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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王見眼前的女子一杯茶下了肚,輕笑了一聲道:
“本王今日請姑娘來,是因為……本王對姑娘甚是喜歡。本王很喜歡……聰明人。”
解靈胥一臉漠然,琢磨著前者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商王順了順耳旁的長髮,接著道:“所以,本王想……邀請你到我的王府,當我的貼身宮女。當然,如果你覺得當宮女太過卑賤,你也可以做我的——”
“不必了。”除非勞資有病……
“多謝……商王賞識,不過我是如今是皇上的宮女,怎麼能——”
“本王向皇上要一個宮女,皇上是不會介懷的。”商王坐直身子看著有些侷促的解靈胥。
“其實我也沒什麼能耐,商王何必麻煩。”
“聰明人……得學會看清局勢,不要白白葬送自己。”
解靈胥輕笑道:“商王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葬送自己,恕我愚鈍,不明白商王話裡的意思。”
商王捂著嘴笑了聲:“你怎麼會不明白,你只需要理智地選擇一個主人。”
解靈胥眉心緊蹙,瞟眼看了看窗邊隨風揚起的布簾,狂風打著單薄的窗欞,天邊又是陰雲密佈……
“皇宮的主人不是皇上嗎?作為奴婢我還能怎麼選呢?”解靈胥看著眼前態度不明的商王,只覺得他眼中寫滿了了陰險狡詐。
商王收了笑意,語氣有些冷淡:“你可想好了,今日走出華昌殿,本王可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沒什麼可想的吧。”解靈胥神色冷峻。
商王淡淡嘆了口氣,語氣裡頗有些嘲諷的意味:“嘖……可惜了。既然如此,李公公,送客吧。”
解靈胥卸下口氣,見眼前的男子半舉著手中的純金鳥籠,語氣裡透露出不明的意味:
“哎呦……我看這籠子裡,是時候關上只金絲雀了……”言畢,男子勾著眼角衝解靈胥嬈媚一笑……
來勢急遽的驟雨片刻不歇地拍在華昌殿外殿鎏金的房簷上,凝集而下的雨珠滴落在蓄積的水窪之中,蕩起陣陣漣漪。
解靈胥走在廊亭中,看著面前的列風淫雨,心頭有些惶惶不安。
商王的意思明顯是讓自己投靠於他,選擇與皇上相背的陣地,但是,眾人皆知,皇上於朝政並沒有什麼涉獵,所以,與商王相鬥的……是沈慍?看起來皇上與商王所處兩派,其實皇上的性命,兩邊皆可棄,商王想除掉皇上,沈慍若是想親手執政,殺掉皇上也未嘗不可。
那麼猷王呢?在這之中他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僅僅是護國之將,還是說,也是別有他心……
不知不覺,解靈胥一步邁出了殿階,腳尖上倏地落滿了從房簷上滴落的雨珠。
解靈胥後退一步,看著昏暗的天際心下發愁。
媽的……最近的雨簡直多的不正常。
解靈胥環顧四周,尋著就近能躲雨的地方,打算一個箭步衝過去……
剛要邁步,抬眼見頭頂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墨藍的傘……轉眼便對上猷王淺褐色的雙瞳……
“拿著。”猷王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將手中的傘往解靈胥手邊遞了遞。
接過傘柄,謝靈胥笑了笑:“多些猷王,其實我不用——”
後者並未多言,解靈胥舉著傘驚異地看著猷王轉過身抬步邁入如柱的長雨之中,墨髮傾灑在雪白長衣之上的頃長背影,就這樣一點點,消失在晦暗的雨簾裡……
大腹便便的宦官被迫安置在九督門鐵質的牢椅上,神色中的慌張無處遁形,看著眼前女子陰影下略顯犀利的下巴後背竄出一股股涼氣……
“關於這個案子,我有些疑問,希望劉公公務必不要隱瞞。”解靈胥坐直身子,目光如鉤。
劉公公搖搖頭,兩頰的橫肉隨之一顫:“小人不知道啊,小人只是個管登記管賬目的閒人,對你們要查的案子一無所知啊!”
“楊公公被棄屍的那口枯井,你知道些什麼嗎?”
“不就是……後院裡一口乾涸了的水井嗎,有什麼——”
“劉公公,你最好還是把知道的都告訴我。”解靈胥語氣有些強硬。
劉公公眯著眼一笑:“這……這我能知道什麼。”
“聽說楊公公生前位高於你,對你壓制不少啊……”
“你……”劉公公神色一變:“你可不能這麼說啊!”
“沒辦法,這查案,總得找到點聯絡吧,你不肯提供線索,我們也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況且……這在宮裡,說錯了一句話可都是掉腦袋的事啊!”
解靈胥微微一笑,心想這死鴨子的嘴裡總算說了句軟話。
“你聽我說,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這樣總行了吧?”
劉公公面露難色,皺緊眉頭點了點頭。
“那水井之所以成了枯井是因為……很久之前,便有人死在了哪裡,對嗎?”
劉公公嘆了口氣:“是,不過這又有什麼——”
“當年的死者,就是被商王看上的宮女,我們之前向你打探過的,對吧?”
