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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直白一點的話說,所謂的異空間相當於一個籠子,籠子裡關著嗜血的怪物,高邑俊和其背後的人天天用鮮血餵養,喂到很大的時候,就可以從籠子裡放出去,用來做什麼的,哪怕不清楚,但也能猜到絕對不是好事。
之前高邑俊顯然是被逼得沒辦法,還沒徹底把怪物養好就想先放出來,被沈眠及時壓了回去。
這些沈眠不說,林十橙也能想到,而且她剛剛被困在石板上時,就親身感受到了那莫大的恐懼,對危險的感知那般劇烈,那所謂的異空間裡養的東西定然很可怕。
她難得主動從沈眠懷裡出來,抓著沈眠的手臂借力站起身來:“扶著我點。”
她怕沈眠“恢復本性”不是推開她就是撤走,趕緊先提醒一聲。
也不知沈眠是不是看在她這次沒裝,是真的身殘志堅地強撐著,所以還真好好地當個支柱讓她靠著,並且幫她走到了高邑俊跟前。
高邑俊現在很慘。
兩隻腿沒了,跟截肢似的,大腿以下全沒有了,但血卻是被凝固著,他的身體也多處被消融掉了,兩隻手沒了一隻,另一隻就剩兩根手指,一張臉也坑坑窪窪的,原本還算個青年才俊的,現在可不輸給他養出來的怪物。
他的眼睛倒還在。清清楚楚地看到站在他跟前的林十橙和沈眠。
林十橙是前不久他看中的“作品”,沒用地倒在石板上只能任他魚肉,沈眠也不被他看在眼裡,這段時間詭怪他見多了,只要放出他養的紅衣,所有的詭怪都只能成為他的紅衣的養料,所以沈眠在他眼裡,只是他寵物的養料而已。
但現在,作品跟養料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卻成了這個樣子……
他不甘心地流下了眼淚。當然,也有可能是身體太疼了忍不住。
“我問,你答。”林十橙了當地說道,“你現在應該能認清自己的形勢,最好別給我機會,把更令人痛苦的手段用在你身上。”
她憑藉站著的高度,俯視著躺著的高邑俊,面容冷酷不見一絲平時的可愛。
高邑俊“哼哧哼哧”地喘著氣,怨恨的目光做著最後的抵抗。
但林十橙根本不管:“你是被特意安排在這裡的吧?看門的?順便滿足你變、態的私慾,還能獲得黑暗的能量餵養門裡的東西?”
高邑俊還是“哼哧哼哧”的,並不打算回答林十橙的問題,林十橙早料到了,表情一點沒變,眼裡則一片冷冰和殺意,她明明還需要靠著沈眠才能站立,卻像個掌管生死的王一樣。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就忍忍吧。”
林十橙說著,朝沈眠借來了一小截的血線,只有孩童的手指長,林十橙直接將其丟在了高邑俊的傷口處。那血線就從傷口鑽了進去。
血線在他殘存的身體裡遊蕩,造成破壞的同時,還擴大了他的感官,痛覺更加敏銳,所以每多一會,高邑俊就開始慘叫了。
他並不是一個多有骨氣的人,或者說,像他這樣的變、態,又怎麼可能為別的“人”忠心耿耿到寧死不屈的地步呢。
所以他一下子就招了。
他確實是被放在這裡看門的。
其實半年前,他還是個正常且普通的人。
在公司裡受著上司和客戶的氣,點頭彎腰低調做人,回自己家鄉那就是事業有成,有出息的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一種情況。
但他心裡一直有一頭魔獸。
很小的時候,他就喜歡集郵,但真正的有年代的郵票收集起來是很費錢的,而高邑俊家裡並不富裕,沒辦法滿足他的需求。
後來他父母離婚了,母親走後就了無音訊,一次也沒來看過他,父親沒多久就帶回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並不算他的後媽,只是他爸帶回來玩玩的,但那女人之前並不知道他爸的情況,似乎是被他爸給騙了,來到他家後,跟他爸大吵過幾回,讓高邑俊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吵完,甚至是動手打過後,女人還能頂著青腫的臉留下來。
後來,女人因為一點小事遷怒到他,將怒氣發洩在他的身上。
女人確實長得很好看,高邑俊在被女人扇紅臉後,感受到的不是生氣和委屈,而是盯著女人白嫩卻帶著青紫的面板,有了很奇妙的想法——
那女人後來還是走了,因為他爸玩夠了,然後帶回了個新的女人!
他爸沒什麼錢,卻憑著不錯的長相身材,還有那壞壞的秉性騙來不少傻乎乎的女人,這些女人有好有壞,但無一例外的是都長得還可以。
高邑俊的心裡長了根草,那是根充滿黑色的魔草,慢慢地生根發芽,又被所謂的道德法律法規等等束縛著,他的欲、望只敢在心裡想想而已。
就這麼看似正常地過著日子,如果沒有被比較強的刺激,他可能一輩子就這麼過了。
但當有“人”,將機會和誘|惑擺在了他面前,裝在籠子裡的獵物,遞到手邊的刀子,告訴你,你可以隨意處置,按照自己的想法,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就像喜歡甜食的人面前被擺著非常好吃的蛋糕,然後你爸媽告訴你,你可以隨便吃,敞開了吃,你會忍得住不去碰那塊蛋糕嗎?
