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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兩人到達臨城某條繁華的風情商業街,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儘管夜幕已經完全降臨,但這裡還是被各種燈光照得亮如白晝。
顧妱牽著裴燼的手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幾拐幾彎後才終於找到目的地,她在一個門口擺著不少鳥籠和水族箱的寵物店前站定,頗有些興味地挑了挑眉梢。
“就是這裡?”裴燼也在打量著這裡,沒見著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由好奇問道。
顧妱笑著搖了搖頭,伸長脖子透過貨架往店裡頭望,抬高了些音量,“老闆在麼?”
“哎,來了來了!”一道女聲立馬回覆道。
沒過一會兒,從店後的小房間裡走出一個矮胖的中年女人,白麵餅子一樣的臉上掛著副圓框的眼鏡,手裡還握著幾張撲克牌,跟小扇子般散開。
她專注地看著手裡的牌,挪動腳步走到櫃檯後坐下,頭也不抬地道:“歡迎光臨,今天買寵物打九折,魚餌魚食買三送一,您需要點什麼?”
顧妱手肘靠在櫃檯上,屈指輕輕敲了敲木製桌面,憋著笑問道:“老闆,您這賣花嗎?”
中年女人聞言一怔,抬頭看向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片刻後慢慢瞪大了眼睛。
顧妱輕咳一聲,餘光示意了一下站在自己身後的裴燼,“老闆?”
中年女人立馬反應了過來,瞬間收起臉上的震驚,眼珠子一轉,道:“您二位想要花,我這裡確實是沒有,不過我知道個好地方,那裡一定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說著她便從櫃檯下取出串鑰匙,扭著身子走了出來,示意兩人跟上自己,繞過一排貨架後走到一個小側門前。
“就是這裡了,這可是一般人都不知道的夜市,除了大門以外,就只有我家店的這扇門能進去。”
她移開身子,抬手將擋在側門上的布簾掀開,露出了門後的景象。
那竟又是一條商業街,雖然規模不算大,但人流量和外頭那條主街可有得一比,最有特點的是,這裡的商鋪很少,地攤卻十分多,很多人都是直接在地上鋪張毯子,上面或整齊或凌亂地擺著各自賣的商品,旁邊再打上兩盞不算亮的小燈,整體望去看著像是突然穿越到了幾十年前的市集。
中年女人不知從哪摸出兩副面具遞給顧妱,“您二位來得巧,今天正好是咱們這的燈節,但凡是戴上這面具的男女老少,都能參加晚上十點的點燈大會。”
顧妱會意,接過面具給了裴燼一個,趁著他沒注意的時候,湊近那中年女人,快速而小聲地在她耳邊道:“我男朋友第一次來,別嚇著他了。”
中年女人恭敬點頭:“是,大人。”
待瞧見兩人進了鬼市,她才連忙跑到櫃檯後扯出一個有些老舊的對講機,對那頭道:“各部門注意了,有位上頭來的大人物蒞臨私訪,從現在開始進入演習模式,所有在鬼市裡的非人類都必須隱藏好身份,不許暴露自己!”
*
進入鬼市要戴面具的真正原因其實並不是為了參加所謂的點燈大會,而是為了方便人類隱藏身份,一是防止被熟人或者現實中認識的人認出,引來不必要的事端,二是因為鬼市中偶爾會拍賣世間罕見的奇珍異寶,買到的人懷璧其罪,難免會被心存歹意的人盯上,戴上面具後躲進人群,便不會被輕易找到。
顧妱給裴燼的面具是張狐狸臉,素白的底,沒有一絲其他花紋,只堪堪露出一雙眼睛,她自己的則是蝴蝶型的面具,黑色的底色上描著金紋,剛好遮住了大半張臉。
兩人很快便融入了鬼市裡的人群中,牽著手漫無目的地閒逛著。
顧妱上一次來鬼市還是人間的數百年前,那時候鬼市已經形成了一套規矩,由一個法力高強的大妖管理,無處可去的冤魂厲鬼便進入這裡擔任“執法員”,從前人們信奉鬼神,於是鬼市裡的牛鬼蛇神們便大多都不會刻意化作人形。但隨著時代變遷,現在的鬼市在某些時候也會完全對外開放,允許普通凡人進入交易,所以凡是想要在這裡做生意的,不論到底是什麼種族,都必須扮作人類的模樣。
一路走來,顧妱也看到了不少人類的攤位,不過賣的大多都是些盜墓得來的東西和真假混雜的小玩意兒,沒有特別值得她駐足的。
裴燼從前也在典籍中瞭解過這種鬼市,不過他很小便放棄了修行,所以這還真是第一次來,隱藏在面具後的眼睛在一個個小攤位前掃過,心中難免覺得神奇。
“哎,居然還真有賣花的?”顧妱餘光一瞥,驚訝地道。
裴燼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便見在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竟真的擺了個賣花的攤位。
守攤的是個佝僂著身子縮在小板凳上的老人,低著頭似乎是在打盹,來了人也不招呼,動也不動的樣子乍一看甚至像是一尊石像。
顧妱來了些興趣,卻注意到一個戴著面具的瘦小男人挪到了那攤位前,先是試探著伸手拿了個小盆栽在老人面前晃了晃,見他沒反應,於是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將那盆栽放進了身側挎著的包裡,轉身便想溜。
見到這情形,顧妱眉頭微微一蹙,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冷聲道:“還回去。”
那人先是一驚,隨後見顧妱是女子,膽子便大了起來,掙開她後從鼻子裡發出不屑的“哼”聲,“關你屁事!”
裴燼知道顧妱有本事,便也隨她去見義勇為了,可見此情形後登時目光一冷,向前邁了一步,瞬間便制住了想要推搡顧妱的男人,眼神冰冷地盯住他,“她說了,還回去。”
男人被他這眼神看得不由自主腿腳發軟,知道自己今天是踢到了鐵板,眼珠子一轉,忙道:“好好好,我這就還回去,這就還回去!”說著卻將包裡的盆栽拿出來往外一拋。
兩人一驚,下意識便去接那盆盆栽,再回頭時卻發現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男人竟沒了影,只好作罷。
顧妱手裡握著盆栽將它放回攤位上,動作卻突然一頓。
她的目光落在這像是小豆芽一般的植物上,鬼使神差地用指腹輕輕摸了摸它們。
明明看起來如此弱小而普通,為什麼卻會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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