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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人，我走了。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

——好的，我在走了。願常春藤常青，紫羅蘭永駐。

……

——不，父親大人。我能理解您，但我會一輩子都恨您！

朦朧中似乎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莉莉還記得自己第一天離開家，隨著叔父一步一步離開居住的莊園。

在離開的路上莉莉沒有哭泣，也沒有回頭。早在父親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她的淚水就已經流乾了。

愛神神殿的生活談不上清苦。火發女士是追求美好生活的主，神殿建造的美輪美奐，宛若一座華美的宮殿。

或許是因為愛神神殿中的女性佔了絕大多數，所以吃穿都相對比較精細。偶爾還會有一些奢侈品什麼的。再加上神殿裡眾多漂亮小姐姐有著眾多的追求者，好東西從來都不缺。

不過愛神神殿的生活也並不輕鬆，尤其是大家在容貌上都非常出色，屬於頂尖的那種，彼此之間的明爭暗鬥無可避免。每天不僅要在衣著打扮上投下一大筆時間，同時還要完成愛神聖典的學習、完成各種各樣的訓練。

愛神神殿的女孩子一般都會選擇先成為牧師，然後再兼職吟遊詩人。

戰神的牧師是身披鎖甲，一手釘頭錘、一手塔盾的壯漢。炎之神的牧師也差不多是這個形象，不過一般會把武器換為連枷。風之神的牧師則是選擇槍杖作為武器，其他神祗也基本類似，不會有很大變化。所以牧師實際上也是複合類職業，不過偏重於法術。而神殿特有的另一個職業複合類職業，聖騎士，則是偏重於武器戰鬥。

不過愛神的牧師卻有所不同。用玩家的話來說，愛神的牧師和巫師、術士差不多，屬於布衣職業，純粹的施法者職業。也就是以掌握的法術數量多少來判斷戰鬥力的強弱，而不是用武器進行近程或遠端的攻擊。

布衣職業有什麼好處？好處多了。尤其是掌握著治療術的牧師，絕對是重點保護物件。髒活累活什麼的根本不用幹，全程有傳送門接送，藥水全部免費提供，再加上金幣補貼……

現實中也同樣如此。愛神的牧師在治療領域上有著極高的造詣，再加上她們貌美多情，一直以來都是王公貴族坐上的貴客。大貴族們也非常歡迎家族中的子嗣迎娶愛神的牧師作為妻子。

成為愛神牧師的好處多多，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在“事業”上。不過莉莉在結束了聖典的學習後沒有選擇成為牧師，而是選擇了一條艱辛的道路——聖騎士。

聖騎士的訓練要比牧師苦很多，需要恪守的戒律也更多。十歲出頭的女孩子，有哪一個不貪嘴、不貪玩的呢？

不過莉莉更清楚，自己已經被家族拋棄了，別的女孩子擁有的各種可能在她身上全部化為了不可能。除了讓自己變強，以自身的實力重返翡翠之階，其他別無選擇。

將齊腰的長髮剪短，將心愛的小裙子壓倒箱底的最深處，將淚水混雜在汗水中悄悄拭去……習講堂裡少了一個長髮飄飄的身影，演武場上多了一個齊耳短髮的假小子。

為了成為一名合格的聖騎士，莉莉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究竟是收穫大於失去，還是失去大於收穫，或許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從幼年時的無憂無慮到髫年第一次經歷至親的離世，從豆蔻之年的埋首與書卷到碧玉之年在校場上的揮汗如雨。不知不覺中人生中的經歷歷歷在目。

——聽說人死之前會在很短的時間裡瀏覽一遍自己的人生。我是快死了嗎？

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如此的疑問。不過還沒等心中的疑問沉澱發酵，口中再度傳來了一陣陣清涼，身體也隨之一沉。

莉莉眨了眨眼睛，醒了過來。周圍一片漆黑，眯著眼睛適應了一會才緩緩看清周圍的景象。口中的苦澀和冰涼非常的熟悉，這是聖水的口感。

——夢？還是？

莉莉眼中依舊滿是茫然，不過……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溫和的男子聲音在耳邊響起。莉莉一個激靈，立刻扭身跳了起來，一下子躲得遠遠的。

“你，剛剛做了什麼！”莉莉掃視著四周，很快就看到了地上倒伏的聖騎士，“你居然！你居然！”

