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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宮裡頭又有了新流言。
流言說昨天被杖斃的聘兒和柳兒其實是林貴妃找的替罪羊,根本沒有人裝鬼嚇人,而是重仁宮真的被鬼纏上了。
這個說法讓很多人都信以為真,畢竟昨天出事時大家問林貴妃如何解釋花瓶和臘梅花的異象,後者對此多有諱莫如深之意。
重仁宮裡,香巧冷笑道:“還真是有探子埋著呢!”
昨天晚上她同自家主子故意點明瞭聘兒和柳兒之死,還丟擲康貴妃錯處,言其不算特別難纏,並說了只要偷偷傳言說是提前備好了證人做的假證便可沾上腥臭,結果第二天便有傳言傳了出來。
林芷夢倒是不怎麼意外,她問香巧:“可查過傳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香巧回話道:“是從尚宮局那邊開始的,原本也算是大海撈針。但是動靜既然出來了,昨日在場的也就這麼幾個,是以奴婢著重查了穗禾以及禾清的動靜,順藤摸瓜,便查到了景華宮。”
“果然是康菱的人!”林芷夢冷哼:“探子是誰?”
“穗禾!昨日我見她添炭添了那般久,就已經有懷疑了,沒想到真的是她。”香巧憤慨道。
林芷夢倒是很冷靜,只聽她問:“查過穗禾的背景了嗎?”
“嗯,不過是個小官的庶女,先帝那會兒就進了宮,早先曾在淑妃的宮裡當過差,後來內務府把她分到了我們宮裡。她過來以後做事勤快,人也靈活,娘娘便把她提為了大宮女。”香巧一一道來。
林芷夢以側妃之禮進了當年的七皇子府,按禮朝的規矩是不可以帶陪嫁丫鬟的。不過當年她仍舊求了趙子乾讓她帶了香巧,之後除了一些二等丫鬟外,又在七皇子府收了巧穗做貼身丫鬟,最後把二人一起來到了重仁宮做了一等的大宮女。
而穗禾以及禾清都是她入主重仁宮後新選的大宮女,均是內務府分過來的,是以對這二人的信任遠遠不如香巧和巧穗。
是以這次她才會特意的留話試探,清理一下重仁宮的內線,特別是身旁親近的人。
聽到香巧的話,林芷夢覺得有點奇怪:“那穗禾怎麼會和康菱扯上關係?”
香巧再次解釋道:“康貴妃身邊有個老嬤嬤喚作柳嬤嬤,是孝安太后娘娘給康貴妃的人,據說十分得用。奴婢派去跟蹤的人發現穗禾便是和此人接觸的,想來原本穗禾便是當年的容貴妃埋在淑妃宮裡的探子無疑了。”
在趙子乾登基為帝之前,孝安太后便是原來的容貴妃。
香巧的查探並沒有錯誤,穗禾確實是當年柳嬤嬤替容貴妃派去淑妃宮裡的探子,後來淑妃倒了也就沒用上。柳嬤嬤進了景華宮為康菱所用,她放置的穗禾被分到了重仁宮,自然也得到了新店受用。
林芷夢點點頭,冷聲對香巧吩咐:“找個合適的理由,把人給料理了吧。”
於是當天夜裡,重仁宮便傳出了林貴妃娘娘的貼身大宮女穗禾暴病而亡的訊息,重仁宮對外解釋說穗禾患有舊疾,突然發作救治不及。
景華宮裡,康菱摔掉了一套茶具。
易香香對於穗禾因何而死,自然是已經一清二楚的,她囑咐龍女說道:“林芷夢這是在清理探子,她開了頭以後,各宮估計都會長個心眼。你讓大家都小心點,訊息畢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
此言所表之意毋庸置疑,重仁宮內也是有易香香的人的。
龍女稱喏離開,劉芳菲打著哈欠在龍女剛剛坐著的圈椅裡坐下。
“林芷夢故意給空子鑽,她就不怕流言愈演愈烈?”劉芳菲抓起盤子裡的糕點,一邊說話一邊問道。
易香香對於劉芳菲完全不用腦子這件事真的是極為無奈,不過還是很耐心的說道:“人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那流言又還有什麼可怕的?再說她也不是沒被流言纏過,皇后之死不就還掛在她頭上?”
