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姜玉姝提醒道“最近天氣格外悶熱,大中午出去逛,仔細中暑。”
“煜公子想吃栗子糕,奴婢上街買了兩斤栗子。順道去了一趟布莊,挑了幾塊布。”小桃恭謹稟告。
潘嬤嬤樂呵呵,打趣問“又置辦嫁妝啊嘖嘖,從縣裡買到府城,從府城回來,又天天上街買東買西”
“嬤嬤別老是笑話人家。”小桃臉羞紅。
姜玉姝打圓場,“吉日已擇定,小桃九月成親,眼下橫豎閒著,是我叫翠梅幫她張羅的。”
小桃和翠梅靠近,曬得臉頰紅撲撲,各舉著一個風車,走動時,樣式不同的彩紙轉動,鮮豔奪目。
翠梅蹲下,平視嬰兒,笑眯眯說“看,風車”
“小公子,瞧,好玩麼“小桃也蹲在榻前,朝風車吹氣。
色彩鮮豔的東西,還會轉動,迅速吸引了嬰兒目光。
郭燁鬆開母親的袖子,扭頭,大眼睛裡盛滿好奇,右手肘撐住上身,左臂抬起,左手張開往前探,意思是想抓來玩兒。
姜玉姝抱起孩子,讓他靠坐自己懷抱。
“小公子,來,看著啊。”翠梅憋足一口氣,吹得風車滴溜溜轉。
嬰兒眼睛極有神,眼巴巴的,身體前傾,抬手欲抓。
“給“翠梅剛遞過,姜玉姝忙阻止“不要給他,燁兒現在無論抓住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塞。”
“好吧。”翠梅只得縮手,與小桃輪流吹風車逗孩子。她們一個剛成親不久,另一個即將成親,皆盼望生個大胖小子,故由衷地喜歡親近郭燁,想沾喜氣。
潘嬤嬤與邱氏收拾散落一床的大小布老虎,隨口說“上個月買了好些風車插在視窗,五顏六色,咱們小公子可愛看了。結果,沒玩幾天,就被煜公子和寶珠拿去,全弄壞了。”
姜玉姝正欲開口,突聽門外傳來懶洋洋地一句“煜兒弄壞什麼東西了”
眾人一愣,同時扭頭
王巧珍站在半敞的門外,笑吟吟。
潘嬤嬤猛地回神,頓感懊悔不安,忐忑望向姜玉姝。
姜玉姝悄悄擺手以示安撫,若無其事答“嫂子來了坐。我們剛才在閒聊而已。”
“聊什麼呢“丫鬟推開門,王巧珍踱進房裡,落座榻旁,順手摸了摸侄子臉頰。
姜玉姝正色答“老夫人十六過壽,菜色須得提前商議妥。昨天擬的單子,不知嫂子覺得怎麼樣”
“我看了一遍,大體是沒錯的,已經交給管家了,壽宴規矩他們熟悉,家裡今非昔比,把該改的地方改一改,就行了。”王巧珍慢條斯理道。
家務,除非必須反駁,否則姜玉姝從不較真,爽快表示“我從未主持過壽宴,又要辛苦嫂子了,到時我跟著你,趁機學一學。”
“哎喲,哪裡我可不敢當。”王巧珍搖著團扇,抬高下巴問“你身為堂堂女官,辦過不知多少差事了,豈會被區區壽宴難倒忒謙虛了。”
姜玉姝抱著孩子,坦率答“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我沒操辦過,確實不懂。”
“你過陣子又得外出忙公務吧”
姜玉姝搖搖頭,“放心,再如何忙,也得等婆婆壽辰之後前幾年,一家人兩地分隔,我從未給婆婆做過壽,遺憾至極。”
王巧珍把玩團扇,隨手給侄子扇風,驀地風撲臉,嬰兒使勁揉眼睛,“當時一家子全是犯人,倒怪不得你。”
