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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顏樓在書房辦公時,白清靈便打扮得摩登美麗,出了白公館就叫上黃包車。
顏樓來了,陳文成自然就不用貼身護著白清靈了,顏大帥另外指派了其他人跟著保護她,而陳副官又重新回到了顏大帥的身邊。
書房裡,顏樓聽著他彙報這段時間白清靈在外灘的一舉一動。
說出格,又不十分出格,大約都是圍繞著打探訊息才做的一些事,認識的一些人。
對於心懷不軌的那些人,白清靈也是能用十分手段不用八分手段的處理乾淨,不留一點後患。
剩下來的,便是對她心懷愛慕或是真心佩服又真心想與她結交的人了。
巧的是本地手持四報的報業大佬的公子也是海外歸來的紳士,在與白清靈在法華大廈碰巧遇見了兩次,便對她傾心起來。
紳士的傾心也僅限於傾心,並無其他齷齪之舉,尤其報業大佬的公子,自然是訊息靈通,對於白清靈在海城的事情很快了解了。
當然,即便是訊息最為靈通的報業大佬的公子,得到的也只是表面的那些資料,至於深層挖底的那些秘密,他一概不知的。
顏樓聽著這位著重被講解的公子哥,似乎並沒有什麼表示。
淡淡問道,“偵探社裡除了夫人和喬遷,還有其他人麼。”
陳文成搖頭,“沒有,日常查案都是他們兩人喬裝去查。”
喬裝,
回想著昨日進入公館裡時她的模樣,她說話的神態,顏樓淡淡道,“安排個機靈的過去。”
陳文成猶豫了一下,“喬遷似乎並不想招工。”
“機靈的女學生。”顏樓眸色冷淡的看著他,“明白了麼。”
陳文成應下。
喬遷對白清靈什麼心思,他很瞭解,大帥也很瞭解。
普通招工,喬遷自然會拒絕,安排個機靈女學生,喬遷還是會拒絕,但是白清靈不一定會拒絕。
喬裝這種事,對於她這種做慣了大小姐的人來說,並不方便。
陳文成這邊接到了任務,就著手去給喬遷安排人了。
這事情說好聽了是找一個能幫助能喬裝查案的人,說難聽了就是給喬遷找一個年歲相當的女人,有這麼一個女學生纏住他了,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白清靈當喬遷是弟弟,喬遷可沒當她是姐姐,姐姐當然要為弟弟著想,女學生機靈漂亮懂事還愛戀弟弟,這般婚事,她可能就直接會替他定下來的。
而此時偵探社裡,喬遷正在為了一個案子發愁,咬著筆桿子抓耳撓腮的翻著卷宗材料,時不時偷看一眼白清靈。
白清靈坐著黃包車出了白公館,就發現被警衛員的黑色汽車跟了上,自然也沒甚心思出去‘浪蕩不羈’了,就讓黃包車師傅調轉車頭,朝著法華大廈而來。
十分‘碰巧’的又遇到了那位報業大佬的公子哥,便帶著他一同來了偵探社,一起探討些關於法蘭西學校的一些傳聞異聞。
白清靈看似有一搭沒一搭的隨口附和著,實則在套他的話。
“所以說你爸爸和這棟大廈的所有者也是有一些關係的呀?”白清靈見他點頭,若有所思的說著,“怪不得你總去二層的外灘報社,我還好奇你一個本身就做報業的公子哥怎麼會與對手來往密切吶!”
“也不是十分密切的關係。”邵清豐解釋道,“只是當初這棟大廈是經由把我爸爸牽的線交易下來的,所以才會有了這麼一層關係,並不緊密。我之所以來這裡也是之前他們外灘報社的人去了我們那裡做調查,這算是惡性競爭的一個種類,我便也光明正大的過來拜訪了,算是~”
“敲山震虎?”
“對,有這麼一層意思在的。”邵清豐說完,莞爾笑道,“你都不會認為我小氣的吧?”
