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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樓十三層,異端裁判所之所在。
這個名字源自13世紀上半葉,教皇英諾森三世為鎮壓法國南部阿爾比派異端,曾建立教會的偵察和審判機構,是為異端裁判所的發端,主要作用是負責偵查、審判和裁決天主教會認為是異端的法庭,曾監禁和處死異見份子。
靈能者協會的異端裁判所,旨在審判和裁決那些邪惡的靈能者。
況龍津的二弟況伯愚、三弟況彥清,皆任職於此。
電梯門一開,況龍津便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況伯愚的私人辦公室,他是這裡的情報科長,主要工作是為異端裁判所蒐集情報,加以分析及研究再發放情報,根據情報籌劃採取行動打擊非法活動,以及為特別行動科等部門提供策略性及戰術性情報,以便採取執法行動。
推開門,況伯愚正坐在書案後愁眉不展。
聽到開門聲,況伯愚抬起頭,本以為是助理,卻發現是況龍津,當即挑起了眉頭,起身迎接:“大哥,你怎麼來了?”
況龍津跟著他來到沙發坐下,然後說道:“你這日子過得,都忘了今天我要去迎接波斯帝國的交流團隊了嗎?”
況伯愚尷尬笑笑:“最近實在是有點忙,時間都過糊塗了。”頓了頓,他正色道:“大哥你是為了那件事來的吧?”
況龍津點頭:“正是,你調查的怎麼樣了,可有發現?”
他們倆所說的這件事要追溯到一個星期前,那是一個無風無雨的夜晚,況伯愚照常倒了一杯咖啡,穿著睡袍走到電腦前,正打算看一部老電影,卻發現他的私人郵箱收到了一封新郵件。
開啟一看,裡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話:近日,一名來自波斯帝國的恐怖分子已潛入平江境內。
況伯愚端著咖啡杯的手一抖,皺起了眉頭,懷疑是有人在惡作劇。可他這個私人郵箱,知道的人不多,多是他無比信賴的線人。抬眼看了一下發件人的姓名,是亂碼。況伯愚十指在鍵盤上敲動,嘗試追蹤這個IP地址,半晌後,他抬起兩隻手,追蹤失敗了。
況伯愚眉頭緊蹙,職業直覺告訴他,如果這句話是真的話,那就是一條非常重要的情報。
平江很少有人會去了解國外的政局變遷,恰好況伯愚就是其中之一。
他知道,波斯帝國政權林立,國家分裂,所謂的君王只是一個明面上的擺設,作為國家元首的權力早已被剝奪。自聖火熄滅以來,號稱“天下之半”的伊斯法罕,這座波斯帝國古老的首都,便一直處於戰亂與宗教糾紛之中。
一名波斯帝國的恐怖分子來到了平江?
況伯愚心頭一悸,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大哥況龍津和他說起過,過三個禮拜會有一支波斯帝國的交流團隊訪問平江。
波斯帝國,又是波斯帝國,況伯愚心想,這兩者之間一定有所關聯。
第二天,況伯愚將這件事告訴了況龍津,況龍津聽後也是眉頭皺起,說道:“這件事必須查清楚。如果波斯帝國的交流團隊在凰明出事,你知道的,定會導致國際糾紛!”況伯愚也明白其中道理,當即肅穆點頭。
言歸正傳,卻說況伯愚聽到了況龍津的問話,立即轉身從桌上拿了一份檔案遞給況龍津,同時說道:“這是近一個月以來來平江的所有境外人員的資訊,其中正式登記為波斯人的和從長相上來看疑似波斯人的,一共有四十八人。這些人當中,二十七個和平江不少本地企業有長期業務往來,九人的入境事由是旅遊,絕大部分是從魔都入境,轉乘地下鐵來到的平江。剩下的十二個人裡面,入境事由寫什麼的都有,嫌疑模糊。我已經把手頭上能調動的人全派出去了,時刻關注這四十八人的動向。”
況龍津一目十行地翻看著那份檔案,邊看邊說道:“除了正式入境的,非正式入境的,比如偷渡,你調查了嗎?”
“當然。”況伯愚又丟過來一份檔案,“不過你知道的,以我的許可權,不足以影響魔都總部,他們只肯給我這一份已被抓捕的偷渡人員名單,至於那些沒被抓到的,疑似偷渡人員的名單,他們沒肯給我。不過——”
話鋒一轉,“如果這個人是從魔都偷渡入境,那麼他想要來平江,必定要走地下鐵或者高速。我想,他應該沒有那個實力徒步跨越國道。那種強人,魔都總部要是都沒有察覺到,放任他入境,那這鍋就在他們身上,和我們無關。”
吐槽了一句,況伯愚接著說道:“因此,我調出了近三個月以來,平江所有地下鐵的乘客名單,不只是通往魔都的那一列,像建康、梁溪、海陵,全都調出來了。除此之外,我還以靈能者普查的名義,向各個物流公司、安保公司索要他們近些日子來招收的新人名單和護送訂單,你知道的,靈能者協會這頭大老虎的名頭,能唬住不少人。”
況龍津快速翻看了兩眼,便將兩份檔案放到一邊。
“我要知道結果!”
況伯愚無奈搖頭:“結果就是,可疑人選實在是太多了,除了之前說過的那四十八個,又多出了一百來個。我手底下已經沒有可用之人,全派出去監視了。你瞧瞧。”指著書案上堆放著的小山般的檔案資料,“全是我一個人在看!”