一旁正在繡花的笑丹,擦桌子的寄梅,以及插花的映冬等人,聽到易香香的話後紛紛異口同聲的“呸呸呸!”還逼著易香香也“呸呸呸!”
呸完了以後,寄梅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娘娘您講話可悠著點,什麼死啊活的少說一些,掰扯自己更是要不得!這要是被聖上聽見了,您且看看他怎麼罰您!”
易香香聳聳肩,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劉芳菲吃下一塊糕點後伸手去抓第二塊,嘴裡的糕點還沒吞下,卻又一邊說道:“康菱是真的傻,要是她不把人殺了,林芷夢又不方便這麼快下手,反而能逼問個所以然出來!”
得,這傢伙還好意思嘲笑康菱傻!易香香無語。
她繼續聳聳肩表示無奈:“林芷夢肯定是留有後手的,再說了,就算證明聘兒她們撒謊又怎麼樣?難道就能證明小婉的話是真的了?反正這件事本身也是耍著林芷夢讓她心力交瘁一下,怎麼扳倒她還得從長計議啊!”
“還從長計議呢?再往下都清明瞭,到時候你就裝不成安嬪了!”劉芳菲撇著嘴說道。
“無所謂咯,大不了我以皇后的身份回宮,你來做著安嬪啊!反正皇后的位份高,也省得被兩個貴妃壓著打!”易香香繼續聳聳肩。
天知道,她這個安嬪雖然是個寵妃,可是關鍵時候還是沒大用的,林芷夢和康菱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
劉芳菲聞言怒了:“你有沒有點譜啊?這樣一來我們這些日子不是白費功夫了?那我還裝個毛線安嬪啊,你自己回來壓死她們就好了啊!”
她們特意敲擊民怨鼓回來,就是想悄無聲息的整死林芷夢的,若是大張旗鼓的話何必搞那麼多事。
易香香也很無奈啊:“我這也是第一次玩宮鬥,哪裡知道一個個都那麼難對付啊!栽贓陷害又不太合適,林芷夢又是個滑不溜秋的,你讓我怎麼辦!總不能讓我把你哥哥東宇供出來吧?謀刺皇后倒是的確夠林芷夢喝一壺的,但是你的小東國肯定也會被討伐!”
她真是沒什麼辦法,以前看那些穿越女玩轉後宮多簡單,怎麼到她這裡段位差這麼多。
易香香一說到供出東宇,劉芳菲便是慫了。
“成成成,我來給你演安嬪成了吧?你要怎麼玩我都陪你!”劉芳菲妥協。
易香香這才滿意:“先看看吧,我還真沒什麼計劃!”
劉芳菲無語,她知道易香香說沒什麼計劃,那是真沒什麼計劃!
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宮啊!皇宮真的很無聊啊!劉芳菲吃著糕點吐槽。
對於當下藏頭露尾的生活,易香香也是頗為無奈。人會有間歇性的一個動力,相當於是間歇性躊躇滿志,持續性混吃等死一般。易香香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林芷夢的各種謹慎以後,突然毫無鬥志可言了。
她得承認,她現在很迷茫。
第二天的慈安宮請安,易香香仍舊沒從自己的情緒裡走出來,不過慈安宮裡的各種言語機鋒,倒是比往日更加精彩了些。
林芷夢試探出自己身邊的探子,並且探子快速的暴斃,不知情的人不懂關節,可是作為探子的主人康菱,自然是知曉自己被耍了的,對此她十分憤怒。
“聽說林貴妃的一名貼身大丫鬟得了急症暴病身亡了?林貴妃可讓太醫好好查驗了?可別是什麼像瘟疫一樣會蔓延的病才好,不然到時候林貴妃可就是罪人了!”康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康菱的容貌算不上傾國傾城,可是她的五官偏向於秀雅型,真正靈動起來的時候自有一股輕靈之氣溢位;可她如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配上尖刻的言語,與她那張臉十分違和。
這個康菱,倒是很像當初在皇家畫舫和安王府上都愛為難人的康菱!說起來比起自己,康菱倒是十分的有鬥志呢!易香香這般想。
林芷夢卻是毫不在意康菱的尖刻,今日的她穿著素白裙衫,襯得她肌膚勝雪宛若發光;她的雙目透著溫和,顧盼之際,卻還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流出,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
看著是一個毫無傷害力的人,實則內心是一頭猛獸。
只聽她略帶哀傷的回覆道:“康貴妃多慮了,穗禾是因勞累過度又本有舊疾罷了,不是什麼會感染的病症。”
她說完這句話時還嘆了一口氣,帶著滿滿的惋惜之意。
查驗是不可能查驗的,就算讓太醫查驗,也肯定時林芷夢那頭的人。關於穗禾的死,暴病是唯一的解釋,這個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
康菱卻不想這樣就結束話題,只聽她問道:“勞累過度?重仁宮的宮女都死了嗎?怎麼能讓貴妃娘娘的貼身大宮女勞累過度?”
