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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廄裡,體格不同,顏色各異的馬匹正低頭嚼著糧草,四處皆堆著大大小小像石塊一樣的馬糞,解靈胥覺得這裡的味道也真是一言難盡。
“他們這是要幹嘛?”解靈胥轉頭問楚修道。
“挑馬呢,得先和自己選的馬相互熟悉一下,騎著馬在這馬場走幾圈。”
解靈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馬廄老闆神采飛揚,熱情地一邊用手比劃一邊介紹著:“這些啊,是純正的大宛良馬,有靈性的緊;還有這兒——這赤兔馬也是馬中龍鳳;貴人們個頭高,就騎這高大的雪龍馬也是再合適不過的。”
解靈胥看這些良馬毛皮色澤光亮,肌肉線條流暢,吃草也吃得趾高氣昂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活得還不如一匹馬……
皇上轉過頭對楚修等人說:“你們也去挑馬匹,待會兒和咱們一起比試比試。”
皇上見解靈胥站著未動,拍了拍她的肩頭:“靈,你怎麼不去啊?”
解靈胥:“我不會騎馬。”
解靈胥腦子裡回想起曾經在高原上騎馬的經歷,也不知道自己當時騎了匹什麼馬,那傢伙,一路走一路拉,最後還一腳踩在一堆馬糞上,幻想中馳騁在草原上隨風飛翔的畫面結果是騎馬在馬糞的海洋裡徜徉,自己那時就決定此生再也不跟這物種有一丁點交集。
“你不會騎馬?你居然不會騎馬?”不知道皇上幹嘛笑得那麼開心,這赤裸裸的嘲笑簡直挑戰解靈胥的暴脾氣。
皇上:“不會也沒關係,朕可以教你啊,你挑匹馬練練吧。”
解靈胥隱隱覺得皇上就是故意想看自己出洋相,但是自己又沒法拒絕,無可奈何只能迎難而上,待會兒儘量摔個漂亮的狗吃屎……
楚修湊到解靈胥身邊,以他專業人士的身份語重心長對她說:“靈胥啊,你要是不會騎馬的話,就別挑這些太上檔次的馬,這些馬都是有靈性有脾氣的良馬,你壓不住它們,到時候就不是你騎馬,而是馬溜你了。你看,那邊有些個頭小的馬看起來溫順不少,也沒什麼攻擊性,我覺得,你初次騎馬應該先挑那邊的馬。”
解靈胥心想看不出來楚修還挺貼心,點頭說了聲好,挪步走到對面的草棚中。
房簷下,一個年過半百的馬伕抽著葉子菸靠在木樁旁,眯縫著眼瞅著解靈胥說道:
“姑娘啊,這兒的馬,都是下等的劣馬,專門拉糧運貨的。”
解靈胥心想管他什麼馬,反正自己都是打醬油的,應付應付就得了。
“這匹馬怎麼樣?”解靈胥隨便指了角落一匹默默啃著草的白馬。
“這馬叫白駰,是匹毛色不好的雜種馬。”
“哦。”解靈胥走進了才看清這馬並不是一身潔白,鬃毛是沒有光澤的灰黑色,馬尾黑白交加,雖然毛色是雜了些,但這混色還算是看得過眼。
解靈胥輕撫馬背,在大自然生靈乾淨清澈的眼睛中,彷彿總能看見世間的另一番天地。和白駰對視片刻,解靈胥心中一怔,隨即開口道:
“就這匹馬了”
接過韁繩,解靈胥牽著白駰走出馬廄,在寬闊的馬場邊靜靜順著白駰的毛髮,只覺自己僅有的溫柔都一次性給了這天地間最純潔的聖靈。
一旁騎著汗血寶馬的猷王目光落到牽著白馬的黑衣少女身上,不禁愣了愣,隨即被皇上一句話強行拉回過神
“陌珩兄,你還記得咱們上一次賽馬是什麼時候嗎?”
猷王:“不記得了。”
皇上:“三年前了,那時候朕還只是六皇子呢。”
“是嗎,皇上記性不錯。”
“三年前那次騎馬還真是淋漓盡致呢,朕差一點就能贏你了!”
猷王淡淡一笑,恍惚中似乎是想起了從前和皇上騎馬的事,那時候,六皇子還沒成為現在的皇上,當時覺得所有皇子中就數他心性純良,曾經對他的印象也不差。只是現在,性格柔弱的人偏偏要處在治國謀權的高位上,那就只能是昏君誤國,招人唾棄了……
皇上和猷王難得聊上幾句,遠處卻傳來蕭啟辛急切的喊聲:“不好了,商王落馬了!”
