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站起身,池水沒過胸口,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圓潤的肩頭,被熱氣燻得白裡透紅的臉……
裴泓腳下頓了下,隔著水霧靠近時,眼底的所有情緒已經完全收了回去,他單膝蹲在浴池前,絲毫沒在意被池水浸溼的下襬,居高臨下瞧著近在咫尺的人,溫柔笑著:“臨時沒有合適的了,只有這套,顏色偏紅了些,你可介意?”
謝彥斐探頭一看,這不是偏紅了,這是徹底大紅了啊,不過瞧著還挺好看,層層疊疊的,有些繁複,可怎麼瞧著……這麼像是喜服啊。
不過喜袍與正常的衣袍除了顏色其實也差不多,謝彥斐總不能沒衣服穿,他沒介意,很快換上,從屏風後出來,裴世子從他出來已經背過身去,聽到動靜才轉過身。
謝彥斐總覺得這衣服太寬鬆了,更像是他以前能穿的,好在有腰帶,一束,倒是勉強能穿。
只是肩膀大了,是不是一歪,就露出大半個肩頭。
謝彥斐:“……”算了,總比不穿強。
他邊把肩頭的衣服拉回來邊抬頭看去,浴池裡水霧瀰漫,他看過去時發現世子正看他,眼神似乎有些……等他定睛再去看,世子正溫柔看著他:“有些不合適,很快就做好新的了。”
謝彥斐也沒在意,掩唇打個哈欠,他這幾天沒睡好,先補個覺,回頭再找雷朗算賬。
綁了他三天還給他下藥,這口氣不能不出。
謝彥斐隨著裴泓回寢殿時,依然空無一人,愣是給他一種這偌大的宮殿就他與世子兩人,“這……人呢?怎麼一個都沒有?”
總覺得四周冷冰冰的,這跟他見過的皇宮有點差別啊。
裴泓解釋道:“我不喜歡人太多,之前身邊也只有一個影青。”
謝彥斐想想也是,踏進寢殿,四處看了看,很乾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一踏進來陰冷陰冷的,明明從窗欞外透進來的光更大,他搓了搓剛剛還熱得要冒汗的手臂,看到床榻就要撲過去,想起什麼,回頭看了看,笑著指了指:“世子不介意我霸佔一下你的龍床吧?”
他還沒睡過龍床,穿來能感受一把,不虧。
裴泓依然是那種溫和的笑,“王爺睡多久都行,若非王爺給我換命,怕是這時候……我已經死了。”
謝彥斐一怔,走過來扯著裴泓的衣袖拉過來,坐下:“本來也是我沒想到是思汝長公主才差點害了你……”
裴泓垂著眼,看不到表情:“王爺救了我是事實。”
謝彥斐不想提過去這些,乾脆轉移話題:“對了,影青呢?怎麼沒看到他?”
裴泓眼底有古怪的光掠過:“他們去……尋你了。”
“誒?”謝彥斐扭頭看他,“尋我?”他想起來自己臨死前胡謅的話,世子還真信了啊?“你不會是讓他們去尋找仙人去了吧?哈哈,那怎麼找得到?”
裴泓喃喃一聲:“找不到……嗎?”
謝彥斐心虛,摸了摸鼻子:“不說這個了,先說說外面的傳聞怎麼回事?怎麼都在傳世子你……是什麼什麼什麼的……暴君啊?”殘暴狠毒心狠手辣這幾個字他當著世子的面說不出口,怕讓世子難過。
若是書中之前受到武氏那麼折騰過的世子他還信,可他走之前世子多好多善良一人啊,就算是現在瞧著也是笑得一臉溫柔其實溫和的世子,哪裡像是什麼暴君嗎?
肯定是誤傳!
裴泓放在一側的大掌攥緊,他轉過頭,剛好臉擋在暗影裡,有些看不清楚,可聲音卻是好奇而又溫和的:“暴君?這……是怎麼回事?”
謝彥斐一看世子這模樣,立刻明白了:“我就說!世子你這麼善良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是什麼暴君?世子啊,你是不是……被糊弄矇蔽了啊?我就說父皇怎麼可能會跟你世子你反目?你當初可是救了父皇!”
裴泓垂著眼,聲音很輕又帶著無奈的可憐:“其實……我已經很久沒上朝了,我成為邵帝才沒多久,一直沒怎麼出過宮,後來……四國突然就統一了。到現在,其實我也不明白,後來他們讓我選國號,我想到王爺為了救我而……為了紀念王爺,就選了旭這個字,王爺,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大概是世子聲音裡的詢問太過小心翼翼,讓謝彥斐心疼不已,上前主動握住世子的手,攥緊,認真道:“世子你放心,我們可是好兄弟,一輩子的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隨便用!”
裴泓望入他黑漆漆的瞳仁裡,突然……笑了:“你的?就是我的?所有?”
謝彥斐被他笑得莫名覺得哪裡怪怪的,還以為世子是被欺騙擔了暴名而傷心,安慰道:“對,我們可是換過命的交情。你放心,那些人不瞭解你,才會覺得你是暴君,我不會信的,如今我回來了,有我幫世子,肯定幫你扭轉名聲。”
裴泓半垂著眼,聲音更輕更憂慮不安:“我過去眼睛看不到不理朝政,後來又不管這些……我怕是連當好一個皇帝都不知,更何況是治理,也許,我改退位才好。”
“不能退!”多少人盯著呢,就算是世子不想當,可別人不會這麼想啊,一旦不是皇帝了,多的是人想殺了世子,這世子以後多危險啊?
“可……我保不住皇位怎麼辦?”裴泓的聲音很輕更可憐了,讓謝彥斐小心臟撲通恨不得拍著胸口讓世子靠,有他呢!
可謝彥斐慫,他不敢讓世子靠胸口,他只能摸著世子指骨修長的手指,耐心的安撫著,“沒事,當皇帝麼,都是慢慢學的。”
裴泓任他把玩自己的手指:“可若是他們要逼宮讓賢怎麼辦?”
謝彥斐道:“你放心,我來幫你。”
“幫?可王爺……我們之前只是假扮的夫夫,如今無名無分,你早晚都是要娶妻的,留在這宮裡對你不公平,還是讓我獨自一人在這裡自生自滅好了。”裴泓的聲音又輕又無奈,聽得謝彥斐恨不得掏心掏費。
“別啊世子,雖然是假的,但是我們兄弟情是真的,我肯定幫你把旭國治理得井井有條再……再走。”其實、其實不走也行的。
可這話謝彥斐不敢說,他慫,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世子知道。
裴泓不知何時抬起頭,鳳眸低閃著詭譎的光,謝彥斐低著頭並沒看到:“那王爺……真是好、兄、弟、啊。”
謝彥斐被誇得低咳一聲:“好說好說。”
裴泓忍下伸出手將他每一寸肌膚都好好順一遍的衝動,從懷裡掏出兩個玉鐲。
謝彥斐好不容易恢復正常,一低頭,“這……是?”
裴泓笑了笑:“王爺忘了?這一枚是我之前送給王爺的,是我娘要留著傳給未來兒媳婦的,而這一枚……不是王爺要送給我的?這是後來我從青竹苑的房間找到的。”
謝彥斐想起來沒送出去的玉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