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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昀盯著眼前的陳述。

一開始，她只是想招一個前臺。

有涵養，懂禮貌，愛乾淨，還要有好的氣場……大概也就這點要求，然後人選一定要是個女孩子。

所以陳述剛過來的時候，她是不考慮的。

直到看到他的自我介紹裡有一句——“哪怕兒時遭受綁架，依舊樂觀面對生活”。

這是她願意繼續面試陳述的理由。

今天來了一個因綁架留下心理創傷的患者，又來了一個受過綁架的人。這或許有助於她對這個案例的分析。

同時也很巧。

少女心就是喜歡巧合。

瞭解到現在，她知道眼前的男孩子理性、聰明、沉穩、教養很好，這些是基本訴求。

現在，她問出了最感興趣的話題。

她拿出一副眼鏡，戴上，注視著陳述。

她非常擅長觀察微表情。

……

陳述沒有馬上回答，閉上眼，回憶著那個廢棄的工廠、回憶著荒山上的燒炭廠。

千斤頂砸在老二頭上、鋼筋刺透老大的身體、落網的綁匪匕首狠狠紮下！！

陳述突然睜開眼。

“是，綁架……”

他的呼吸沉重起來。

夏昀眯了眯眼，一瞬間她能感受到陳述身上的壓力。

這讓她忘了去分辨對方有沒有說謊。

“你放鬆，事情已經過去了……當時是什麼樣的？”

陳述呼吸了兩秒種，眼神恢復平靜，笑了一下。

“這和我的面試無關吧？”

“但你之所以來我這裡面試，為的是你的心理健康，不是嗎？”夏昀露出溫和的笑容。

陳述一愣。

夏昀抬手做了個安撫的動作，柔聲道：“沒關係，慢慢來。說回面試，你對薪資待遇滿意嗎？”

她給的待遇確實是前臺這個職位裡最好的了，可以說是天花板了。

但主要是，這個職位的天花板不算高。

陳述卻只是點點頭：“滿意。”

“還有一個問題，你能在我這裡待多久？”

“大概……三個月左右……”

夏昀似乎愣了一下，接著笑笑。

“也好，誠實。什麼時候能上班。”

“明天……”

~~

陳述走出強山大廈。

“舅舅啊，你供我讀了那麼多書，我現在當上前臺了。”

心裡自嘲了一句，他放出林小彤的畫面。

他知道今天下午林小彤的安排就是回家待著，她暫時還不用上學。

除了中午她父母會帶她在前面的商場吃飯，今天就沒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她了。

當然，餐廳里正常也沒什麼機會。但陳述下意識地還是想離得近一點。

萬一能想辦法哄她開心呢……

畫面裡，林小彤正坐在一家高檔餐廳吃瓜，快樂值依舊不高。

陳述負債累累，吃不了那樣的餐廳。

於是他在外面買了一個餅，坐在餐廳外面的一個位置上，像是在等人的樣子，目光只有在不經意掠過林小彤，試著判斷這個小朋友的愛好和口味。

等那邊一家三口吃過飯，也沒多逛，徑直離開。

林述也跟著離開商場，向皮卡車走去。

才打開車門，他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又是那個綁匪？

他身體一僵，一轉頭，只見是一箇中年男人。

這中年男人45歲左右年紀，身材保持得很好，臉上有些絡腮鬍子，給人一種沉穩又冷峻的感覺。

陳述：“你好，什麼事？”

“不好意思，我叫盧泰水，這是我的名片。”

陳述接過名片掃了一眼。

——G8安保公司，盧泰水。

名片材質高檔，後面只有一串電話號碼，還有一個‘G’模樣的LOGO……看起來醜醜的。

“嗯？”

盧泰水沒有移開放在陳述肩膀上的手。

“如果我沒看錯，你應該是跟蹤了林先生。”

陳述：“不好意思，那你一定是看錯了。”

盧泰水：“你後腰受了傷？”

陳述打量了盧泰水一眼，腦中忽然想起了那天夜裡那個開槍的人。

——但體型不太像。

陳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看出來的。”盧泰水放下手，“我還是認為你跟蹤了林先生。”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陳述皺了皺眉，直接轉身坐上皮卡車。

他並沒有再跟盧泰水多說什麼，表現得像一個不耐煩的路人。

對方看起來跟特務似的，不過也就是一個公司職員，還能因為懷疑就把人捉起來不成。

皮卡車徑直開了出去。

安保公司的職員盧泰水孤零零站在那，抬起頭，表情有些疑惑。

“這個車的尾氣好難聞啊。”他心裡想道……

~~

陳述回到小區，走進單元樓。

“嘭”的一聲響，聽聲音是從自家門口傳來。

他快步上樓，只見一群人正在家裡搬出一個大紅木箱砸在地板上。

又是“嘭”的一聲響，紅木箱裂開，裡面的物鐵散落一地。

“終於摔碎了，這箱子死沉，不打破還搬不下去。”

“這破樓連個電梯都沒有……”

耳畔傳來這樣的對話聲，陳述站在樓梯口，臉上已泛起怒容。

那紅木箱是他舅媽嫁給舅舅時的嫁妝，此時裡面錫制的酒壺、收聲機這樣的東西掉了一地。

還有幾件紅色的小毛衣和開襠褲。

陳述沒有見過舅媽。他出生時舅媽已經過世了，是因為難產走的。

舅舅老鍾每次說起這件事，都會抬著頭仰望著上方。

後來，老鍾也沒有再娶，收留了陳述之後，就把陳述當成自己的孩子。

老鍾還把那件紅色的小毛衣給陳述穿過，等陳述大了，他又洗乾淨重新裝回木箱子裡……

此時“嘭”的一聲，陳述眼前，二十八年來老鍾小心翼翼地收藏、視若珍寶的木箱被人砸開。

“你們幹什麼？！”

一聲怒吼，兩個搬東西的男人嚇了一跳。

兩邊有鄰居開門出來，隔壁的盧奶奶顫顫巍巍扶著門框。

“小述，你可回來了，這些人搶劫啊……”

“什麼搶劫？什麼搶劫？”隨著這句話，一個人從陳述家裡走出來，正是尤植務。

“老人家你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啊，什麼搶劫？”尤植務手裡還提著一根掃帚，揮了揮，提高聲音又說起來：“這房子我買下來了啊，全款買下來的！現在這是我的房子了，說好的26號讓他搬走，現在他不搬走，我把他的東西搬出去，有錯嗎？”

他說著，得意洋洋地指向陳述。

“小陳啊，我這個人做事很乾脆的。我跟你買房子，全款說付就付。我讓你搬，也只會說一次，你不搬，我親自來。這叫什麼？雷厲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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