手掌微微在顫抖，手臂也有些痠軟。剛剛雙劍交錯的最後幾下力量極大，尤其是長劍挑飛的那一下。周圍那裡有武器？沒有武器可對付不了這個傢伙！

“我怎麼了？”

方秋靈打算先把手中的聖水瓶遞給莉莉，所以上前一步。不過他上前一步，莉莉立刻就後退一步。兩人的距離依舊保持不變。

“你怎麼了？這是聖水，不是什麼奇怪的藥劑。”

“是聖水也……你、你不要過來！”

莉莉此刻非常的緊張，目光也在四處亂瞟。一方面是在尋找武器，一方面也是在尋找逃跑的退路。

“你在找什麼？武器？”現在的所處的位置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方秋靈沒興趣和女孩子玩“我進你退”的追逐遊戲，“喏，在那裡。”他指了指不遠處斜斜插在地上的長劍，“那兩把長劍你最好先別碰。似乎有點問題。”

“你、你！”

莉莉覺得自己的腳都開始有些發軟了。

“到底是怎麼了？”接二連三的，方秋靈也有些不耐煩了，“剛剛沒往你嘴裡灌什麼東西，只是灌了聖水。你也別嫌棄，那些藥劑也很貴的好吧。”

莉莉下意識的捂住了嘴，目前也不由自主的再次飄到了倒伏的那位聖騎士身上。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方秋靈立刻就明白了。

“奧洛西卡女士，麻煩你看看清楚……”方秋靈走到無頭騎士身邊，然後一腳踹了上去，“這是一個血肉傀儡。”

倒伏的無頭騎士被方秋靈一腳踢得翻了個身，露出了它身後破碎的鎧甲。透過已經碎得不成樣的鎧甲，能看到裡面滿是腐爛的血肉。

“……”

莉莉的眼睛瞪圓了。

方秋靈又在滿地的食屍鬼屍體裡翻了翻，隨即踢了一個“球”出來。

“你自己看。”

這個“球”是桶盔，是較為常用頭盔。無疑就是方秋靈剛剛一擊突刺斬下來的首級。桶盔裡包裹的與其說是顆首級，不如說是一堆爛肉，腐爛發黑的爛肉。

“你、你怎麼發現的？”

莉莉的心放下了大半。

“湛光之擊。”方秋靈指了指腰間的長劍，“在發光，而且還滿亮的。”

湛光之擊是針對亡靈的武器，這一點已經在多次的戰鬥中得到了確認。“亡靈探照燈”的美譽名不虛傳。方秋靈會看走眼，聖騎士也可能會沒注意，但湛光之擊不會。牽個亡靈在旁邊，把湛光之擊當日光燈用都不會。

“……好吧。”莉莉對這個解釋表示認可，她同樣很清楚湛光之擊是一柄什麼樣的武器，“那你怎麼忽然對我出手了？”

襲殺聖騎士的事情可以揭過了，誤會而已。不過後面對自己出手又是怎麼一回事？這可不能用一句看錯了就能揭過的！

不過莉莉看到的是方秋靈一臉錯愕的神情：“明明先動手的人是你好吧。”

“是我？”

“沒錯，不信一會你問希諾。”

莉莉和希諾的關係不錯。她們彼此分享食物——大多數都是從方秋靈那裡弄來的，彼此分享坐騎——莉莉的獨角獸讓希諾非常眼紅，有時候還擁在一起睡覺。而且希諾還是一個老實的好孩子，絕對不會因為方秋靈是她的“主上”就做幫兇的。

莉莉有些納悶。不是不相信，而是肯定就如同方秋靈所說的，是她自己先動的手。這個貴族沒什麼節操，不過還不至於在這上面騙人。

“……是你那兩把劍有問題。”

方秋靈下一句話讓莉莉又瞪大了眼睛：“那兩把劍怎麼了？”

“說的簡單點吧，實際上我也不確定是什麼法術。有可能是幻術，也可能是惑控。”方秋靈指了指較近的、斜斜插在地上那把劍，“劍上有應該有做了什麼手腳，使用武器的人會不知不覺中被控制……就是有被提前施過法術的意思。這個血肉傀儡就是啟用法術的的觸媒，兩者只要足夠的近，就會啟用劍上的法術。”

“居然是這樣……”

“這兩把劍你是在淺灘那裡撿來的對吧？”

“是……”

“以後別用了。沒想到瑪莫居然還研究出了這種技術，真是小看他們了。”