婆婆大壽,不容兒媳婦怠忽。
姜玉姝唯恐孩子著涼生病,悄悄側身避開了,“老夫人大壽,雖然不能像從前那樣熱鬧,但也有不少親友要邀請,長平、縣裡、鎮上、庸州,帖子早已派出去了,只不知到時能幾人有空賀壽。”
王巧珍略坐直了,掰著手指頭,嚴肅道“長平那兒,穆伯父軍務繁忙,十有**抽不出空,但他多半會派人祝壽。縣官及其家眷,以及左鄰右舍,估計都會出席。庸州嘛,實在太遠了,弘磊身不由己,假如他告不著假,老夫人一定很失望。”然後,她眼神閃了閃,皺眉問
“至於鎮上你是指小蝶夫婦倆嗎“姓廖的若是又來家裡賴著,我還過不過日子了
姜玉姝頷首答“嗯。上次我路過劉村時,得知表姐夫在村裡私塾當先生,未免屈才了。所以我告訴他如果想當先生,縣裡有書院。但他另有打算,我就沒勉強。”
“益鵬有什麼打算“王巧珍微笑。
姜玉姝簡略告知“庸州百廢待興,人才緊缺,他有意渡江去對岸闖一闖,正在籌劃著。不過,老夫人大壽,他應該會來的。”
哼,廖小蝶臉皮厚,請客容易,送客難。王巧珍根本不想請她,礙於表面禮節,咬著牙,附和說“淪落邊塞,沒多少親友,小蝶夫婦倆若是缺席,老夫人必將失望透頂。”
大人商議家務,郭燁無憂無慮,窩在母親懷裡,專注把玩布老虎。
不知不覺間,蟬鳴停歇了。
突然響起“轟隆隆“悶雷聲,眾人尚未回神,一道閃電亮起,天空“噼啪“驚雷震響
嬰兒毫無防備,嚇得整個人顫抖,布老虎掉在地上。他睜大眼睛,懵懂循聲扭頭,望向窗外。
姜玉姝不假思索,火速捂住孩子雙耳,垂首緊張問“嚇著了別害怕,打雷而已。”
“哎呀,好大的風“翠梅等人急忙關窗。
王巧珍欣然起身,拎著團扇往門外走,“總算下雨了這幾天夜裡,熱得人睡不著覺。”
狂風大作,先是飛沙走石,電閃雷鳴後暴雨傾盆,敲得屋頂瓦片亂響,天色漸從陰沉沉變得昏暗。
傍晚城門口
“駕”
大雨未歇,鏢頭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率先入城,大吼“快,快點兒,找個客棧避雨”
於是,鏢師簇擁著,車伕不停揚鞭,馬車奔進赫欽縣城。
“啊唉呀“烏雲壓城,車裡一片昏黑,兩個丫鬟被顛簸得左搖右擺。
狂風暴雨,豆大的雨點打溼了窗簾,風一掀,把雨水刮進車內。
姜玉姍右手抓住扶手穩住身體,左手抬袖遮臉,卻仍是淋溼了,臉龐滴水,狼狽不堪,忿忿喝問“怎麼趕車的我差點兒摔下椅子,穩著些”
她的嗓音被風雨聲蓋過,無人理睬。
其實,途中鏢師幾次捱罵,為了生計,並看在豐厚酬金的份上,忍氣吞聲。此刻縱使聽見了,他們也會假裝沒聽見,一邊策馬一邊高呼“天爺,終於到了”
“哈哈哈,到嘍。”
“這兒就是赫欽縣城”
暮色四起時,一行人入住客棧。
慣例,姜玉姍與兩個丫鬟同住一間上房,忙忙地叫了熱水沐浴,換上乾淨衣裳,用飯時,兩名鏢師拍門
“嘭嘭嘭“鏢師粗聲粗氣,“姜老爺”
“姜老爺“飢腸轆轆,正喝湯,險些嗆了一下。
丫鬟忙道“奴婢去問問。”
“哼。”姜玉姍撂下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