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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老爺子，率先跟沈青璇搭話的依舊是封泰。

封泰笑容謙和，很有鄰家哥哥的範兒：“小青璇來了，快坐。”

沈青璇斂神，依次同老爺子封雪政與陸錦打了招呼，坐到了沈沭身旁。

沈青璇坐下時，明顯感覺沈沭整個僵了僵，仿似不相信沈青璇會坐在他旁邊一般。

沈青璇心下一澀，眼底潤了潤，看著沈沭笑了笑，小聲道：“二哥。”

沈沭喉結聳動，望著沈青璇眼眸似有千言萬語般厚重，最後也只是輕輕頷了頷首。

封燼神情不變，沈青璇坐到沈沭旁邊，他自然不會選擇別處坐，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沈青璇身側。

看著並肩而坐的沈青璇和沈沭，封玥眼底劃過尖銳的敵意。

在沈青璇和封燼到前，老爺子應該已經就今天召集大家到封宅的緣由起了個頭，於是自然的順著先前的話接著道：“阿沭，你和封家來往十多年，過去三年我們都是一同過年，無論交情還是感情，都是旁人不能比的。事情發展到現在，身為男人，是不是該表個態了？”

沈青璇從中間聽起，聽得自然是雲山霧繞，只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聚焦到沈沭頭上，帶著無形之中的施壓和逼視。

沈青璇暗自握緊拳頭，笑看著封楚山：“爺爺，我和燼哥哥剛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得雲裡霧裡的。您這是在說什麼呢？”

封楚山一愣，點頭：“璇丫頭說得是，既然叫你們過來，總要讓你們知道是為什麼。說起來玥玥和阿沭都是成年人，這種事也不算丟人。玥玥……”

“老爺子，我身份低微，只是沈家的一介養子，配不上封三小姐。”

不等封楚山說完，沈沭攥緊拳頭，繃沉著嗓音道。

沈青璇：“……”

老爺子真的打算撮合二哥和封玥！？

封楚山鎖眉：“阿沭，你雖然是沈家的養子，但你的能力老爺子我是看得上的，這個你無需介懷，我和你伯父伯母既然有意將玥玥託付給你，便不會拿身世壓你。只要你日後對玥玥好。”

沈青璇去看沈沭。

這時候她插不上話。

沈沭表情壓抑，眼神卻堅毅：“老爺子，沈沭感謝您的抬愛，但沈沭無心於兒女私情，只一心在如何將沈氏發揚光大，恢復到以往的繁盛，等著大哥出獄歸來，將沈氏交還給大哥。在這之前，我不會成婚。”

“阿沭，古語有言，先成家後立業。你有抱負是好事，但這與成婚並不衝突，更何況，玥玥跟你已然這般了。”

封楚山聲線已然隱忍，虎目隱隱不愉。

沈沭不會不知道再說下去，勢必會激怒老爺子，以及在座的封家人，但他依然開了口，語氣甚至更加絕然：“老爺子，短時間內，沈沭並無成婚的打算！”

“放肆！！！”

封楚山臉一沉，這話卻不是出自封楚山的口，而是封雪政的。

封雪政那張臉怒到猙獰：“你也知道你不過是沈家的養子，配玥玥是高攀，我們封家都還沒嫌棄你，你在這裡拿什麼喬！你不想成婚，好！那就不成！我的玥玥自然有大把的出身名門望族的繼承人排著隊等著她挑！”

沈沭垂下眼眸：“您說得對，是我不配！”

“除了阿沭哥哥，我誰都不要！”

封玥盯著盛怒的封雪政，一字一字道。

封雪政：“……”

難以置信，“玥玥，他都那般了，你……”

“爸，您要那麼說阿沭哥哥，阿沭哥哥比您說的那些出身好的紈絝子弟不知道好多少倍。而且……”

封玥看向沈沭，眼眸含淚，“我已經懷了阿沭哥哥的孩子了！”