方秋靈記得那時候還是自己提議，讓老湯姆去撿點骨頭架子的武器拿去換錢，沒想到“憨厚”的骨頭架子居然已經在武器裡做了手腳。

——商隊那裡貌似還有好幾把在淺灘那裡撿來的武器，必須要告知他們一下。

莉莉眼巴巴的瞅了瞅地上的長劍，又瞅了瞅方秋靈，滿臉的委屈。她的表情立刻讓方秋靈誤解了。

“你實在是喜歡的話，丟幾個淨化術上去，再拿去在聖水裡泡上幾天。這樣應該可以了……”

“哼！”

莉莉轉了身，留給方秋靈一個背影。她生氣了。

——本木頭！死木頭！本大小姐是看著這兩把破爛的人嗎？

“吱呀”的一聲，剛剛那個冒牌聖騎士進來的門又打開了。又是一位全副武裝的聖騎士走了出來。

——還來？

莉莉正一肚子怨氣沒地方出，隨手從地上拿了根木棒就要出手。一旁的方秋靈眼疾手快，連忙拉住她。

——這個不是亡靈，是自己人！你連自己人都不認識了！

——呃……

這位聖騎士沒有帶頭盔，一眼就能辨識出來。

“諾恩子爵，請跟我……”

聖騎士剛走進禮拜廳還沒有發現。不過走了幾步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先是驚訝，隨後很快轉變為了憤怒。他不是駐守湖泉鎮神殿的聖騎士，駐守湖泉鎮神殿的聖騎士是薩莉•莫格雷，他的同僚。不過即便不是鎮守此地的聖騎士，他也同樣無法容忍！

食屍鬼的屍體此刻在眼前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要知道這裡是哪？這裡是風之神諾託斯在湖泉鎮地區最大的神殿！

“這裡發生了什麼！”

褻瀆！絕對是褻瀆！

風之神諾託斯的神殿中居然有食屍鬼出沒！而且還在禮拜廳、諾託斯的神像之前襲擊了神殿的客人！

熊熊的怒火自胸膛燃起，聖騎士覺得自己的憤怒已經突破了天際。

方秋靈比劃了一個“請隨意看”的手勢：“如你所見，一群食屍鬼襲擊了我們。”

莉莉也在一旁補充：“還有一個這東西。”說著，她也踢了一腳地上的那個“球”。

“血肉傀儡！”聖騎士的臉色更難看了。

“裡面什麼情況？找到查爾頓修士了嗎？”

聖騎士搖了搖頭。

“其他人呢？”

“都不見了。”

“嘶……”

莉莉倒吸了一口冷氣，方秋靈則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申請。

都已經與食屍鬼進行了“情切友好”的會面，那麼沒找到查爾頓修士才也就不足為奇了，神殿裡空無一人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方秋靈的人生閱歷可能還不夠豐富，不過在遊戲他確實不折不扣的老手。更為誇張、更為離奇的事情他都見過。而且現世裡還有一些編故事的、寫故事的傢伙熱衷於各種反轉劇情，目前已經到了“為反轉而反轉”的地步。眼前的情況根本算不上什麼。

區區一個神殿裡的人都消失了，小場面！

聖騎士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諾恩子爵，請跟我來。我們需要您的智慧來幫忙尋找那些被忽略的線索。”

方秋靈的“烏鴉嘴”顯然和他手中的湛光之擊一樣，都受到了聖騎士們的認可。所以在發現整個神殿空無一人後，聖騎士們立刻想到了方秋靈，希望他能來幫一下忙，尋找可能被他們忽略的線索。

“嗯，沒問題。”

“這邊走。”

聖騎士強忍著怒氣，帶著方秋靈和莉莉穿過禮拜廳後的休息室，直奔神殿深處的居住區。

匆匆在神殿中穿行，入眼之處一片寂靜。不是安靜，而是渺無生機的那種寂靜。

時節上已經入冬，冬季的第一場雪也在今天落下。但照理來說，無論是蟋蟀還是蚱蜢，或者是其他種類的昆蟲，不會那麼快就全部消失不見。在沒有殺蟲劑的艾露恩，昆蟲的生命力可是非常頑強的。

“你們有發現什麼了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

“苦修士非常清苦，但也不至於什麼都沒有吧……”

轉過一個彎，供苦修士居住的地方出現在了眼前。方秋靈隨即把後面的話全部吞了回去。

眼前是一個木屋，一個被燒掉了大半的木屋。

不用看了，肯定都燒沒了。就算是原本有什麼線索，現在也肯定都找不到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