“沒錯。”
“她是自殺?”解靈胥聲色冷淡,語氣裡毫無疑問之意。
劉公公提了口氣:“是,那姑娘入宮了沒幾年就投井自殺了。這也正常,我之前就說過了,這姑娘不是什麼良家女子,商王……也不會在她身上花太多心思,我看也就是她自己野心太大,想不過去就輕生了。”
聽他言畢,解靈胥猛地站起身,嚇了面前的劉公公一跳。
“劉公公早些說明白不就好了,你在忌憚些什麼?”
“小的命賤,這好歹是跟商王有關的事,多說無益,小的也是為了能在這宮裡多活些時日啊。”
解靈胥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劉公公說的是。”
北市喧嚷的街道中——
蕭啟辛:“小解,你有沒有覺得,最近這皇城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啊。”
解靈胥抬眼看了看他:“嗯哼?”
“老楚又抓著幾個想製造亂象的人。”
近日的皇城裡的確充斥著一種……蠢蠢欲動的不安和恐慌。
解靈胥回過頭:“加強搜尋接著抓,有多少就抓多少。”
蕭啟辛應了一聲,不禁眉頭微皺,心想眼前的女子不久前還是冥煞軍裡無足輕重的人物,現今卻能在大案面前對眾人,甚至自己發號施令,彷彿從她骨子裡就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天生的領導才能……
“你怎麼了?”解靈胥看著蕭啟辛出神瞧著自己,不禁疑惑問道。
“哦……沒什麼。你覺得投井的那個宮女,她是——”
“周靜月。”
“哎呦喂,可累死我了,我說死老頭子你——”
顧二孃挎著菜籃子撩開門簾,抬眼便見著解靈胥一幫黑壓壓的人處在自個兒屋子裡,殷指氣使的臉倏地僵沉下來。
“喂……我說你們,幹什麼,幹什麼呢這是?”
解靈胥取下腰際的短劍,往面前的木桌上狠狠一摔,臉色一黑:“向當地群眾諮詢情況,您看您打算配合嗎?”
解靈胥自詡自己唬人還是很有一套,只見顧二孃頃刻啞了火,清了清喉嚨道:
“咳……你們,要問什麼?”
解靈胥:“談談周大夫的女兒——周靜月。”
“那姑娘……喲,這以前不是跟你們說過嗎。”顧二孃笑了笑。
“周靜月為什麼要入宮,我要聽實話,一五一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解靈胥臉上毫無笑意,看著著實有些駭人。
“這,姑娘,你也別太為難人了呀!”
“赫……”解靈胥不耐煩地出了口氣,抱臂往前走了幾步:
“那你是說還是不說。”
顧二孃看著眼前女子目光如刀,下肢不禁顫了顫:“我……我也沒說我不說嘛,就是,有點……哎呦,這事兒有點兒,不太好說的呀!”
“我聽著,你說吧。”
顧二孃擰著手,嘴角彆扭地撅了撅:“這事兒吧,街坊鄰居知道的都給護住了沒向外傳,也算守住了這個秘密。”
“靜月也是個好姑娘,模樣出落地標緻心腸也好,只可惜這老天爺不長眼嘞,這麼好一姑娘偏偏就給狼心狗肺的東西糟蹋了。”
解靈胥沒什麼耐心:“說關鍵!”
“十多年前了,靜月這姑娘打早就讓人看上想招進宮裡,靜月不願意,一輩子就想本本分分在醫館裡幫她爹乾點活兒。你說這多老實一姑娘,誰知道有一天採藥的時候上山竟然讓人給盯上了,荒山野嶺裡就給……哎。”
解靈胥看顧二孃唏噓了一陣。
“靜月本來簡簡單單一姑娘,自從那件事之後呀,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什麼話也不說,唯一跟她爹說的,就是讓自己進宮,這一來呢,是覺得自己還能給她爹換點銀子,二來呢也是想離開這個地方。周大夫知道女兒心裡痛苦,也拗不過靜月的脾氣,就給答應了,這造化弄人吶,那時候這事兒沒傳的多開,知道的也把這事兒藏在心裡,誰也知道周大夫待咱們老百姓好,不願戳著他的心頭刺兒,多少年了從來沒人提起過呀。”
解靈胥:“這麼久了,周靜月從沒有回來過?”
“我記著……好像見過一次,那時候我路過醫館,看著靜月就站在醫館外面看著周大夫跟小寧一塊兒記賬,我還納悶她怎麼不進去看看,就喚了靜月一聲,沒想到靜月她知道自己被看見了就往別的地方跑了,周大夫他們愣是沒有追上,說起來還真是奇怪。”
“哎……也不知道那姑娘是怎麼了,肯定是給那事兒傷的不輕……”
解靈胥低眼思忖了片刻:“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嗎?”
顧二孃抓了抓腦袋:“這事兒啊……”
解靈胥抬眼道:“李肆。”
顧二孃瞳孔一縮:“這……傳言,就是這麼說的,哎呦我就說了這李肆不是個東西,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那便不難解釋了。”解靈胥嘴角一沉,心下總算鬆了口氣。<!--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