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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陽光穿過疏落的枝葉,在地面上畫出斑駁的陰影。萬福墓園裡一片寂靜,偶有一兩聲清脆的鳥鳴在林中迴盪。
安言手捧著一束黃色的菊花穿行在墓園的青石板路上,神色肅穆。
在一個墓碑前面,她停下腳步,彎腰把花放在墓碑前,低聲說道:“爸爸,我來看您了。”
墓碑上,喬振東的笑臉慈祥和藹,正溫柔地看著她。
她慢慢蹲下身子,伸出顫抖的手撫上那張笑臉,忍不住低聲啜泣。
顧以恆走過來,遞上一張紙巾,柔聲勸道:“安安,別難過了。”
安言微微震動了一下身子,霍然回頭,“別這麼叫我,你忘了,四年前,喬安已經死了。”
顧以恆嘆息一聲,看著她冷凝的雙眼,心中一陣難過。
是的,四年前,那個純真傲嬌的喬家大小姐已經墜崖身亡,如今在他面前這位容顏完全改變的女子叫安言,是他的助理。
墓園入口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顧以恆抬頭看了一眼,面色微變,低聲說了句有人來了,抓住安言的手臂把她帶到幾米遠的一棵大樹後面。
顧以恆是明星,京城上至八十歲的老人下至三歲小孩都認識他,如果讓人看見他陪著助理過來給喬振東掃墓,一定會覺得奇怪,說不準明天就會上頭條。到時候,安言的身份可能就會暴露。
來人居然是喬振南夫婦和喬楚。
喬夫人手裡提著一個籃子,裡面是一些祭品。
一路走過來,喬楚的臉色都極為難看,嘴裡在不住埋怨,“爸,媽,你們自己來就可以了,為什麼非要我來?”
喬振南有些不悅,“楚楚,他好歹也是你伯伯,今天是他的忌日,你怎麼也該過來祭拜一下吧!”
喬楚白了他一眼:“得了吧,爸,你就不要假惺惺了!當初你害他的時候怎麼就不記得他是你哥哥了?現在卻來裝好人!”
喬振南臉色大變,慌忙豎起食指,“噓,你輕點聲,別讓人聽見了。”
“這裡除了有死人,哪裡有活人?”喬楚撇撇嘴。
喬夫人心虛地掃了一眼墓園,埋怨道:“楚楚,你在他墳前說這些也不好,快別說了。”
“怕什麼,難不成他還能從墳墓裡跳出來?”喬楚冷笑,在喬振東的墓前停下腳步,看到墓碑前面擺放的那一束菊花,她瞪大了眼睛,“咦,這上面怎麼有花?”
喬振南也吃了一驚,環顧了一下四周,皺起眉頭,“奇怪,是誰來祭拜他了?”
喬夫人緊張起來,“振南,每年除了我們一家人,根本沒有人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還沒死?”
“不可能!”喬楚變了臉色,“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下面又是激流,她怎麼可能活命?再說她如果沒死,伯伯去世的時候她就會回來,可是她卻沒出現,並且這麼多年也沒有音信,肯定是死了。”
喬振南的神色也十分驚慌,“可是如果不是她還能有誰?”
喬楚說道:“也許是伯伯生前的好友或者公司裡的屬下,肯定不是她,你們就別自己嚇自己了。再說就算她沒死又回來了,我們也不用怕她,反正她什麼也不知道,不會把我們怎麼樣。”
喬夫人還是很緊張:“可是她如果知道當年你一直在騙她,還打算把她賣到山區去,她肯定會找你的麻煩。”
喬楚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行了,我都沒害怕,你們害怕什麼?你們就別疑神疑鬼了,趕緊拜完回家去!今晚我還要跟子城去秦家參加宴會呢!”
喬夫人一邊把祭品從籃子裡拿出來一邊說道:“說起秦暮堯我就一肚子火,去年在顧老爺子生日宴席上給我們一家人臉色看,子城還要使勁巴結他。”
喬振南不悅地瞪著她道:“你知道什麼啊,顧家的生意全靠秦家扶持,子城怎麼可能不巴結他?再說當年要不是秦暮堯幫忙,子城也不會答應跟楚楚訂婚,說到底我們還要感謝他呢!”
“說得也是。”喬夫人笑著看向喬楚,說道:“楚楚,你跟子城年紀也不小了,該把婚事給辦了,我看哪天我們跟顧家一起吃個飯,給你們選一個好日子。”
喬楚卻板著臉,一點也不高興:“別提結婚的事了,提了我就來氣,顧子城那個混蛋,到現在還忘不了喬安,氣死我了!”
喬夫人吃驚說道:“什麼?他不是不喜歡那個野丫頭嗎?”
“我當初也以為他不喜歡喬安,只是為了喬氏地產的財勢才跟喬安訂婚,誰知上次他喝醉酒說胡話大罵秦暮堯,說秦暮堯壞了他的好事,本來他可以財色雙收,秦暮堯卻搶了他心愛的女人,逼他娶我這個二流貨色。你們說可恨不可恨?”
喬振南也沉下臉來:“居然有這種事?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們,我們幫你去教訓那個臭小子!”
喬楚白了他們一眼:“得了吧,你們少給我假惺惺了,我們家生意要靠顧家,你們哪敢得罪他啊?別說這些了,趕緊拜完走人。”
喬振南夫婦互看一眼,神色變得有些尷尬。他們確實只敢在背後說說氣話,並不敢真的跑去教訓顧子城這個未來女婿,畢竟他們家的公司還要靠顧家幫助。
三人不再多談,一起點了香對著喬振東的墓碑拜了三拜,又燒了一些紙錢就轉身往墓園出口走去。
大樹後面,安言閃身出來,看著三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回去的路上,安言一直沉默不語,顧以恆知道她心情不好,需要安靜思考,也就不打攪她。
當小車駛進顧家別墅大門時,安言突然開口說道:“以恆,幫我打聽一下今天晚上秦家的宴會。”
顧以恆皺起眉頭,“這麼急?你才剛回來,還是休息兩天再說吧!”
