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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三章 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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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河聽到聲音之後側目一看,說話之人已經下樓了。待他衝到樓梯邊向下俯視,街上人來人往,竟不知是哪一個。

“小露,剛才說話的人你看清了麼?”蕭天河回頭問道。

正大快朵頤的黃小露覺得莫名其妙:“誰說話了?說什麼了?”

蕭天河明白了,那人是故意逼音成線只讓他一個人聽到。雖然不知那女子為何讓他藏好匕首,但應該不是惡意。“匕首上刻著太玄帝皇的徽印,也許是太惹眼了吧。”他心想。

風捲殘雲之後,黃小露拍拍肚子,卻說:“哥哥,再要一些酒菜吧。”

蕭天河從思索中驚回:“你還沒有吃飽嗎?”

“不是,我是想給祖奶奶還有兄弟姐妹們……如果哥哥囊中羞澀就算了。”

蕭天河笑了笑:“既然你有這份孝心,我自當滿足。”還好,在離開羨水城之前,費徒空分給他不少黑白珀,足夠用很久了。

為免被別人發現他有儲物法寶,蕭天河特意訂了一個包間。豐盛的美食讓孟章界中的黃鼬妖們高興不已。

黃小露心滿意足。“哥哥,我們再去哪裡?”

“城中魚龍混雜,倘若碰上高手就麻煩了。還是往從烏城的方向慢行吧,沿途遇到風景旖旎之處,我們再多留些時日。”

羅堰城作為進入太玄洲地境之後的第一座大城,還是相當熱鬧的。沿街有許多小攤,貨郎們此起彼伏地吆喝著。到底是姑娘家,黃小露對首飾、妝品之類的東西格外感興趣,在小攤前看看這個,摸摸那個,不捨得走,但也沒向蕭天河討要。蕭天河念其乖巧,買了個漂亮的鐲子送給她,把黃小露給開心得,哥哥長哥哥短地叫個不停。

還未到城門處,遠遠可見一大群人聚集在那裡。

“莫非出什麼事了?”好奇心重的黃小露拉著蕭天河往人群裡鑽,等擠到最前,發現一排衛兵攔在城門口,後面的城門也緊緊閉著。想要出城的人們怨聲載道,可守衛們寸步不移。

蕭天河問旁邊一位男子:“兄臺,不知何故關了城門?”

那人回答:“誰知道呢!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突然關閉了大門,不許進也不許出。現在大家正在等守衛隊長過來解釋。我就納悶了,城中也沒發生什麼大事呀……”

正說著,有人呼喊:“隊長來了!”只見城牆上走下一人來,大聲道:“城主大人有令,封城半日,到明天一早就開門了!”

“為什麼啊?”人們紛紛問道。半日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若是要全城搜查什麼的,一夜工夫根本不夠。

隊長卻不解釋,態度粗暴地斥道:“城主大人的嚴令,誰敢不從?再吵鬧的話,抓去監牢過夜!”

大家都不說話了。“快去客棧訂房間吧!遲了就得露宿街頭了!”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們轟然而散。

趕上封城,對蕭天河來說還是頭一遭。在去客棧的路上,黃小露一直很興奮。

蕭天河納悶地問她:“封城了你怎麼這麼高興?”

“封城肯定是出了什麼事,要是殺人放火等大事,現在恐怕早就傳遍全城了,所以我猜也許是哪家名門望族的什麼寶貝被盜了,可能要徹夜清查也說不定,真有意思。”

蕭天河啼笑皆非,原來她是覺得出事了比較熱鬧,這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個人,於是說:“小露,以後我給你介紹個哥哥,你和他一定很投緣。”白水集與黃小露,一個被困在淵底久別塵世,一個不敢離巢太遠涉世未深,兩人的性格還真是相似。

“才不要。我有你一個哥哥就夠了。”經過這一日的相處,黃小露對蕭天河特別依賴,但對其他人類還是抱有排斥之心。

“他可是個修煉了多年的妖族,實力應該與你的祖奶奶差不多。”

黃小露似乎不太相信,撇嘴道:“祖奶奶可是很厲害的。再說實力強弱與人的好壞無關,喏,你實力比我弱,我不還是認你為兄長?”