“不會,”白清靈笑著說道。
說到底,外灘報社的社員溜達那一圈,被誤認為是窺探機密的誤會還是因為追她和喬遷造成的。
看他這副模樣,是不知情的。
不過~也不一定是不知情。
白清靈現在也是知道了歡沁的眼睛是不好的,人又被夏至弦逼迫著去了海城,人是見不到了,便是無所謂什麼隱藏還是隱瞞了。
“其實吧,外灘報社也沒有去窺探的想法,主要是我一些私人原因,造成你們兩邊的誤會,他們社員去的應該也不只有你們一家報館的。”
白清靈並不是好心替樓下的外灘報社解釋。
左右他都是知道她已經結婚是個夫人了,說出一些事實,也是無所謂的。
邵清豐看了她一會兒,笑著說道,“到底什麼事情,要他們社員非要追著你跑不可?”
喬遷聽到這就插話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們有些事情要做,恰巧他們外灘報社以為我們不選擇他們倒是選了別家,樓上樓下的鄰居,就不開心了,就想攔著了。”
“那你們要做什麼事,他們就非要攔著不可了?”邵清豐倒是沒有不信,只是有些奇怪。
“也沒什麼其他事情,想和報社合作方便查一些案子。”白清靈站起身,沒什麼耐心陪他說話了,就轉身走向喬遷的宿舍,一邊走一邊背對著他說,“都是熟人了,我就不招待你了,有事你就問喬遷。”
說完,推開宿舍門就關了上。
邵清豐也是個聰明人,站起來也沒急著離開,對喬遷說道,“既然白小姐有想和報館合作的想法,不放試試我們的報館,雖然近期做得不如樓下的外灘報社做得好,但是勝在多年在外灘各個行業裡的人脈全。”
他也不深說,只留了句話,就告辭離開了。
白清靈推開門,歪頭看了看大門處,才皺了下鼻子走出來,坐在喬遷對面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臉煩心的模樣,“顏樓來了,說是不走了。”
喬遷手裡的筆桿子一下子戳穿了紙面,滿臉震驚,“他不走了?”
“嗯,說是這麼說的,誰知道呢,我問了歡沁的事,”
“他怎麼說的?”喬遷深知夏歡沁在白清靈心中的位置,也趕緊問道。
“人被夏至弦帶回海城了。”白清靈說完,嘆了口氣,放下腿趴在桌子上,很是難過,“他說她的眼睛還沒好,這都過了小一年了,會不會好不了了?”
“醫生不是說吸收了就好了嗎,再等等,總不會一輩子不好的。”喬遷雖然也知道機會渺茫了,但還是要勸慰她的。
“嗯。”白清靈懶洋洋的回著,“我得想辦法把他氣走,或者氣離婚了也行。”
“那難了,他能把夏至弦搞回海城,就為了追過來看著你,我看你把氣回去是不可能了。不過我更奇怪的是,他怎麼就非你不可了?你說原來要是為了身份吧那還是有可能的,如今你的身份就是頂著大帥夫人的名頭,”
白清靈換了個方向趴著,“他覬覦我美貌。”
喬遷說不出話來了。
白清靈也許說的還真沒有錯。
她這麼優秀的一個女人,除了顏樓以外為她捨命的都有,更何況是一個不會失去的大帥身份。
“夏至弦和他蛇鼠一窩,有夏至弦替他看著海城替他去打仗,這大帥的身份也丟不了的。”白清靈說完坐起來,眯起漂亮的眼睛問他,“要不,咱們回海城?”
喬遷不是衝動的人,卻也與她四海為家浪跡天涯了,他思索了片刻,問她,“海城可都是顏樓和夏至弦的人,你確定回去了會比在外灘更能享受浪漫主義自由嗎?”
