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對話早就說過很多次，意思都差不多，白葉舟就算再厲害，再突破，名氣再大，也比不上百葉生，更不用說跟梧桐比了。

等萬寶珍離開，白葉舟道：“這次我必須得出面，否則白家要損失很多人，還要損失很多面子，以後更會舉步維艱。”

“不用你出去。”白劍彷彿蒼老和很多。

原雖然頭髮花白，但精氣特別好，臉上也沒多少皺紋，可說出這句話以後，他臉上的皺紋變多了，整個人彷彿都被抽走了精氣。

“爺爺，你……”白葉舟意識到什麼，一向冷靜的他也不由得大驚失色。

白劍輕輕擺了擺手道，“我這輩子雖然做錯了一件事，但是我不後悔。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總得有人付出代價，舟兒，你還年輕，前途更好，從此以後離開L城，去別的城市，好好做人，白家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沒有那麼嚴重吧。”白葉舟愕然，他雖然一直都知道家裡跟百葉生不對付，但是從未想到過會這麼嚴重。

“當年百葉生出生……”白劍讓白葉舟坐下，聽他說話。

當時生孩子的時候還算順利，可孩子剛生出來，怎麼拍都不哭，眼睛閉著，也不張嘴，渾身冰涼冰涼的，根據當時醫生的回憶，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孩子是沒有呼吸的，否則怎麼樣也會發出一點聲音，至於心跳，他似乎也沒有摸到。

就在白家上下都以為這個孩子夭折了的時候，老家的一個輩分很大，年紀也很大的奶奶忽然出現在醫院，在病房外面唸叨了幾句什麼，裡頭的孩子就忽然哭了起來，聲音還很大。

當時老奶奶堅持給百葉生改名，因為輩分大，就是白劍也沒辦法說什麼。

只不過因為這件事，白劍對這個孩子就親近不起來，他每次想起來那些蹊蹺的事情，就覺得這個孩子古怪，甚至覺得這個孩子應該不是白家的。

當時白劍就是白家的家主，他不喜歡這個孩子，連帶著其他人也不喜歡這個孩子，甚至是百葉生的親生父母、哥哥姐姐，全都拿他當仇人看。

百葉生從小到大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也跟所有人都不親。

直到那位年紀很大的奶奶去世，白家人去奔喪，但其他人都是走過場，也只有百葉生是真的傷心。後來末世爆發，白葉菲把百葉生推到，看他暈了就關了起來，把他單獨留下。

這件事白劍是知道的，他當時甚至是鬆了口氣，覺得這個古怪的孩子肯定活不下來，以後他就用不著天天擔心百葉生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了。

可百葉生不但活了下來，還折騰出那麼多事。

最開始百葉生小有名氣的時候，白家沒放在心上，而等白家反應過來準備收拾百葉生的時候，他已經成長為參天大樹，甚至需要白家去仰望。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啊。”白劍道，“要是當年我念在那個孩子活過來不容易的份上，稍微對他好一點點，現在咱們白家就是山上的人了。”

“這件事也不能只怪爺爺。”白葉舟很清醒，“所有的人都有錯，只要有一個人對他好一點，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哎。”白劍嘆氣，最大的責任還是在他，是他有眼無珠，沒看出這孩子將來的造化，可以說白家從一開始就錯了。

看看現在白家雖然表面上風光，但其實不過是那些上了黑名單的異能者沒有別的地方去，只能投奔白家而已，而且就算是這樣，那些異能者也很不好管理和指揮。

“這件事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往後你帶領白家，好好幹，不要讓人看扁了。”白劍緩緩起來，脊背挺直，慢慢往外走。

白葉舟伸出手想要阻止，但最終放棄了，他知道白劍早就已經下定決心，甚至他活到現在，可能就是為了等百葉生出關……

外面，白葉菲還是不想放過鸚鵡，白家那麼多人都收到音波攻擊，治療起來很麻煩，始作俑者卻活蹦亂跳的，她實在是看不過去。

但梧桐和百葉生擋在前面，白葉菲心中氣的發狂。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難道就讓那隻鸚鵡就這麼跑了嗎？別忘了這件事白家佔理！”白葉菲咆哮道，“殺了那隻鸚鵡，擋殺、佛擋殺佛！”

“菲兒！”就在白家人都憤怒地準備動手的時候，白劍出現了。

“爺爺！”白葉菲看到白劍，有些驚慌。

“退下！”白劍挺直脊揹走到前面，仔仔細細地看著百葉生。

此時的百葉生還是少年的模樣，歲月在他身上不但沒有留下痕跡，甚至還讓他逆生長了。梧桐沉穩地在他身後，肩膀寬厚，眼專注地看著百葉生，看上去很靠譜。

囂張的鸚鵡此時乖乖蹲在百葉生身後，很聽話。

周圍的人都時不時眼熱烈地看著百葉生，有崇拜有期待，唯獨沒有憎恨和怨恨。而他們面對白家的時候，卻有著淡淡的嘲諷。

自從百葉生出名，白家就一直是個笑話。

所有人都說白家有眼無珠，買櫝還珠，竟然放棄了這麼個明珠，還與之結仇，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子。

百葉生就是夜中明月，白家就是那些鋪天蓋地的讓人憎惡的黑。

“以前你不是說讓我去見你，現在我出來了。”白劍嘆息，“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明明坐擁那麼巨大的財富，卻偏偏不去經營。”

“終於見面了。”百葉生道。

他小時候見過白劍幾次，只不過白劍從來沒有看到過自己而已，那時候他就像一個小可憐，試圖讓家裡人關注他，不要把他當做空氣，但直到長大了他才明白，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時候最渴望的東西，卻是恰恰得不到的，比如親情。

以前百葉生不懂，現在他明白了，與其說他跟白家有血緣上的關係，不如說他是借了白家一個身份合法出生，合法長大，至於長大的過程，那是誰都不可能控制的。

“孩子，你不是白家的人吧？”仔仔細細地看了百葉生一會兒，白劍忽然道。

他當然知道百葉生身上流的血是白家的，但是這個孩子沒有跟白家任何人相像的地方，他是獨一無二的。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末世爆發白劍經歷的事情多。

“是，也不是。”百葉生道，“我跟白家的恩怨，真要仔細說起來，白家一個人都跑不了。我年紀還小的時候，你們每個人都對我用冷暴力，我還能健康長大真的很不容易，這大概能證明我不是白家的人吧。不過我到底是出生在白家，我願意放白家一馬。”

白劍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他就知道百葉生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哪怕是面對自己的仇人。

他上前一步，堅定道：“所有的因果，由我一個人還了吧，要殺要剮，你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