沈青璇：“……”！！！

震愕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雙眼緩緩落向封玥如今仍然平坦的肚子……

沈沭眼裡的最後那點光，因為封玥這句話，徹底熄滅，只剩下一望無垠的黑。

他似是恨不得將自己的十根手指捏斷，將一雙拳頭攥到了極致。

封玥看著這樣的沈沭，心口抽痛，卻飲鴆止渴般不給自己一絲退路，她微仰起脖頸，道：“我已經決定，把他生下來！”

沈沭猛然抬頭，射向封玥的視線，宛如毒針。

封玥心痛到難以呼吸。

很好。

以前只是討厭她，現在恨她了。

恨也好，討厭也罷，總好過風過無痕。

可是阿沭哥哥，這只是暫時的。

等我們結了婚，有了孩子，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好，會千倍百倍的對你好。

終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在乎最愛你，也是最值得你愛的那個人。

……

迴雪玉灣的車上。

沈青璇靠坐在副駕座，看著窗外，腦子很清明，可她卻記不太得今天的“聚會”是怎麼結束的。

只隱隱記得，沈沭在離開時，狠狠的擲下了一句話，依舊是不肯妥協，氣得封雪政追著他的背影罵了好了幾分鐘。

封玥在哭，陸錦在一旁安慰，封泰神色沉默，老爺子一臉不悅。

然後，封燼帶著她離開了。

車子在柏油路面不知開了多久，沈青璇轉動目光，望著車前，輕輕說了一句：“燼哥哥，我想回家。”

封燼握著方向盤，過了兩秒才淡聲道：“想聽我的想法嗎？”

“……”

沈青璇看向他。

封燼看了看她，說：“你二哥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應該就是你。”

沈青璇：“……”

心頭很堵，堵到她眼眶酸脹。

“你二哥對封玥無意，所以這個孩子，應該也是一次意外。”

封燼道。

這時候，沈青璇覺得，他的眼神可真毒。

他平日瞧著高高在上萬事萬物都難入他的眼，可他卻眼光精準的看出，沈沭對封玥並無感情。

“前不久你剛知道他對你的心意，今兒個就讓你親耳聽到他讓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且這個女人，一直千方百計的找你的不痛快，視你為眼中釘。你二哥這會兒估計只剩下噁心了。”

封燼說得那叫一個坦誠。

彷彿被沈沭噁心的不是他親妹妹。

沈青璇默默的聽著。

“你二哥都覺得噁心，他會覺得你此時只會比他更噁心。你回去，只會撲了個空。他不會見你。”

封燼說。

沈青璇抿唇：“在首都，他只有我。”

只有她？

封燼冷扯了扯薄唇：“你把一個男人想得太軟弱了。”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暗慕了自己名義上的妹妹十幾年的男人。

心理承受能力，早就是一般人不能比擬的！

沈青璇頭仰靠在車椅上，心知封燼說得對，卻也覺得在這種時候什麼都不能為他做的自己很挫敗。

封燼瞥了眼神色黯然的沈青璇，微抿了唇。

……

沈青璇猜到沈沭有可能會躲著自己，可沒想到沈沭躲她躲得那麼徹底。

一連一個禮拜，沈青璇無論回家還是去公司，都沒能見到沈沭！

沈青璇毫無辦法，只得等沈沭願意見她。

這天，她從公司回到雪玉灣，一到玄關，趙蘭便急匆匆的走過來，一面取過她肩上的包，一面衝她擠眉弄眼。

沈青璇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客廳，輕鬆看到了大喇喇坐在客廳沙發，雙腿搭在茶几上，懷裡正抱著一盤水果拼盤，邊吃邊挑釁看著她的封玥。

沈青璇不由緊了緊眸子。

換了鞋，沈青璇原本想直接上樓，往樓梯走時，想到什麼，折回到沙發，坐到封玥對面。

封玥見她坐到她對面，似乎並無意外，笑著咬了口水果，道：“沈青璇，你打算什麼時候改口叫我嫂子？”

嫂子？

沈青璇眼眸輕然從她肚子掠過，比起封玥語氣裡的滿是得意和炫耀，她語氣平靜：“一個星期前在封宅，我親耳聽到我二哥說，近幾年並無成親的打算。所以，哪來的嫂子？”