“等你以後見到他就知道了,他也是我的摯交好友之一。”說著,蕭天河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白水集和黃小露都是這種貪玩任性的秉性,若是一起鬧騰起來,可真夠他受的。

“又是摯友……哥哥,為什麼你能結識那麼多妖族?”

蕭天河聳了聳肩:“緣分使然。”

“那你有沒有想過討一個妖族媳婦?我看孟章界裡那三位妖族姐妹都挺漂亮的。要不我從本族裡給你介紹一個也行。”

蕭天河笑了笑:“我已經娶妻了。只是飛昇上界之後,一直沒有找到我的妻子而已。”

黃小露略顯失落,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她又問:“那你現在有沒有嫂嫂的什麼物件?”

蕭天河想了想:“有一頂她以前戴過的斗笠。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們黃鼬一族的鼻子可是相當靈的。”黃小露點了點自己的鼻尖。

也是,黃仙洞離泗瀆鎮那麼遠,黃鼬妖們都能清楚地聞見鎮上的酒味。以氣味尋人的話,哪怕是葉玲瓏遮掩了相貌,也能辨認得出。蕭天河將斗笠拿了出來:“可是時間已經很久了,能行嗎?”

黃小露將臉埋在斗笠裡仔細嗅了嗅:“沒關係,雖然氣味很淡,但我能聞得出來。只要和嫂嫂的距離不超過五里,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方圓五里,範圍不算很大。蕭天河有點兒失望。不過轉念一想,如此至少不會陰錯陽差地錯失重逢之機。“看來以後得一直把你帶在身邊了。”

黃小露咧嘴笑道:“那再好不過。”

與黃小露料想的不同,這一夜羅堰城平靜無事,街上除了偶爾傳來幾聲狗叫之外,什麼動靜都沒有。清晨,兩人離開了客棧,來到城門前。果然如同前日守衛隊長所言,城門已經開了。

出城不遠就是一片連綿的矮丘,山上林間鳥鳴不住,清脆動聽。在道路另一邊是一座小湖,山光水色,景色宜人。兩人一路欣賞著美景,心曠神怡。

離羅堰城越來越遠,路也越來越窄了。到了湖泊的盡頭,小路拐進了丘陵之中。一直很歡快活潑的黃小露終於安靜下來,跟在蕭天河身後默不作聲。

又走了一陣,黃小露湊上前來,小聲道:“哥哥,我們……好像被人跟蹤了。”

“我知道,我們出城之後不久就被盯上了,沒想到竟一路跟到了此處。這麼久沒有動手,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打算幹什麼。”原來蕭天河早已察覺。

“不知是不是衝我來的?”黃小露生怕自己妖族的身份暴露。

“管他呢。到了危機關頭,你就躲進孟章界去。”

“我不。我躲進去了,你怎麼辦?”

“聽話,此人傷不了我。”

“那我把他打跑吧!”黃小露道,“好歹我也是太境七品。若此人真是比七品還厲害的高手,他早就該動手了。”

“不可。不知對手的實力,不能輕舉妄動。”頓了一頓,蕭天河又道,“不知此事和昨晚的封城有沒有關係。”

黃小露笑道:“你想多了。要是因為我們兩個而封城,那夜裡就會找上門來了,何苦放我們出城再盯梢呢?”

“如果是在等幫手呢?”蕭天河闖蕩江湖較久,到底更老道一些,“城內人多也不便動手,於是今日放我們出城並一路尾隨,等到了僻靜之處再動手。我估計時機差不多了,為免被動,我們先把他引出來!”說完,他抓起黃小露的手向前狂奔,消失在山岩後。

