,她就算做錯事情,身敗名裂被萬人唾罵,也絕不會在奚家人面前認錯。唐師師撇過臉,靜靜看著前方,側臉如玉一般冷淡白皙。
“看你的樣子,應當就是這樣了。”奚夫人裝模作樣嘆了一句,說,“未婚女子懷孕理該沉塘,但是念在你是宮廷賜下來的人,我們給你留幾分情面,只打掉胎兒就好。賀平家的,你去給她摸胎。”
奚夫人身後一個黑壯婆子應聲,站出來道:“是,太太。”
唐師師眼睜睜看著那個又黑又壯,小塔一樣的婆子朝她走近,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她的小腹上。唐師師被這樣的目光看的害怕,她不由站起來,一步步朝後退:“你做什麼?”
“姑娘,老奴給人接過生,最有經驗不過。姑娘是個整齊人,老身一定讓髒東西流的乾乾淨淨,不會影響姑娘身體。放心,你月份還不大,不會太受罪的。”
唐師師聽明白了,這個婆子竟然要活生生將她的孩子按壓流產。趙子詢也皺眉,問:“不是說好了找利索的法子麼,為何不用藥物?”
“世子,您是爺們兒,不懂後宅這些陰私事情。”奚夫人說,“不是所有的流產藥都有效,有些命硬的,灌三碗藥下去也流不了胎,反而會生下一個痴呆兒來。王爺是何等人物,怎麼能有這種玷汙皇家血脈的汙點在?不妨讓婆子給她引流,她的胎兒還沒有成型,無論大人小孩都能少受罪。”
趙子詢不瞭解這些事情,他緊緊皺著眉,不知真假。趙子詢不懂,唐師師卻懂,被人活生生將孩子壓掉,這得是多受罪的事情?奚夫人就是要弄傷唐師師的身體,讓她日後再也無法懷孕。
唐師師緊緊護住小腹,尖叫著不讓婆子靠近。她自己也想過墮胎,甚至連藥都熬好了,可是等真的走到這一步,唐師師才知道她並不想流產,她一點都不想失去她的孩子。
她沒有給他起名字,沒有給他做衣服,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來到這個世間是意外,可是既然投生到唐師師的肚子裡,就是她命中的緣法。她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傷害致死?
唐師師護著小腹,不斷扔東西到婆子身上,根本不看是什麼。婆子被唐師師砸了好幾下,忍無可忍,罵道:“姑娘,你現在配合,老奴還能給你行個方便。你要是再不識好歹,一會落胎的時候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唐師師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蒹葭院的丫鬟全部被控制在外面,一屋子妖魔鬼怪,只有唐師師一個人面對。她眼淚斷線般掉落,不斷地扔東西砸到地上:“滾開,不要碰我!”
趙子詢實在心有不忍,再一次對奚夫人說:“夫人,非要用這個法子嗎?換一種吧。”
“不行。”奚夫人矢口道,“她這種狐狸精最會裝可憐,博男人憐惜。世子現在於心不忍,等一會端了藥過來,她還是不肯喝,到時候該怎麼辦?”
“可是……”趙子詢話沒有說完,外面的門被砰地一聲撞開。屋裡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趙子詢皺著眉回頭,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