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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恪守禮制,莫要唐突
“請本王赴宴,你自己倒睡著了。”薛城坐下來敲桌子,言嶸立刻被他吵醒了,“你來了。”她就知道他一定會來的,只可惜飯菜已經撤走了,“要不我讓他們把飯菜再熱一下吧?”
“不必,反正也說不了多久的話,公主有話就直說吧,我很困了。”“我是想借著請你吃飯給你道歉的。”
道歉?為什麼要道歉,她又做什麼了嗎。薛城回想她這幾天的反應,也不像是又闖禍的樣子啊。
“那個,和離的事情。”言嶸猶豫怎麼措辭比較能不讓他生氣,“我不是真心的。”以免被旁人聽了去,她還拿手擋住了臉,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跟他說,“薛繼灃拿大梁威脅我,我不敢冒險,而且虞帝陛下讓我助你出城,和離是最好的辦法。”
他知道啊,不和離的話他怎麼會丟下她一個人在這,父皇早就知道他不肯走,所以默許了薛繼灃的主意,暗地裡費盡了心思將他塞到幽州去。
更何況,這個小傻瓜以為他睡著了把心裡話都說給他聽,她說無論和不和離她都喜歡他,她以為自己真的騙過他了,還操心他到了幽州會不會過得不好。
他早就不生氣了,她也是為了大梁,若非如此她根本就不會真的過來和親,他們也不會相遇,所以他還有什麼好生氣的呢,抓緊時間努力掌控大虞才是正經。
但這話他可不會告訴她,無論勤王是否成功,他都不會再讓她受到牽連了,大梁才是她的家,只有那裡的人才會毫無保留地愛她。
所以他不能表現出任何還喜歡她、留戀往日的樣子,“哦?所以公主就毫不留情傷害我了,如今打算隨便道個歉就一筆勾銷麼。”
好像不太好哄呢,言嶸趕緊補充,“我知道那都是我的錯,我不夠聰明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讓你受委屈了,我也不是非要你原諒我,但你一定要知道這並非我本意,我對你的心意是沒有變的。”
“既已和離,本王就與公主再無任何關係。公主的心意於我而言亦不重要。”
“那你為何不阻止薛繼灃讓我搬來的決定?”
“若非如此,我根本懶得搭理你。本王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真心相待卻換來肆意傷害,本王永遠都不會忘記公主親賜的教訓。”“可是,先太子和修羽都曾傷害過你,怎麼說是從未呢?”言嶸小聲嘀咕。
她只是疑惑為何他單對她如此冷漠,以前修羽屢次傷害她都看不下去了,薛城卻一次次放過修羽,這樣好的涵養就捨不得原諒她嗎。
薛城冰冷的視線瞪向她,言嶸立刻道,“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旋即只聽他道,“所以他們都死了,難道公主也想死?”
“不想。”
“那就離我越遠越好!最好滾回你的大梁去。別在我眼前煩我。”薛城說罷,一刻也不願久留,徑直走下臺階往他的院子去了。
他剛才說的是,讓她回大梁。所以他是為了讓她離開才故意表現得冷漠麼,她是可以走,可她走了薛城不就又是一個人了嗎。京畿山他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幽州也是他一個人走過來,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這次言嶸不想再讓他一個人面對了。
虞帝、太子都先他而去,朝眾臣又因為他擅交兵權頗有不滿,薛繼灃殺他之心不死,薛慕不知潛伏於何處虎視眈眈,他一個人要逆風翻盤何其艱難。
她不會走的。
既然他如此在意那封和離書,那她偷來撕毀不就好了,反正自從給了和離書便被他帶離了京城,宗正寺和鴻臚寺沒有聯合印章便不算生效,撕毀了和離書,她和薛城生生世世都是夫妻,誰也不能讓她離開薛城。
翌日,薛城照例離開了府,言嶸佯裝看書翻頁,耳朵卻一直關心著他離去的聲音,長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她昨晚睡得如何,她也沒往心裡去,隨意搪塞了一句還行。
“我就沒睡好,”長歌打著哈欠無精打采地拿著雞毛撣子,“昨天可能是遭了賊,廚房裡那些飯菜本來我放得好好的,可起夜的時候好像看見蟊賊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在拿東西吃,你說這賊連逸王府也敢闖,怎麼就只偷吃東西呢,偷點金銀財寶不是更方便?”
“那賊呢?”
“跑了,早知道我就端著燭臺去,吹個火摺子的功夫就讓他跑了,公主你說逸王府不會真有賊人闖入吧?”