果然,跟蹤的那人急追而來,拐過彎角,冷不丁蕭天河與黃小露就站在岩石後面,雙方打了個照面。

那男子穿著一身淺褐色道袍,頭帶發冠,濃眉大眼,臉色白淨,不像是個惡人。

“兄臺追隨了一路,辛苦了。”蕭天河拱手諷道。

“居然被你發現了!”男子對兩人怒目而視,“噌”地一下抽出一把刀來。

兩人並不認識此男子。

“兄臺可是飲空觀弟子?”蕭天河記得寧延平穿的就是這種道袍。

“正是!你二人休想再逃!”男子喝道。

之前的路上,蕭天河曾暗中猜測過,跟蹤之人究竟是衝黃小露來的還是衝他來的?莫不是太玄帝皇所贈的匕首果真惹來事了?現在看來,此人並非單衝一個人,而是衝他們倆來的。這太奇怪了,他與黃小露不過才同行一日而已,路上也沒發生什麼事。

而且,男子的話很蹊蹺,蕭天河覺得莫名其妙:“再逃?我們何時逃過?”

“別再裝了,你二人趁著本宗祭祖期間,害死了宗內長老和弟子。幸而蒼天有眼,讓我在羅堰城發現了你們的蹤跡。”男子恨得咬牙切齒。原來昨夜封城還真是因為蕭天河。

“我何曾害死你們宗內長老和弟子!”蕭天河腦中閃過一道精光,“莫非你是說聶長老?”

“哼哼,你承認就好。”

“聶長老不是我殺的,他是自盡而亡。寧延平和聶芳蓉也都是自盡的。”

那男子如何肯信:“笑話!好端端的怎麼會自盡?再說四個人一起自盡?你這謊話編得未免也太離譜了!”

“具體我說不清楚。對了,當時還有一名小弟子親眼目睹了一切,你去問問他便知來龍去脈。”話剛說完,蕭天河忽覺不對勁,“等等!你剛才說‘四個人’?”

“你連自己害了幾條人命都記不清楚了麼?”

“只有聶長老、寧延平和聶芳蓉三個人自盡,另外一個死掉的人是誰?可是那名小弟子?”蕭天河追問。

男子悲痛地說:“那是我邵師弟。可憐他才剛升入靈境二品,本有大好前途,卻葬送在你二人手中!”

“你無憑無據,怎可血口噴人?”黃小露替蕭天河辯解。

蕭天河將黃小露攬在身後:“我妹妹前日才與我相逢,此事與她無關。”

“休要騙我!青衣男子,白衣女子,不是你們兩個還能是誰!”事有湊巧,黃小露穿的和白櫻雪一樣,也是白衣。“今日你們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都得下黃泉向聶長老和三位師兄弟賠罪!”男子揮刀當頭劈來。

蕭天河不躲不避,舉臂硬接,驚得黃小露尖叫一聲。以蕭天河堅如磐石的軀體,男子如何傷得了他?這一刀不僅沒切斷他的手臂,刀口反而崩掉了一塊。

男子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刀刃缺口,呆住了。

“兄臺先息怒。這件事有誤會,等把話說開之後,你再斷定我是不是說謊。”蕭天河表面平靜,內心卻洶湧澎湃,要說的話、想問的事太多,心亂如麻的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說起。他後悔當初沒聽白櫻雪的話,若是留一封信給飲空觀掌門,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誤會了。

“你口口聲聲說我哥哥行兇害人,可有人看見?”黃小露問道。

“邵師弟看見了,不是被滅了口?”

“那就奇怪了,”黃小露道,“既然你那‘邵師弟’死了,你是如何知道要尋一個穿青衣的男子和一個穿白衣的女子呢?”

男子道:“他在彌留之際親口對掌門說的,還能有假?”

“彌留?那不更證明不是我殺的麼?我若在你們飲空觀內殺人,還能走得脫?”蕭天河不解,“再說以聶長老的實力,我區區天境五品如何殺得了他啊!”

“所以你下了毒,四個人都是被你毒死的!”男子指著蕭天河,“而且你根本不是天境五品!天境五品的人怎麼可能硬接我的刀!”

蕭天河長嘆了一口氣:“那你覺得幾品的實力能夠接下你那一刀?我若真是個高手,又何必用毒呢?”