安言道:“不,這是一個好機會,可以見到他們每一個人,省得我再費神一一去重新跟他們認識。”
“可是你突然面對他們那麼多人,能不能保持冷靜?萬一被他們認出來,你的計劃豈不是會受影響?”
“你覺得我不能嗎?”安言扭過頭看著顧以恆,眸色堅定而清冷。
顧以恆知道她決定了就不會改變主意,只好答應,“好吧!我要人打聽一下。”
……
一輛紅色的瑪莎拉蒂跑車駛入秦家大宅,車子剛停穩,秦家二小姐秦欣然就從上面跳下來。
一進門,就被秦夫人叫住了,“欣然,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看看都幾點了,你爸和你哥都從公司趕回來了,就你這個做主角的還在外面野……”
“媽,你等會再罵我,我先上樓去找我哥。”秦欣然腳步不停,一邊說著一邊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二樓,推開最裡面的一個房間。
秦暮堯正在衣帽間裡面對著鏡子打著領帶,聽到動靜走出來一看,臉色就沉了下來,“欣然,你又不敲門。”
秦欣然吐吐舌頭,“嘻嘻,我一著急又忘了。有件事你要幫幫我,把顧以恆請過來參加我的生日派對。”
“顧以恆是誰?”秦暮堯繼續打領帶。
“顧以恆你都不知道啊?就是演《宋宮美人》裡面的那個男主角,我們A市人,也是顧市集團的大公子,今天下午從香港回來了。”
秦欣然把手機遞到秦暮堯面前,“你看,他多帥啊!我剛才去機場接他了,可惜人太多我根本沒辦法靠近他,偏偏我又跟婷婷她們打賭一定能要到他的簽名照,可是現在別說簽名照了,連句話都沒跟他說過,她們都笑我吹牛。如果你能幫我把他請來參加我的生日派對,等會兒婷婷她們看見一定會高興死。”
秦暮堯的目光移到手機螢幕上,卻沒有多加註意她嘴裡有多帥的男人,而是那男人懷裡抱著的一位戴著墨鏡的女子。
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臉,看不太清楚她的五官,不過那尖尖的下巴卻似曾相識,居然讓他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
“這個女的是誰?”
“哦,好像是顧以恆的助理。”放下手機,秦欣然拽住秦暮堯的胳膊撒嬌,“哥,我知道你最有本事了,你就幫我請他來嘛!”
秦暮堯沉思了一下,道:“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以後不要再穿這麼暴露!”
秦欣然向他吐吐舌頭,“謝謝哥!我去換衣服啦!”
秦暮堯無奈搖頭,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了陳俊峰的電話。
……
夜幕降臨,秦家大宅一樓大廳裡燈火輝煌,觥籌交錯。
為了慶賀二小姐二十一歲生辰,秦家特意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酒宴。
秦欣然身穿一襲粉紅色公主裙站在離門口最近的一張長桌旁,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圍在她身邊的幾位富家公子哥。
當女伴們第N次從屋外跑進來問她心目中的男神今晚究竟來不來時,秦欣然終於不淡定了。她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快步走到大廳的一角,一把抓住正在跟一名年輕男子交談的秦暮堯。
“哥,你到底有沒有請顧以恆來參加宴會?”
秦暮堯側頭看向她,“有啊,我已經要人打電話去邀請他了。”
秦欣然嘟起嘴,“可是宴會都開始那麼久了,他怎麼還不來?你不會騙我吧?”
“欣然。”林可柔走了過來,柔聲笑道:“你哥哥沒騙你,是我親自打電話給顧以恆的,他答應一定會來。”
秦欣然覺得奇怪,“可柔姐,怎麼是你打電話給顧以恆?你認識他嗎?”
林可柔道:“我當然認識他,他是我的高中同學。”
秦欣然欣喜笑道:“真的,那太好了,等下你一定要介紹我跟他認識,還要讓他跟我合影!”
林可柔笑道:“沒問題!”
秦欣然歡喜地去向女伴們炫耀了,林可柔微笑著對秦暮堯說道:“暮堯,你看然然多高興!”
“嗯。”秦暮堯淡淡看她一眼,又繼續跟那名男子交談。
林可柔心裡一陣失落,這兩年來,秦暮堯總是這樣對她不冷不熱,無論她怎麼費心討好,都不能讓他對她多看一眼。
她知道他不愛他,兩人的婚約不過是豪門之間的商業聯姻,是他父親強加在他頭上不可違抗的旨意。可是,她不甘心,她不但要他的人,還想要他的心,希望有一天他能被她的真情打動,對她生出愛意。
這時,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陣騷動。
大門入口處,一身白色西裝的顧以恆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名身穿淺紫色小洋裝的女子。
女子五官精緻,身段窈窕,跟顧以恆站在一起就像一對碧人,馬上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
看見秦暮堯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女子,林可柔有些不安了。
真是奇怪,無論多麼漂亮的女人,秦暮堯都不會多看一眼,今天為何會對這個陌生的女人如此關注?
踏入大廳的那一刻,安言就感覺到一道清冷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讓她的呼吸都微微停駐。
迎著那道目光看過去,她看見大廳的一個角落,被她詛咒了整整四年的那個男人,正筆直地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她。<!--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