封玥眼色一變，冷笑：“阿沭哥哥現在不過是還沒想好，等他想好了，跟我結婚是遲早的事。”

“有意思嗎？”

沈青璇盯著她。

封玥回看著她。

“費盡心機逼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跟自己結婚，你覺得這樣的婚姻是你想象中的婚姻嗎？”

沈青璇道。

封玥臉上的笑緩慢消失。

“你比我小，二十歲都不到，便要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委屈自己，忍辱負重，你覺得值得嗎？”

“值不值得我比你清楚！”封玥死死盯著沈青璇。

“你清楚嗎？”

沈青璇嗓音始終平穩，“封燼最初跟我提訂婚，你在封宅的後花園是如何跟我說的？你說封家除了爺爺和封燼，沒有一個人是喜歡我，願意看到我嫁進去的，你說這種日子我不會好過。現在我把同樣的話還給你。”

封玥：“……”

“我們沈家這幾年是大不如從前，可我在沈家受寵的地位從來沒變，我若是不喜歡誰，我大哥二哥雷大哥會喜歡嗎？更何況，你喜歡的人還不喜歡你。”

沈青璇聲調輕飄，也正是這份輕飄，顯得這真話也格外的刺耳。

封玥臉色難看。

沈青璇姿態放鬆：“其實那天伯母也跟我說了一番話，她說伯父在跟她交往時對她很好，可是如果時光倒回，她不會嫁給他。婚姻有時候就是這麼殘酷，喜歡可以漸漸變得不喜歡，甚至厭惡。更何況，這樁婚姻本就非自己所願。”

封玥：“……”

封雪政與陸錦的夫妻關係，身為女兒，封玥只會比沈青璇更清楚。

沈青璇望著她：“封玥，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你我向來也沒遮遮掩掩，你我樑子結了十多年，雖然說起來一件大事沒有，可細細想來，每一件小事也挺噁心的。你真如願以償跟我二哥結婚，我可能檯面上的顏面都不會給你。正如我跟你二哥結婚，你也不會拿好臉色待我一樣。所以，你想吧。”

封玥：“……”

不知道她想沒想，不過倒是瞪了沈青璇好幾分鐘，隨後，她冷哼著叉起一塊水果塞進嘴裡：“沈青璇，你在意這些因為你不夠喜歡我二哥，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深愛一個人是什麼感受。更不知道為了這個人，我可以做到哪一步！”

沈青璇蹙眉。

……

晚餐時間，封燼回來，一進屋就看到怔然坐在沙發裡的沈青璇，不喜歡她一副總是為旁人的事煩擾出神的模樣，黑眸微斂，喊了她一聲：“璇寶。”

兩秒過去，沈青璇才有了反應，慢慢扭頭朝他看來。

看到他時，她又愣了愣，道：“你回來了。”

封燼沒說話，換了鞋走過去，站在她面前，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

沈青璇：“……”

疼！

沈青璇捂住腦門，清眸怨怨的盯著他：“你做什麼？很痛！”

“知道的是你二哥讓女人大了肚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出了軌！”

封燼哼道。

沈青璇瞪大眼：“你出軌試試！”

封燼：“……”

對他倒是豪橫！

封燼探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微彎身，一把捉起她的手腕一扯：“先吃飯。”

沈青璇：“……”

……

吃完飯，封燼接了個電話去了書房，沈青璇坐在沙發裡看電視。

眼睛盯著電視機，實則什麼都沒看進去。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震了好幾次，若非趙蘭提醒，沈青璇都沒注意。

拿起手機看了眼，見是雷尤，沈青璇眼一亮，快速接聽：“雷大哥。”

“青璇。”

雷尤渾厚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讓人安定。

“雷大哥，是不是有訊息了？”

沈青璇問道。

沈青璇首先想到的，就是蔡逵的行蹤有了線索。

“嗯。有眉目了。”

雷尤道。

“太好了！”

沈青璇激動得從沙發裡站了起來。

“知道你一直惦記著這事，所以一有眉目便打電話告知你一聲，其他的沒別的事，等雷大哥的好訊息。”