男子又愣住了,他是玄境六品,即便是高境八品之人也做不到挨他一刀之後毫髮無傷。若蕭天河是比八品還要高的上境九品,殺八品的聶長老根本無需下毒。由此可見蕭天河說的沒錯。

蕭天河也大致想明白了,那名知情的小弟子本該是整件事的人證,現在卻死得蹊蹺,怕是有人要栽贓陷害。這種情況下,即便留下書信給飲空觀掌門也是沒有用的。

男子怔了片刻,開始分析:“你方才說出了寧師弟和聶師妹的名字,說明你與他們本就認識。你見過邵師弟,表明你確實去過飲空觀。那麼聶長老於祭祖期間突然回宗,想必是為了接待你吧?他房中的那桌酒菜,也是為了你而準備的。我說得可有錯?”

“大體沒錯。”

“當時飲空觀總共也沒幾個人,其他弟子都不曾見過你,他們甚至不知道有外人進入飲空觀。那你還敢說酒菜裡的毒不是你下的?總不見得是他們四個中毒身亡的人自己下毒害自己吧?”男子思來想去還是認為蕭天河是兇手。

“我對天起誓,我真沒有下毒。”

“那就是她下的毒。”男子指著黃小露,“你即便沒親手下毒也應該是同謀。”

“你們飲空觀內,有人要陷害我。”蕭天河雖是如此說,卻想不出究竟何時得罪過飲空觀的人。那一晚,除了聶長老、寧延平、聶芳蓉以及那名姓邵的小弟子之外,他沒再見過其他任何一名飲空觀弟子。

男子當然不信:“其他弟子見都沒見過你,為何要陷害你?他們壓根不知道有你這麼個人,又如何陷害?如果你所謂的‘把話說開’就是以謊言去掩蓋謊言,那還是免開尊口吧!”

事到如今,不能再繼續隱瞞了。蕭天河定了定神,將那一日的經歷從林中偶遇開始向男子講述起來。

不料,還沒說上幾句,只聽空中有人怒喝:“兇徒膽敢汙衊我飲空觀弟子清譽!”

抬頭一看,遠處飛來一人。男子連忙拱手行禮:“師父,您可算來了。”

蕭天河打量了一下,此人身形瘦得如同一根竹竿,頭髮黑白駁雜,顴骨高凸,兩頰深陷,鼻尖一點鷹勾,頜下一縷青須,眼縫細長,目光銳利,這種長相往往給人一種老謀深算的感覺。

師父落地之後就嗔責男子:“我不是回信給你讓你不要輕舉妄動了麼?”

“師父,我昨日給您飛鴿傳信之後就立即去找城主,可無奈他不肯久封羅堰城,說是看在與您的交情上才同意封城半日。到了今早您依然未到,我只好先尾隨他們至此,卻不慎被發現。眼見他們要逃,所以不得不現身阻攔。”

“唔。阻攔沒錯,但聽他的鬼話就不對了。”

“師父,他有些話說得似乎是真的,待查清楚之後再抓他也不遲。”男子又對蕭天河說:“我師父正是飲空觀掌門,你有什麼話就對他說吧。”

“不僅百般狡辯,還汙衊本門弟子清譽,根本無須多聽!”這掌門比他的徒弟還要固執。

“師父,可是……”

“你難道不信你邵師弟的臨終遺言?”掌門斥道。

“邵師弟也有可能是誤會了……”

“你邵師弟是人證,那桌酒菜是物證,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他抵賴!”掌門冷笑了一聲,“再說一個與妖族為伍的人,會是什麼好貨色?”

蕭天河心中一沉,他一時竟忘記了,飲空觀掌門嵇欽岑可是《清微榜》上排名第二十三位的高手,能夠輕易識破黃小露妖族的身份。

一聽“妖族”二字,男子看向蕭天河與黃小露的目光中再度燃起了怒火與敵意。“師父,此人不知有什麼寶貝護體,方才崩壞了徒兒的刀刃!”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掌門令道。

“師父,不如讓徒兒助您一臂之力!”

“刀都壞了還助什麼助?”掌門瞪了他一眼,“那妖女實力不弱,倘若抓住你為要挾,反而成了累贅!速速回宗!”

“是。”男子不敢再多言,轉身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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