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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 竹筍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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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隨著暑氣消退,聒聒蟬鳴也逐漸轉悽。

帝后自湘雲山起駕回朝,湘雲山莊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今日,香草蹦躂著進屋送來一張信條。

許朝暮開啟一看,是傅言景約她去東籬酒樓見面。

現下離約定的時日還早,她便留下香草,獨自一人前去長興候府。

想要了解孃親的前塵往事,是必須帶上荷姨的。

一倆華蓋馬車緩緩停在長興侯府門前,流蘇車簾被挑開,露出一雙粉色翹頭履,接著鞋的主人利落下了車。

許朝暮今日身著一襲雪色軟緞千水裙,衣上朵朵迎寒怒放的紅梅栩栩如生。更襯得少女氣質清冷。

她進了府直奔許朝珩住處。

路上的丫鬟婆子門見到她,皆殷勤問好。

剛踏進小院,便見那熟悉的身影跪在屋外石階上。

常年清靜的小院今日多出好些人,除了主人之外還有幾名長相刻薄的婆子守在旁邊。

而荷姨正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淚。

“阿珩——”

許朝暮提著裙襬快步走到少年身旁,欲伸手將他扶起來。

“且慢。”一名婆子出聲阻止。

許朝暮抬頭望去,是楊氏院裡的劉嬤嬤。

這些人都是伺候楊氏多年的老奴僕,故在年輕的丫鬟小廝面前地位就高多了,連帶脾氣也傲得多。

“夫人說了,不跪滿一個時辰不準起來。還望臨側妃莫要為難老奴們。”

話語雖帶著恭敬,但被臉上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細長雙眼卻銳利無比。

不就是一個側妃嘛,就她這爛德行,說不定哪日做錯事就被人棄之如敝屣扔掉了。只有那些膽小的奴僕們才上趕著巴結!

而她們這些老僕有夫人這座堅實無比的靠山,才不會腆著臉討好。

“一個時辰?”少女淡淡睨過去,“還差多長時間?”

“還差一刻鐘。”

許朝暮低頭看著少年額頭上薄汗微浸,雙手扶他起身掏出手帕替他拭去細汗,語氣轉溫:“阿姐來了,別怕。”

縱然被罰,少年面上依舊無喜蘊之色。

他微微搖頭:“阿姐,阿珩無事。”

劉嬤嬤見狀箭步衝到兩人身前,渾濁銳利的眼睛盯著少女:“還差一刻鐘,還請側王妃莫要為難老奴!”

許朝暮在許朝珩接下帕子的一瞬間,瞥見了他手心一片紅腫。

她抬起少年的手,冷冰冰盯著劉嬤嬤:“你打的?”

這如淬寒冰的聲音,令劉嬤嬤下意識將手中竹尺藏到身後。

愣了片刻,她又反應過來,她可是夫人身邊的人,是夫人叫她打的,怕什麼!

她將竹尺仍在地上,面無表情點頭:“夫人吩咐老奴小懲小公子,老奴只得照辦。”

“為什麼要懲罰我弟弟?”

“因為小公子與大公子發生了爭鬥。”

“我弟弟打傷了許向陽?”

劉嬤嬤詫異地看了一眼少女,心中暗暗嗤笑。

這丫頭莫非是傻了不成?就小公子這病殃殃的模樣,能打得過大公子?

“這倒沒有。”

“那你們還打他罰他?”

劉嬤嬤見她問這麼多,有些不耐煩:“小公子先動手,有違府規。”

“那許向陽被罰了麼?”

劉嬤嬤哂笑:“側王妃說的什麼話,沒有犯法的反而要被關進大牢?哪裡來的道理。”

“不是這樣的。”這時一直守在少年身旁的荷姨苦著臉:“嬤嬤啊,明明是大公子先開口侮辱人,你怎能如此顛倒黑白?”

劉嬤嬤瞪了那怯懦的婦人一眼,斥道:“哪有你說話的資格?”

許朝暮淡淡看著老嬤嬤。

她弟弟向來懂事隱忍。若非那許向陽招惹他到極致,他是萬萬不會與人動手的。

“伸出來。”

“什麼?”劉嬤嬤一時茫然。

少女撿起地上的竹鞭,吐出一個字:“手。”

劉嬤嬤一下驚了,不敢置信看著她:“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少女清澈的眸子如湖水凝冰,冷意直達眼底,“你說我還能做什麼。”

劉嬤嬤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幾步,不覺雙手交叉摩挲:“這裡不是臨王府,你若敢放肆,夫人不會饒你的!”

“那是她的事。”

“哎喲喲——”

當劉嬤嬤還在想著如何向楊氏告她一狀的時候,長度剛好的竹鞭已經狠狠打在她的手臂上。

在這府裡,就連夫人都沒打過她,這丫頭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她!

見到這一幕,其他丫鬟婆子不禁打了倆寒顫。

太突然了,她們還沒準備好。

啪——

啪——

隨著竹筍烤肉的聲音響起,劉嬤嬤大叫起來:“哎喲喲,側王妃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老奴告訴夫人麼……”

眼見少女沒有停手的意思,她只得求救:“你們還不上來幫我!”

其他丫鬟婆子畏畏縮縮不敢上前,這竹鞭可是不長眼啊,萬一她們上前被一起打了怎麼辦?

不管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等打好了再幫也不遲!

“別打了……別打了……疼啊……”

劉嬤嬤見那群人一個個慫氣的模樣,知道指望不上,轉而開始求饒。

“你們打我弟弟打了多少下?”

“五下,不不不,十……哎喲喲,二十下,真的是二十下!”

“行。”少女數著次數,打完了十五下後將竹鞭甩在抱手呼痛的嬤嬤身上,冷冷警告:“見你一把老骨頭,剩下那五下就不跟你討要了。但你們都給我記住,誰要再敢欺負我弟弟,給我等著!”

弟弟是她在世上最親的人,她一定要護著他平安長大。

這也是母親臨終時對她說的話。

欺負她可以,欺負阿珩,不行。

那婆子難聽的嚎哭聲惹得她心裡煩躁。

少女蹙眉:“還不出去?”

話音一落,幾個丫鬟婆子趕忙架著劉嬤嬤腳底抹油跑沒了影。

屋內,少女坐在圓凳上給少年敷藥。

涼涼的藥膏均勻塗抹在手上,壓制了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感。

“阿珩,還有其他地方受傷麼?”

許朝珩搖搖頭,溫順回答:“沒有,阿姐莫要擔心。”

“許向陽怎麼欺負你的?”

許朝珩在她身前蹲下,黑黝黝的眼睛看著她,搖頭:“只是發生了些口角,無事。”

“真的?”

“真的。”

少年盯著姐姐,一點也不後悔與許向陽打了一架。

他們罵的是自己,尚可以忍受;但若牽扯到阿姐,萬萬不能忍。

那日少年依舊按照阿姐的吩咐,去花園閒步一刻鐘。卻遇到許向陽和他那一群朋友正在玩樂。

為了避開麻煩,少年一向都是繞道走。不曾想許向陽的朋友眼尖瞧見了他,他們叫住他,當著他的面肆意討論評判他和阿姐。

七嘴八舌中,不知誰說了一句:“我見你姐姐那冷冰冰的模樣不討喜,不曾想竟入了高門當側室,挺有意思。”<!--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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