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吃炒菜?”
“給我燉個菜粥吧,我已經沒什麼胃口了……”她虛弱地說。
然後溫迪就理直氣壯地癱在沙發上,歪頭盯著電視機裡的綜藝,一直擔心它變雪花。可是溫迪又不敢關機,因為她害怕它會自動亮起來。拔插頭?不!在有鬼設定的故事裡,一旦證明電視機斷電,下一刻就得是惡鬼索命的劇情了。所以溫迪只能死撐著開電視機,假裝沒事地看節目。
她看過的一部鬼片裡說過,一旦人害怕,就會被鬼入侵。
表現得無事發生,才能對抗恐懼。
雖然溫迪一直握著拳頭,但還是沒有移開目光,死死地瞪著電視機畫面,簡直是要吃掉它。
溫玄直接把今天的晚飯送到客廳了,順著她的目光看電視機,但電視機裡就在演一個比較搞笑的綜藝,不知道為什麼她卻看得苦大仇深的。溫玄把菜碗一個個放下,問她怎麼了,溫迪擺擺手:“你過來坐下,不用管我。”她怎麼能把她在假裝不怕鬼用大白話說出來呢?那豈不是無法達到迷惑敵鬼的目的了?
於是溫玄沒得到解答,只能一頭霧水地坐下吃飯。
溫迪端起裝菜粥的碗,邊往嘴裡扒拉邊盯著電視機,雖然她根本就看不進去也笑不出聲,滿腦子都是跟鬼面對面的畫面。
“唔嗯、咳咳咳……”她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咳嗽,一咳嗽就嗆著了,一嗆著就咳個不停。
等溫迪吃完晚飯,重新癱在沙發上,比昨天還要虛弱。
“回臥室睡覺吧。”溫玄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勸說道,“你就是在沙發上睡覺所以才睡不好。”
“我不去。”
“我陪你去。”溫玄勸她,“來吧。”
接著不由分說將溫迪捉起來扭送到臥室,押著她去內衛洗漱,然後送到床上。溫迪不樂意,尤其是發現他要出去還打算關門,就更不樂意了。獨自睡在黑漆漆的臥室裡,她沒法不想起之前與鬼親密接觸的險惡經歷,一想起來,就手腳發麻渾身發抖,心跳70邁,總之哪哪都不舒服。
“可是沙發又不是睡覺的地方,你昨晚就沒睡好。”溫玄說。
人睡不著,長此以往精神也會出大問題的,這也是烏鴉給他灌輸的其中一項常識。
“你要是把我扔在這裡,我比睡沙發的壓力還大呢!”溫迪死拽著他不讓他走。
尤其是不準關門!
溫玄拗不過她,無奈地說:“那我搬椅子過來陪你,還留個燈,這下你不怕了吧?沙發上不是睡覺的地方,要是你真不受影響,那我就讓你過去睡了,但你明顯是受不了。再說了,都是沒有光源,都是沒有窗戶,都是封閉空間,客廳和你臥室有什麼區別呢?”
“那我也不要自己睡在這。”溫迪嘀咕了一句。
“嗯。”溫玄點點頭,然後就往外走。
溫迪死死拽著她。
“我剛才說了在這裡陪你,我出去搬椅子。”溫玄解釋完就想出去。
“搬椅子能睡得好嗎?”溫迪想了想,陪他出去了。
不過她不是陪溫玄去搬椅子,而是陪他去他那間臥室的床上拿被子。她抱著壘起來的薄被搖搖晃晃回到自己的臥室,扔在床上,然後脫了棉鞋爬到另一邊把自己裹進空調被裡,邊cosplay蠶蛹邊拍拍身邊特意留出來的一半空鋪,讓他躺下。
“啊……啊?”溫玄迷茫地站在床邊,沒跟上溫迪的思路。
直到溫迪再次不耐煩地拍拍空鋪:“趕緊睡覺,我急著起床。”
“哦、哦。”
溫玄結結巴巴地答應了一聲,脫掉外衣爬到床上,學著溫迪用薄被把自己裹成蠶蛹,小心翼翼地扭頭看她的側臉。不過溫迪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的手上,她拿出了兩盞小檯燈,一盞放在自己身邊的床頭櫃上,插插頭,另一盞燈交給溫玄,讓他放在他那邊。小檯燈的光能夠調亮度,最低亮度是暖黃色的,能照亮整間臥室,還不刺眼。
可是在有光的地方睡覺還是不怎麼舒服,最後溫迪還是認輸地拿出兩個眼罩,一個交給溫玄,一個自己戴上,總算睡著了。
她發出淺淺的呼吸聲,起伏平緩。
溫玄卻睡不著了。
他盯著天花板,腦子裡亂七八糟全是上網時搜尋各種“開車”資訊後看到的畫面。
那些是對的嗎?好像是不對的吧?可他總是忍不住要去想,甚至會想到更多,回憶起更多……
最可怕的是臥室裡還開燈,他只要一扭頭就能看到她的側臉,看不清,但看得見。
要是真的什麼都看不見還算了,就是隱隱約約能看見才最勾人,像是有條饞蟲在他的身體裡跳廣場舞,瘋狂挑動神經。他終於忍不住爬起來,夠到溫迪那邊——把她那邊的檯燈關了。然後他像是按了釘子一樣火急火燎地撤回手,見她沒醒,才悄悄關了自己這邊的燈。
回到黑暗中,溫玄滾燙的心稍微冷卻了一點,他將雙手放在肚皮上,吸氣吐氣吐氣吐氣、吸氣吐氣吐氣吐氣、吸氣吐氣吐氣吐氣、吸氣吐氣吐氣吐氣……在一次次長長地吐息後,意識也漸漸模糊,令他陷入沉眠。
這是一向單線條的溫玄第一次感到困難的入睡。
但是在關燈的努力下,他總算是順利睡著了。
睡著了。
直到再次被一個尖叫聲吵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燈呢?燈壞了!”
溫玄還在夢裡迷迷糊糊,就猛地感覺到胸膛上撞進一塊溫溫軟軟的手,緊接著他意識到那是溫迪。當他恢復意識,從夢中脫離來到現實時,溫迪已經勾住了他的脖子開始慘叫,叫來叫去都是同一番話:“為什麼燈沒了?溫玄!溫玄!燈壞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溫玄嗎?”然後溫迪猛地推開他打算跑路。
溫玄趕緊抱住她,免得她一激動抬腿想跨過他的時候一頭砸向木地板。
然而這個動作更是差點逼瘋溫迪,讓受驚的她叫得更大聲了。
他單手將溫迪箍進懷裡,一邊開口安慰她一邊伸手去夠檯燈。
“啪!”
蒲扇般的大掌拍在開關上,檯燈亮起,讓溫迪看清了溫玄的臉。
“別怕,沒有事,燈沒壞,是我。”溫玄連聲丟擲安慰的話,將溫迪哄進懷裡慢慢拍著她的背。
溫迪不叫了,但窩在他懷裡整根脊樑骨都在抖,兩隻手倚在他的肩膀上仍然環過他的脖子在背後交叉在一起,臉埋在他胸上開啟了震動模式。
她抖了好久才慢慢找回理智,抬頭的時候整張臉都溼溼的,全是抹平的眼淚。
溫玄覺得如果看到這些眼淚覺得心裡堵得慌,這種感覺有可能就叫心疼。
“別哭了,真沒事,燈是我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