言嶸掩飾不住笑意,合上書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有也是家賊吧。”家賊?長歌想不明白,見她背手往外走趕緊問,“你去哪兒啊,長歌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啦,我隨意走走消消食。”
消食?可早膳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啊,搞不懂,長歌放棄深究這個問題,繼續打著哈欠灑掃。
薛城出門肯定帶著李江,只要等渡衣打掃完畢她就可以偷偷溜去書房,書一類的東西應該不會放在臥室吧。
躲過府僕役,言嶸順利潛入了書房,她小心翼翼把房門關上,確認房無人這才放心地走到裡面去。
首先是案几,薛城案几上以前堆滿了東西,他不太重視東西的收納,總是隨意亂丟,偏偏卻還記得幾天前隨手放置的信紙夾在哪本書,現在他沒什麼事情做了,案几上自然乾淨,連墨硯裡都是舊墨。
案几上沒有,下方也沒有盒子,總不會是夾在書架上的某本書了吧,那這工程量有點大了,言嶸隨意翻找了幾本就發現了一個小盒子,她揭開盒蓋,裡面是一枚耳環。
她記得這枚耳環,是她去年浴佛節被綁架時無意丟失的,當時實在是找不到,只能照價賠償給內務郡,後來還作為所謂的證物出現在大理寺,後續她也不曾過問,原來這枚耳環是被他收著了。
薛城不會傻到自己拿出去人把柄,那麼能拿到的就只有修羽,利用火災在世人面前銷聲匿跡之前,她就拿到這枚耳環了吧,她一直以為修羽並無多少計謀,至於到底是誰利用了她、亦或者是言嶸看走了眼,都不重要了。
往事已矣,斯人已逝,如今她就是再恨也不能把修羽拖出來痛罵一頓了,和死人還能有什麼可計較的。
言嶸把盒子原封不動地放回去,發愁這麼多書接下來該怎麼找時,無意之碰了一疊散紙,言嶸蹲下細細檢視,好傢伙啊,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和離書正在其。
就在她暗自高興的時候,忽然有人敲了敲她腦袋,看到薛城突然出現言嶸嚇了一跳,她下意識把那疊散紙全部藏到身後,他不是已經出門了麼,怎麼又折返回來了?
薛城看出她的疑惑,“你以為我就沒有人手盯著你嗎?膽子大了敢進我書房,看到什麼了?”“什麼也沒看到,”言嶸捏緊了和離書,確保沒有遺漏下,“再說,書房怎麼了,我以前能進現在就不能了?”
“以前什麼關係,現在什麼關係你不清楚嗎,別跟我裝傻。”說著就來拿她手的東西。和離書和那些散紙還捏在一起,言嶸靈機一動往後退去,書架上擺放的花瓶受到震動就要下來砸到她,趁薛城抬手的瞬間,言嶸就勢坐到了地上,迅速將和離書塞到了書架底下縫隙裡。
薛城被她突然的後退嚇到,幾乎是下意識就抬頭接住了花瓶,再瞥見言嶸已經坐到了地上,心裡就大致明白了,她是想趁機藏住什麼東西吧,言嶸以前就從不在意他書房之有什麼,更別提來偷,現在他倒是想看看還有什麼值得她冒險。
言嶸看他似笑非笑地蹲下來和她平視,心裡有些發慌,這眼神就好像是早就洞悉一切似的,她把剩下的散紙遞給他,“好了好了,給你就是了,我不過是少了寫字的紙,想問你借一些而已,至於這麼小氣嘛。”
薛城掃了一眼就知道她真正想拿的是什麼,他書房裡放了什麼東西他能不知道嗎,這堆散紙和什麼東西放在一起他怎麼可能不記得,薛城簡直哭笑不得,把和離書拿走剩下的還給他,真當他發現不了?再說了,他昨天說話的重點是和離書嗎?是讓她離開啊,這女人怎麼老是抓錯重點。
“怎麼,公主這是後悔給了和離書所以來偷?”薛城故意慢慢靠近她,“公主莫不是看到本王勉強苟活下來心裡不爽,想再來補一刀?”他輕描淡寫的就扣開了言嶸的手指,把和離書搶了回去,“可惜,這次本王不會被你誘惑,再有下次本王就不客氣……”
言嶸一直盯著他居高臨下地說話,她忽然瞧準時機站起來就搶走了他手的和離書,瞬間就撕得粉碎,“對!我就是後悔了,我不要跟你和離,沒有和離書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人,想擺脫我下輩子再想吧!”說罷不由分說就緊緊抱住他的腰,任他怎麼拉扯都不肯鬆手。
她怕被掙脫,所以用力特別大,薛城感覺自己要被她抱得窒息了,“鬆手。”“不松!”言嶸貼著他的胸膛都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聲,薛城用力將她的手拽了下來,再讓她抱著他就沒法再裝下去了!言語可以假裝,心跳怎麼假裝?
“公主身為大梁嫡長公主自然是極要臉面的,這麼費勁扒拉地抱著一個男人,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我不管,如今和離書沒了你就還是我夫君,我想與你怎樣親近便怎樣親近。”
“大梁自詡禮制大邦,公主竟是這般蠻不講理,倒比我還不守規矩。和離書撕毀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世人眼公主的名聲便要大打折扣了。”
遠嫁和親是她身為公主的職責,維繫和平她也盡力做到了,如果她費盡心思守護的大梁不願同樣守護她,那所謂的為國為家便是一句空話了。
大梁不講空話,戰爭犧牲的鎮北軍將士家眷可申請十五年烈士遺孀補助,當初第一筆撫卹金就是她代表皇祖父親自挨家挨戶發的。
“疼……”
薛城登時鬆了手,他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用力,要多用力才能掩飾他的慌張,他退後一步,“這次本王可以不計較,但希望公主往後恪守禮制,莫要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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