相比之沈青璇的不淡定，雷尤聲音沉穩。

“嗯！”

沈青璇重重應道。

“掛了。”

雷尤說。

“……雷大哥。”

“怎麼？”

雷尤尾音微調，疑惑道。

沈青璇垂垂睫毛：“……沒事。蔡逵是個亡命之徒，對付他，你要小心，千萬別讓自己受傷。”

雷尤不疑有他：“放心！”

之後，雷尤掛了電話。

沈青璇握著手機，坐回沙發。

屁股剛捱到沙發，二樓傳來某人低呲的嗓音：“跟誰打電話？”

沈青璇抬頭望向二樓。

封燼不知何時從書房出來，長身立在二樓欄杆前，垂眸盯著她，黑眸幾分幽暗。

“一個朋友。”沈青璇簡單道。

封燼看著她，過了會兒：“你的那個小女友？”

沈青璇的朋友關係很簡單，就一個初綠。

沈青璇眨眨眼，沒否認：“嗯。”

封燼沒說什麼，點點頭，轉身回了書房。

沈青璇貝齒輕咬住下唇，在沙發裡坐了會兒，腦子裡突然一轉，再次仰目望向二樓。

他方才出來是要做什麼嗎？

總不會是聽到她在跟誰講電話，特意出來問什麼吧？

想了想，沈青璇搖搖頭，沒讓自己再想下去。

……

沈青璇回房間洗漱，洗漱完出來意外看到站在窗前，儼然已經洗好澡的封燼，怔了怔：“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封燼很忙，忙到從公司回來，每每都要處理公事到深夜。

沈青璇以為，他今天也會很晚。

封燼沒說什麼，走向她，大手從後扣住她的後腦勺，不由分說的吻了下來，一開始，便帶著濃濃的索取意味。

沈青璇呼吸繃了繃，雖感狐疑，卻沒拒絕，主動伸手抱住他的腰。

沈青璇沒拒絕歸沒拒絕，但她萬萬沒想到，封燼會遲遲不肯放過她，糾纏到她一絲力氣都沒有，依舊困著她不放。

什麼時候結束的，沈青璇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起床，沈青璇只覺得全身散架，彷彿被大卡車碾過般渾身痠痛。

她艱難的撐坐起，臥室裡已經沒了某人的身影。

想想也是，都快中午十二點了，他怎麼可能還在。

沈青璇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在心裡邊吐槽邊“爬”著去洗浴室洗漱。

到洗浴室，沈青璇看著鏡子，原本以為會在鏡子裡看到一張虛脫疲倦的臉，沒曾想……臉反倒透著光澤。

就……

沈青璇抽了抽嘴角，臉慢騰騰熱了起來。

……

下午有課，沈青璇第一次有了逃課的念頭。

當然只是有這個念頭，並不打算實施。

畢竟，她從小到大都是天天向上的“三好學生”。

學期已然過了大半，不知不覺就到了五月下旬。

雖是五月下旬，天氣好起來，也有了酷暑的勁頭。

所以一到學校，初綠看到沈青璇“大好天氣”竟穿了一件高領衛衣，眼神刷地變得詭異起來。

沈青璇假裝看不到，往前走：“你下午沒課，在學校門口堵我幹什麼？”

初綠盯著沈青璇：“我不是怕你一個人寂寞，陪你上課嗎？”

沈青璇不自在的攏了攏衛衣領口，瞥她：“你直勾勾盯著我做什麼？”

初綠咧開嘴角，突然賤兮兮的說：“我看看。”

沈青璇：“……”

初綠伸長脖子去看沈青璇的脖子：“不愧是封大佬，嘖嘖。”

沈青璇：“……”這小妮子在這方面的聯想力倒是……發達。

不過，沈青璇就不是任人調侃的人，眼一眯，道：“這麼懂，說吧，你跟我三哥發展到哪一步了？”

天地良心，沈青璇就那麼一炸。

初綠那張小圓臉，刷地就紅得透透的。

沈青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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