況龍津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況伯愚肯這麼幫忙,已經是看在了況龍津是他大哥的份上,照理來說,在沒有查清那份匿名郵件的內容是真是假前,況伯愚本不應該讓全科人員在這件事上投入精力,他們都是文職人員,現在卻幹起了外勤。
不過這也沒辦法。偵查科和特別行動科的人,只有在得到明確情報指示後才會出馬。像現在,一百五十多個可疑人選,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如果範圍縮小到二十個以內,也許偵查科的人可以幫他這個忙。
況伯愚嘿嘿笑:“大哥,如果你能說服老三,也許進度能更快一點。”
老三況彥清就是特別行動科的科長,六級靈能者,為人鐵面無私,不講情面,就算是況龍津也不敢向他開這個口,整個況家也只有況茳齊的性格和這位三叔父最相像。
況龍津搖搖頭:“我可說服不了他。”
“那你就只能等我看完了。”況伯愚拍拍那堆資料檔案。
況龍津問道:“需要我派點人來幫你嗎?”
“我倒是想。”況伯愚苦笑,“可你平江市長派人來靈能者協會幹活,傳出去難免會有風言風語。再者說,這些可都是秘密檔案,我給你看已經是犯了大忌。算了,就我一個人來吧。我估摸著,還得有兩三天才能看完。”
況龍津嘆了口氣,從沙發中站了起來,沉聲道:“那就只能麻煩你了,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說完,便徑直推門而出。
況龍津走後,況伯愚重又回到書案後坐下。
他翻看了一會兒資料,突然抬起頭,望向電腦旁豎立著的相框,照片上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沒來由的,況伯愚一陣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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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秋,平江的夜就比夏天來得更早一些。
傍晚五點多,天便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除了一些大型商場,街面上已經很少見到人走動。
平江不是魔都,是一座不夜之城,光憑一座明珠塔就足以震懾得周圍一切宵小不敢進犯,更別提那數以百萬計的城市護衛隊,從內環向外擴充套件,直到外環,都可謂無比安全。哪怕是出了外環,夜裡出沒的妖怪也少得可憐。
平江就不一樣了,一到夜裡,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過了三四條街,也只能看見三兩個人,還都是城市護衛隊的成員。
所有小區都圍牆高築,電網密佈,十餘個保安拎著手電筒、嘴裡打著寒氣,正在巡邏。
大街小巷只能看見橘黃色的計程車來回遊竄。
這些計程車全都經過了加固改裝,尋常妖怪破不開窗玻璃,也剌不開頂棚。
除此之外,發動機也全部都是1.8T的渦輪增壓發動機,如果遭遇了妖怪追逐,可以輕而易舉地擺脫,撞飛,甚至將之捲入到車輪底下。
不過,1.8T就意味著高油耗,哪怕計程車公司有燃油補貼,也有不少司機為了多賺些錢,故意將發動機更換為低油耗。這是違反計程車公司禁令的,可仍然會有不少人明知故犯。每年因為這件事而慘死的計程車司機不在少數。
根據2019年最新出爐的統計報告,平江全市運營的計程車共有七百多輛,相較於平江八百多萬的總人口來說,很少。
可是,平江入夜後還在外頭走動的人本就不多,這七百多輛計程車甚至還有點多了。
開出租車這一行,很少有靈能者會選擇,主要是收入一般。
也正因為如此,那些計程車司機才會選擇將發動機更換為低油耗。
他們又何嘗不知道這很危險,哪怕計程車經過了加固改裝,可如果被一群妖怪圍攻,一旦逃不出去,就是在坐以待斃。然而,人都是有僥倖心理的,他們覺得自己也許遇不到妖怪,就算遇到了也能逃出去。這種僥倖心理的來源是金錢的誘惑。
可直到尖利的爪子劃破他們的喉嚨那一瞬間,他們才會明悟,賺再多錢有什麼用,如果活不到用的時候,一切都是無用功。
于軍就是一名計程車司機,他時常因為自己開了七年安全車而自豪,不但沒有發生過一起車禍,就連一點剮蹭都沒有。
倒是遭遇過三四次妖怪,可他臨危不亂,憑藉著自己精湛的車技救活了後座嚇得鬼哭狼嚎的乘客,後來這些乘客贈予了他錦旗,公司還因為此事給他頒發獎金。
于軍覺得自己的人生過得很愜意。
三天後,就是他老婆的預產期,雖然醫生說只有5%左右的婦女會在預產期那一天分娩,可於軍相信,三天後他就會親手抱到那個寄予了他所有愛意的小寶貝,一想起此事,他的嘴角就咧到了耳根。
現在這一單是于軍今天的最後一單。
乘客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生,這已經不是于軍第一天送他了,已經接連送了三個禮拜,每天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去九光百貨門口接他,送到金雞湖畔的一座莊園門口,于軍聽說這座莊園是市長大人的府邸,那麼也就是說,這個男生是市長家的孩子?
我滴乖乖!
于軍連連咋舌,不過他倒是沒想過什麼抱緊這條大腿,只是偶爾在放下對方後,會停在莊園鐵門前很久,望著裡面的青翠草坪和零星閃過的清澈湖光,有些羨慕,不知道自己何時能買下這麼一棟大房子,估計得下輩子了。
看著後視鏡裡少年冷漠而平靜的面龐,于軍心想,不愧是市長家的孩子,光是這股氣質,就卓然不群。
欸,是卓然不群吧?
于軍拿拇指擦了擦乾澀的下嘴唇,如果他快要降生的孩子未來能有這少年一半的話,他估計自己做夢都會笑醒。
正在於軍胡思亂想的時候。
突然,後座,少年,也就是況茳齊看著窗外說道:“停一下!”
窗外,一個身材曼妙高挑的女人正在踉踉蹌蹌地走著,像是喝醉了一般。<!--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