白清靈眸色暗了暗,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會有自由呢。
海城上上下下怕是早已將她這位顏夫人白大小姐傳得沸沸揚揚了。
即便蘇懷瑾當時沒死,過後也是死在了醫院,左右也逃不過殺人的說法。
她嘆了口氣,“那就再待些日子吧。”
下午和喬遷去附近的餐廳吃了午餐,回來時就看到一個小姑娘在偵探社門前站著了。
那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梳著到下巴的短髮,身上穿著藍色上衣黑色裙子的學生裝。
白清靈和喬遷對視一眼,喬遷問她,“你找誰的?”
姑娘轉過身,在看到喬遷的那一刻,似乎眼神晃了一下,接著又看向了白清靈,就又如被驚到了一般,滿眼驚豔了。
表現出來的過於明顯,喬遷和白清靈倒也沒覺得有多突兀,畢竟他們兩人的模樣在外灘也算數得上了。
“我是威爾遜教會學院的學生,聽說外灘報社上面一層開了偵探社,就專門過來毛遂自薦,想在這裡工作的。”
女學生開門見山道。
“不收!”喬遷直接拒絕,“我們不招工。”
說完,拉了拉白清靈,繞過那位女學生打開了門。
白清靈臨進門前,對她說道,“你出門下樓左轉,三里地外還有一件偵探社,那裡招人,你去那裡試試。”
說完,喬遷就拉過她,關上了門。
似是避如蛇蠍般,清秀的臉也冷了下去。
那姑娘看著緊關的門,怔愣了一會兒,有些茫然。
她還什麼都沒說吶,怎麼就被人拒之門外了?
試著敲了敲門,裡面沒人回答。
她不死心,又試了試,門從裡面推開了,喬遷冷著臉,盯著她,“打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說完,啪的一聲關了門。
白清靈坐在椅子上有些好笑的看著他轉了身,對他說道,“怎麼就這麼大火氣了,小姑娘看起來也真心實意的,”
“真心實意個屁!”喬遷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手指了指門外,“就那個還真心實意?上來就說什麼威爾遜學院畢業來找工作,你信麼?咱們偵探社開了有一個月麼?沒有吧?一個開了不到一個月的偵探社,就有赫赫有名的教會學院畢業生過來真心實意工作,你信麼?反正我是不信!”
他冷笑一聲,“保不齊就是你家那位顏大帥搞過來的妖魔鬼怪,想打入咱們偵探社內部,搞分裂!”
白清靈笑了笑,“你倒是想得多。”
她就沒再說什麼,將卷宗翻了翻,指著上面一個需要喬裝潛伏查案的案子,“這個,你說你能扮女裝還是我去?”
喬遷也不用看就洩了氣,上午那位報業公子哥在的時候,他愁的就是這個。
跳舞廳裡的跳舞女郎,又是露胳膊露腿的,她去不合適,自己又,
他癟了癟嘴,騰地站起身,拉開椅子就走到門前,開啟門,衝外面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女學生說道,“試用一天,做好了留你,做不好滾蛋。”
“嗯!”
峰迴路轉後的機會,女學生十分珍惜。
她本就是帶著任務來的,被關在門外還不知道要如何交代,沒想到還有機會。
人被帶到白清靈面前,喬遷坐在一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皺了皺眉,對白清靈說,“乾癟還瘦,能行嗎?”
女學生已經畢業,剛好十八,聽了這話也是忐忑起來,“請問,是要我做什麼?”
“跳舞女郎。”白清靈笑了笑,“有個需要喬裝打扮的活,你做麼?”
“我可以!”女學生說完,就看到喬遷面色古怪的看著她,連忙解釋道,“我就一次機會,一定會把握好的!”