更別說,深處在六芒星中。這個被啟動的陣法裡,情緒被激發,負面影響被無限擴大,再理智的人都會變得暴躁衝動,高邑俊根本沒法不去碰那塊蛋糕。
而一旦碰了,就沒法再回頭了。
他的魔草瘋狂得長大,他的欲|望徹底被解放,他瘋狂且愛上了這項活動,不用再被幫忙,他自己就能找到獵物,並將其“帶”回家。
他看著被他做成成品的郵票,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高邑俊說到這些的時候,面上全是痴迷的表情,他還在描述他怎麼做的郵票,怎麼把自己網上收集但根本買不到的郵票用自己的方式,刻在皮上,聽得林十橙胃部痙攣,急忙拉過沈眠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想透過這種方式來緩解自己想吐的感覺。
“你在這之前就是個普通人,雖說詭怕惡人,但你害了那麼多女子,她們真想聯合起來報復你不是不可能...是誰教你養詭的?”
“還能有誰?誰讓我變成這樣的,就是誰教我的。”高邑俊毫不在意地全說了,“他說這個世界早就病了,他說人活著短短几十年,為什麼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他說,他要改造一個新的世界,那個世界裡,大家都可以隨心所欲的活著,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就是這?”林十橙掃了眼石板。“而你負責看著門?順便養門?”
高邑俊回憶自己做過的事情,精神上還在享受著,聞言哼哧地笑了。
“那人是誰,長什麼樣子,你們怎麼聯絡的?”
“不知道,每次見過後我就不記得他什麼樣子。”
“你從來沒懷疑過?”
“懷疑什麼?為什麼要懷疑?”高邑俊直笑,“我能滿足自己,還能幫到他,不是很好嗎,他所說的世界,我很期待啊!”
“期待個屁,”林十橙粗口都飈了出來,“如果世界真的變成了那樣,就不是美好,而是地獄了。你覺得如果大家都隨心所欲,沒有任何律法和規則的約束,你覺得你真能成為獵人,而不是比你更強大之人的獵物?你看看,那個世界還沒出現,你就已經成了這個模樣,而這個世界潛藏的變/態那麼多,你覺得你算老幾?怕是平時在公司,連句狠話都不敢說吧?”
高邑俊有些怔怔的。
林十橙冷冷地一撇嘴,又問:“跟我一塊來的那個女生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高邑俊還在發愣,沒有聽到她的問題一樣,緊接著他就痛叫出聲...林十橙可沒耐心等著他。
他趕緊說道:“我沒有對她做什麼,你應該問她自己想做什麼,這裡可是陣法的中心!”
林十橙心裡一秉,小粒被相親物件綁架。差點就被砍了四肢,正是負面情緒最重的時候,她在小粒身邊時還好,可一旦她不在,小粒自己一個人,負面情緒越扯越大,沒有人能幫她壓制就算了,再有其他陰邪之物在她身邊,陰氣對人也是有影響的……
林十橙踹了高邑俊一腳,讓元滿滿和顏笑看著他,她則讓沈眠帶她去找小粒。
沈眠帶著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51,一衝進去,就看到被五花大綁的小王,和拿著小王曾經拿過的剔骨刀的小粒,後者正檢視舉起剔骨刀去砍小王,在她身後,小童娃娃正努力拽著她,嘴裡還在大叫著:“你冷靜一點,不要衝動啊!”
它大概沒想到,最好鬥的他。第一次自己接任務,居然是讓客人不要衝動的!
小王也早就醒了,正嚇得哇哇大叫,臉色早已慘白,身上還有被傷過的痕跡,大腿上就被砍了一刀,要麼是小粒力氣小,要麼是被阻止了,所以那刀不至於太深。
獵人和獵物的角色就這麼對換了過來,何其諷刺!
保鏢不能傷害客戶,小童阻攔了許久都達不到效果,眼看著就要拉不住人了,總算等到林十橙到來。
林十橙上前就想奪走了小粒手裡的刀,小粒正狂亂著,有人來搶她的刀,她就要發瘋,林十橙一巴掌先打到了小粒身上。
小粒像是被打蒙了,怔怔地看著林十橙。
林十橙喘著氣,她現在難受死了,身上疼得要命,傷口就別說了,還有一動就疼得不敢用力呼吸的胸口,高邑俊那一錘子肯定把她打出嚴重的內傷了,打人的手也疼得要死,林十橙疼得情緒也上來了:
“小粒,我一收到你的簡訊立馬就趕過來了,我告訴你,我現在渾身都疼,我剛差一點就沒命了,我原本可以好好待在家裡看看電視吹吹空調數數今天賺到的錢的。可我來了,我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是讓你變成殺人兇手的!”