皇上臉色驟然一驚,猷王淡淡抬頭,目光裡閃過一絲詫異。
蕭啟辛騎著飛奔的馬喘著粗氣:“赫……,剛才……商王從馬上摔下去了。”
猷王沒功夫詫異,拽過韁繩,將馬頭掉轉過方向,厲聲道:
“走,去看看。”
解靈胥老遠聽見這邊的動靜,心想還以為這商王是個黃金,結果他媽青銅都算不上,還沒開始賽馬呢就從馬上摔了下來,這運氣也是背的可以,總之自己看熱鬧也不嫌事大,便牽著馬一路跟了過去。
擁著一眾宦官武士的人群中,商王面色猙獰,煞白的臉上毫無血色,他的額頭滲出細汗,正抽搐著扶著身邊一個太監模樣的人。
解靈胥見他曲著右腿,左腿顯然是受了傷不敢挪動,召來的太醫連忙蹲下身撕開商王的褲腿,用隨身攜帶著的藥箱給他做了應急處理。
皇上問面容痛苦猙獰的商王道:“商王,你怎麼給摔成這樣了,這馬不好使?”
商王盡力管理著面部表情,用苦澀的聲音說道:
“不是,是臣……昨日不小心扭傷了腳,方才……上馬的時候……呃,沒抓牢,就……不小心摔下來折了腿。”
皇上點點頭:“那商王可得小心吶。太醫,商王這腿上的傷勢怎麼樣了?”
太醫唯唯諾諾的拱手道:“回皇上,商王左腿的小骨折了,不過所幸不是很嚴重,好好休養幾日就能恢復了。”
皇上:“既然這樣,你就好好歇著吧,下午的馬賽,商王還是先擱下吧。”
商王:“這……這還沒開始騎馬呢,竟然摔了,真是丟臉……”商王面色頗為難看的搖了搖頭。
“不礙事,區區一個馬賽,什麼時候商王病好了,咱們再來一次風鳴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今日朕先和猷王他們一塊騎馬,你安心歇息就好。”
商王嘖了一聲,神情很是糾結:“如今也只能這樣了,臣無用,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唉……有什麼罪不罪的,商王千萬別受傷才好。”
解靈胥只覺眼前妥妥的一出兄弟情深的大戲,活著真是長見識了。
商王汗如雨下,給一旁的宦官扶著一點點挪到旁邊的涼亭落了座,方才的一臉歉意消失無跡只剩下眼中駭人的怒色,解靈胥遠遠見他抄起一旁的瓷杯猛地往地上一擲,茶水濺了一地,比劃著手怒罵著一旁侍奉的宮女,顯然是在拿她撒氣。
解靈胥回過頭,心想所幸自己沒給發配到商王哪兒去,要不然自己保準受不了他這脾氣,哪天在他茶裡下藥,毒死他然後再自刎。對比之下皇上還是挺和藹可親的。
身邊一眾人都上了馬,解靈胥雖說心裡有些忐忑,但還是定了定神便踩著馬鐙,一個橫腿掃過去坐上了馬鞍。
拉著韁繩,解靈胥的身子不住晃了晃。白駰察覺到後者的動作,朝前走了幾步。
“嘿……靈,咱們比試比試!”皇上興沖沖湊到身旁,解靈胥剛想回頭說聲皇上你自己玩兒吧,不料皇上一拍白駰的馬背,白駰猛地向前一衝,將解靈胥拉著韁繩的身子往前扯去。
“臥槽……”
解靈胥嚇得魂魄丟了一半,死命拉著韁繩避免墜下馬。
白駰撒開腿向前狂奔,解靈胥的動作跟不上白駰重心的前後變化,在馬背上東倒西歪,一路的顛簸只覺內臟都要抖落出來。
看著她魂飛魄散的樣子,皇上在一旁駕著馬氣定神閒地說道:“看來你是真不會騎馬啊?”
解靈胥回過頭,白了他一眼:“費……”只覺自己話都說不完整,稍稍一走神,就有從馬上掉下來的風險。
皇上“你別怕,你這馬性子不烈,你跟著它跑幾圈,找找感覺就會了。”
解靈胥連腰都直不起來,暗罵道:找他媽狗屁感覺,勞資他媽沒感覺……
“你扶穩就行了,朕先去找猷王了。”說著,皇上調轉方向跑了,留解靈胥一個人在馬背上神魂顛倒。
所幸解靈胥運動神經還算髮達,跑著跑著便找到了平衡,漸漸適應了白駰奔跑的節奏,便放下懸著的心,享受起在馬背上迎風前行的感覺。
解靈胥將腰身微微前傾,抓著韁繩的手有頻率的前後揮動著,風聲在耳畔呼嘯,掠過頸項上未乾的細漢,微微發涼。碎髮隨風飛舞,露出她飽滿的額頭。
解靈胥覺得飈馬的爽勁兒完全不亞於飆車,甚至比飆車更刺激。
白駰狂奔得飛快,一路超過了楚修和蕭啟辛等人,大有要風雨無阻,無休無止往前衝的架勢。
楚修詫異地望著解靈胥在馬背上狂奔的背影說道:
“靈胥啊,你這馬也跑的太快了,你小心點!”
蕭啟辛拉了韁繩停住馬,轉頭叫上楚修:
“誒……我說老楚,你覺不覺得,小解那匹馬,快的有些不正常?”<!--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