白清靈指了指另一個桌子上的跳舞女郎的衣服,“去找一個房間換了吧。”
跳舞女郎看著明顯露胳膊露腿暴露的衣服,猶豫了一下,就過去拿起來,去了對面一間空房。
喬遷眉頭皺得更緊了,用眼神示意白清靈。
白清靈笑了笑,搖了搖頭。
這邊女學生試衣服,那邊白公館接到了一個訊息。
蘇懷瑾到外灘了。
陳文成站在辦公室裡,聽著警衛員對顏樓的彙報,也是一臉震驚。
顏樓皺著眉心,緩緩說道,“陳文成,你去接。”
陳文成心有疑惑,“大帥,蘇小姐不是已經,”
“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問了,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男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是。”陳文成說完,立刻轉身。
臨出門前,顏樓的聲音從他身後緩緩傳來,“人接到後,你直接送她回去,若是她不回去,就綁了帶她來的霍正陽。”
“是!”
陳文成離開後,顏樓沉默了許久,拿起了電話。
跳舞廳裡。
白清靈和喬遷坐在角落裡,一人手裡一杯香檳,也沒有喝,偶爾聊兩句,眼神卻是落在了舞池裡正在跳著交誼舞的一雙男女身上。
女人年紀三十出頭,很有風韻。
和她正在跳舞的男人年紀大約四十左右,個子很高。
白清靈看了一會兒,放下酒杯,小聲對喬遷說了一句計劃終止,就拿起披肩離開了。
喬遷不明所以,連忙對一旁正在準備上前的女學生比了個手勢,就趕緊追了出去。
白清靈坐在黃包車裡等著喬遷,見他出來,就讓他和女學生一同上了黃包車,三個人立刻離開了跳舞廳。
路上三人各自坐在自己的黃包車上,也沒辦法交流。
到了法華大廈,回到了偵探社,白清靈讓女學生去換衣服,然後讓她回去。
女學生滿臉疑惑,“是我做得不夠好嗎?”
“不適合你,不要做了。”白清靈淡著臉色說完,擺了擺手,讓喬遷送她出門。
喬遷看白清靈的模樣,知道她有事情要說,也就不耐煩的把人帶了出去,到了門口對她說,“樓下是報社,你要是想工作,樓下適合你,別再上來了!”
說完,啪的一聲關了門。
回來後,趕緊走到白清靈面前,見她一臉嚴肅的模樣,就先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了她,然後坐下來,看著她,“那個男人是誰?你怎麼看了一會兒就變了臉色?”
“一個本就該死了的人,”白清靈皺緊了眉心,“這事還要從陸家被抄家說起。”
喬遷只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在白清靈的描述中,很快了解到這位被稱作‘廖東仁’的男人,到了海城以後所做的事情。
“廖東仁我知道,那段日子海城晚上宵禁,陸家死了不少下人,聽你說也之後陸景天和他那個小保姆還活著了。”
“嗯。”白清靈手捧著水杯,喝了一口,接著道,“陸家的金庫沒找到,陸總長主管的金庫被盜,廖東仁回到寧城是一定活不成的,人又怎麼來了外灘,還活得這般滋潤。”
喬遷想了一下,臉色也白了,“你說會不會是……”
下面的話他也不好說出口了。
“我不知道。”白清靈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一旦細想,就讓人不寒而慄了。
白清靈抿著紅唇,捧著水杯,初夏微熱的天氣,也覺得有些渾身發冷了。
她喝了幾口水,抬起小臉,神情有些茫然,“你說,他來海城,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你別多想了,不管為了什麼,他都已經得到了,追來外灘,總不是為了你我手裡這點案子吧?”
喬遷心底嘆了嘆氣。
如果不是為了人,那又為何要追來外灘?
顏樓千算萬算,那腦袋瓜子怕是算計了整個海城裡的權貴。
說這廖東仁與他沒點關係,又怎麼可能呢。
陸家的藏寶庫,陸家掌管的金庫,就那般驚天動地的尋了幾個月,殺了那麼多人,最後呢,沒完成大任務本該死在寧城的人,就這麼活生生的活在了外灘。
要說不是顏樓的手筆,誰又能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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