“我、我……”
林十橙看小粒恢復了些理智,心裡略鬆了口氣,她真怕自己喚不醒她,但林十橙還是板著臉:“我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來救你,我圖的什麼?不就是圖你能好好的離開這裡,以後好好的過日子嗎,你要是殺了他,明天就得進去了。那我來這一趟我是白捱了是嗎,我是傻子嗎?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對不起對不起...”小粒被罵得徹底清醒過來,她自己也感到一陣後怕,捂著臉哭了起來,“我不知道我剛剛怎麼了,我覺得自己好難受,我恨我家裡老是逼著我,我都說了我跟他不合適,但他們卻只幫他說話,他們不逼我。我就不會遇到這種事,為什麼呢,我不結婚我就不是他們的女兒了嗎?”
林十橙將手搭在小粒肩上:“生活確實不容易,你要學會勇敢一點。”
“勇敢?”
“對啊,勇敢地面對你的未來,勇敢地面對你的父母,當然了,這並不容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把我佛系的心態傳給你,就...看開點吧,我就看得挺開的。”
小粒睜著溼潤的眼睛看著林十橙,林十橙也憋不出多的安慰的話了,就道:“還是靠悟吧,什麼時候你悟了,你就好了。”
“悟?要出家嗎?”
“當然不是,就是、就是能隨心地去看待你生活裡的一切不如意,哎呀,就是好好活著,對自己好點就是了...行了行了,我看你現在也沒事了,走吧,回家吧。”
林十橙實在安慰不下去了,乾脆拉著小粒的手臂往外走。
小粒倒也乖乖地跟著走,這次她們很順利地到了樓下,出了小區,招到了計程車,再把人送到車上。
林十橙還有高邑俊和那異空間的門要處理,沒辦法也沒時間把人送到家裡,但林十橙把小童娃娃放到小粒的懷裡,說僱傭時間到明天中午,她可以明天中午再把小童還回去。
小粒緊緊抱著小童娃娃,她多少還記得,她“發瘋”,衝動地想殺了小王時,小童一直在阻止她,才能拖到林十橙趕到。
身上也還帶著平安符,一路上也可以給林十橙發信息,這讓小粒能安心地“獨自”坐這趟回家的車。
小粒一走,林十橙先回到42房裡,先看了眼苟延殘喘的高邑俊。再望向石板,問一路帶著她的沈眠:“能解決嗎?”
“需要到異空間裡才能解決。”
林十橙皺皺眉。
沈眠接著道:“這門已經開啟,封不了多久。”
林十橙一驚:“什、什麼意思?”
沈眠不耐地掃她一眼:“意思就是,哪怕你看守著這裡,逼得原主人不敢回來,這門仍舊會開啟,裡頭的氣會影響外頭的氣,裡頭的東西養熟了,也會透過這門跑出來。”
高邑俊之前被逼得沒辦法,想提前把裡頭的怪物放出來,最後被沈眠壓了回去,但門已經鬆動,這門隨時可能被開啟,也因為這樣,裡頭的怪物會比之前更需要“食物”,它們需要馬上長大,跟上門開的速度。
“那不是要上演那什麼什麼大戰了?”林十橙摸著下巴,想著各種高聳入雲,比高樓大廈還高的怪獸,噴火吐水。一腳踩踏一棟樓,一揮手飛機都能打下來...
就在她腦子裡想象著各種精彩又刺激的畫面時,她聽到了元滿滿他們不太舒服的哼聲。
她趕緊回頭,發現原本在調息養魂的元滿滿和顏笑,魂體突然被拉扯起來,像石板這裡有股很大的吸力要把他們吸進去一樣。
林十橙立馬趕過去,一手一個抓住他們,並拿出備用的娃娃,將他倆收進娃娃裡。
可她在做這些的時候,那隻失去戰鬥力的怪物飄在了空中,它徹底控制不住自己,碎片四分五裂又再次重組,但這次重組不再是胡亂拼揍,很快的,就出現了好幾個女魂。
她們魂體虛弱,趨漸透明,神情呆滯,幾乎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就被吸到石板那裡,林十橙看過去時,正好對上當中的職裝女詭,那女詭沒有任何抵抗,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識般,可在最後,她又確實和林十橙對上了視線。
只有短短不到兩秒的時間,林十橙彷彿看到了她在哭……
女魂們都被石板吸進去了,從外面看,不存在一絲痕跡。
林十橙張了張嘴,最後卻發不出聲,她在緊要關頭,選擇了元滿滿和顏笑,根本顧不上她們...沈眠本來就什麼都不管,林十橙沒有提,他理所當然的袖手旁觀。
“她們,會怎麼樣?”林十橙半天才開口問。
沈眠隨意地瞄了眼石板:“詭知道。”他目光投回林十橙身上,很是嫌棄,“先顧好你自己吧,你看看你還有個人樣嗎?”
他“主動”地去牽她的手,林十橙都沒能高興他這麼主動,手上就傳來超強痛感。
她的手受了不小的傷,被沈眠捏這麼一下可不得了,痛得她連叫都叫不出聲。
等她緩過氣來時,已經淚眼汪汪地瞪著沈眠了...他顯然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林十橙既鬆了口氣,又有點喪氣。
溫柔的,眼裡只有她的眠眠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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