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白遠音瞥了他一眼。

“什麼？”

“為什麼要請吃飯？”

尹碧溪特別坦率地說道：“網上的住宿攻略說的，要搞好和室友的關係，一頓飯就夠了。不夠，那就兩頓。”

“為什麼要搞好關係？”白遠音跟個十萬個為什麼似的。

尹碧溪也只好當起了“點讀機”，“我是第一次住宿，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也許以後有許多問題要找你們幫忙呢，就當提前交學費了吧。”

白遠音毫無起伏地道：“哦。”

……尹碧溪被他冷得丟了舌頭。

“不用搞好關係。”在他低頭盯暖水壺上的花紋時，白遠音又平淡道：“直接問就是了。”

尹碧溪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那，我現在就有一個問題哦。”他說。

“問。”

尹碧溪笑眯眯道：“待會兒能不能一起去吃晚飯？”

“……”白遠音無語地看了他幾眼，才低聲道：“能。”

☆、16

排在他們前頭的那人正好炸了壺。一時間玻璃碎裂的聲音、周圍人躲避熱水四濺的嗷嗷聲不絕於耳。

等關好了水龍頭，就見那男生拎著自己的爛瓶子，垂頭喪氣地往回走，一邊同朋友抱怨:“上個學期我就炸了三個，這剛開學又炸了。我們學校什麼時候才能修新宿舍啊？隔壁大專每層都有飲水機。”

“那有什麼辦法？咱們修的時間早啊，宿舍都老古董了，就五年前換了櫃子和床。新宿舍得去新校區才有。”

“……”尹碧溪迅速把懷裡抱著的暖水瓶放下了。

等白遠音接完了水，就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僵在了水龍頭面前。“怎麼？”

尹碧溪艱難地擠出鎮定的笑容:“你先回去吧，我……我馬上就好。”

白遠音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兩步，從他手裡奪過瓶子。“一般不會炸。”

尹碧溪悄悄吞嚥了一下口水：“……那什麼時候會炸？”

白遠音橫瞥了他一眼:“看運氣。”

尹碧溪頓時臉就白了……他要是運氣好——上輩子他的屍體還在海里沉著呢。

白遠音把水灌滿，才轉身輕飄飄地落下一句：“炸的原因很多。注意就是了。”說得尹碧溪又把暖水瓶拎得離自己遠了些。

“不管怎樣，謝謝你了。”尹碧溪往前快步走了兩步，追上白遠音，故意自嘲了一聲，“唉，你看吧，提前搞好關係，還是很必要的。”

白遠音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沒回話。

回寢室的時候，另外兩個室友已經回來了。大家各自介紹了一番。葉笑是民族舞專業的。刀友嶺是學古典舞的。他們提前兩天就過來了，也私下討論過還沒到的兩人會是什麼性格、好不好打交道，此時便好奇地看著這兩位新室友，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尹碧溪的穿著沒有明顯的標誌，但看起來非常精緻。在他翻出電腦和手機的時候還好，把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翻出來的時候……識貨的葉笑就悄悄對刀友嶺比劃了一個數字。後者露出一個牙痛的表情。

能在這麼小件的東西上，花那麼大價錢買奢侈品的人……哪怕他穿雙人字拖，家境也差不到哪裡去。

但相比而言，白遠音就是肉眼可見的貧窮了。

學藝術的大多家中殷實。葉笑和刀友嶺的家裡差不多，算是能供孩子出國的小康家庭。只是像白遠音這種還在用2、300塊二手機的人，居然還學燒錢的畫畫……加上白遠音一副低著頭，對誰都愛理不理的模樣，他們也下意識地產生了“敬而遠之”的想法。

等尹碧溪邀請他們去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們也沒拒絕，主動說下次輪流請。“白遠音就……”兩人互看了一眼，也沒再說話，而是靠在一起捂嘴笑著說了什麼。

尹碧溪下意識地看了白遠音一眼。白遠音依舊什麼也不說、什麼表情也沒有。尹碧溪皺了皺眉。

黃燜雞米飯算不上高檔消費，或者說，太接地氣了。但尹碧溪還是兩輩子以來第一次吃，非常期待。就連坐在他旁邊的白遠音都感到了他壓抑的興奮，多看了他幾眼。

“趕緊趕緊，這兩天吃點兒好的。”葉笑苦著臉說，“等後天開始軍訓了，咱們連豬食都得搶。”

尹碧溪頓時倍感驚悚:“什麼？還要搶豬食？學校裡還餵了豬嗎？！”

“……”

葉笑和刀友嶺狂笑起來：“你想法怎麼這麼可愛？這就是個比喻啊比喻！”

刀友嶺邊笑邊同他解釋：據學長們透露，他們學校軍訓特別嚴格，下訓時間和別的年級下課時間是一樣的。所以在累得腳都抬不起來的時候，還得去食堂和全校師生搶飯。稍微晚一點，可能就只有橙子燉排骨這樣的黑暗料理了。

“所以到時候千萬別在乎臉面，”葉笑補充道，“帽子一蓋，誰也不認識你。肚子更重要。咱們跳舞的還好，體力放在這兒，本質就是個體育生了。某些完全是文科的專業麼……這麼說吧，我堂哥是0X屆中文系的校友，他軍訓的時候……連續吃了一個月的甜銀耳炒苦瓜。”

“……”尹碧溪被他們唬得連連吸氣，臉都有點兒發青。爸媽說住宿生活很苦，看來真不是純粹嚇唬他。

不過……他突然想起這一桌跳舞的裡頭還夾著個學畫畫的，這專業不就是成天坐在畫板前一動不動的麼？

他同情地拍了拍白遠音的肩膀：“那到時候我幫你帶吧。我一千米還跑得挺快。”

白遠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多快？”

尹碧溪自通道：“每次都能及格！”雖然加上上輩子，已經十年沒跑了。不過尹碧溪說的“及格”，本身就是他們那個芭蕾小班的“及格”，比普通學生的體育標準快了不少。

“……”

白遠音轉頭:“上菜了。”

這家店的確如學長們所說，做得特別地道。雖然比不上劉姨的手藝，也是飯店的多油、多鹽，但香菇水煮的雞肉嫩滑，泡開的幹香菇也特別香，沒有一絲苦味。作為配菜的青菜葉咬下去清脆生嫩，非常清甜。油泡豆腐吸足了濃郁的雞湯，裹在千張絲裡，一口咬下去，能讓人立馬發出滿足的喟嘆。

尹碧溪意猶未盡地配著吃光了一小碗米飯，才看著剩了大半的菜碗，咬著筷子吸溜了一聲：“你們快吃吧。這家店做得好好！”

葉笑和刀友嶺也只比他多吃了半碗，便一齊放下了筷子，滿足地喟嘆一聲：“吃得好飽。”

白遠音：“……”

桌上的三人同時看他，疑惑道：“怎麼？你不吃了嗎？”

尹碧溪見他似乎有些猶豫，解釋道：“我們輔導員說了，開學後每週都要量體重的啊，真不是客氣。你看我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