她後面這句話陡然拔高了聲音,責問的是站在林芷夢身後的香巧和巧穗,二人聞言趕緊跪了下去。
裴語辰見狀開了口:“康貴妃娘娘您忘啦,可不是都死了嘛!前幾天小婉突然瘋瘋癲癲的說林貴妃刺殺皇后,結果又說是什麼聘什麼柳的裝鬼嚇瘋的,總之二等宮女一口氣廢了三個。誒,真是不知道重仁宮這幾天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沾上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她吐語如珠,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也算是動聽之極。不過故作恐懼的樣子也讓眾人想到了鬼怪之說,那些在重仁宮裡真正看到花瓶裂開的宮妃們,此時更是心有不安現於臉上。
“和嬪娘娘才是忘了吧?林貴妃姐姐宮裡的兩個二等宮女,還不是康貴妃給打死的?”說話的是重仁宮伊渺閣的婕妤林芷心。
那日她被康菱掃了一耳光後對其一直按懷恨意,是以這個時候能開口給康菱添堵,自然是義不容辭的,況且她想著當著太后和聖上的面,康菱也不敢再掃她一耳光。
請安的早晨,上坐除了被請安的太后娘娘外,還有聖上趙子乾。
裴語辰不以為然:“犯了事就該死,不管是她們嚇瘋了小婉,還是如同近日的傳聞一樣是她們配合林貴妃撒謊......總之,欺瞞了我們這些主子的奴才,留不得!”
裴語辰挑破了傳言,說是聘兒和柳兒是撒謊打掩護,這讓林芷夢皺起了眉頭。
跪在地上的香巧聞言說道:“和嬪娘娘莫要血口噴人,聘兒和柳兒的確是做錯了事,當時審問時您也是在場的,如今何必往我家娘娘身上潑髒水!”
“呦呵,你聽見我說什麼了?我不過是說不管是哪一條,她們都該死罷了!我可沒說你家娘娘怎麼樣呢!”裴語辰緩緩起身走到香巧面前,蹲下身子捏著香巧的下巴又問道:“小丫鬟這難道是不打自招?”
裴語辰笑得邪惡,故意挑釁香巧。
香巧意識到自己過分激動,偏頭不語。
裴語辰也無所謂,起身攤攤手回到了自己的位子重新坐好,動作帶著一絲迷人的邪魅。
林芷心見狀,衝著裴語辰喊道:“空口說白話的事和嬪娘娘做得尤為順手,有本事倒是拿出證據來啊!”接著她頓了頓,又說:“姐姐有沒有讓人撒謊這事且先不論,康貴妃打殺了兩個宮女卻是不爭的事實。”
得,又繞回來了!易香香扶額。
康菱此時正端著茶盞喝茶,聽到林芷心的話頓了一下,然後平靜的將茶盞放下說道:“林婕妤的意思,是本宮不該打殺了那兩個宮女?”
她是笑著問出這句話的,豔麗的容色裡卻帶著不可逼視的凌厲。
“聘兒和柳兒是重仁宮的人,該怎麼處置是林貴妃姐姐的事,康貴妃插手本就是越俎代庖,難道還不讓人說了?”
顯而易見,林芷心就是一個紙老虎,康菱不屌她的時候她撒得歡,一旦康菱回覆她,說話的語氣上便是明顯帶了慫意。
康菱冷哼一聲:“林婕妤怕是忘了,本宮受太后娘娘和聖上託付,同林貴妃一起代皇后掌管六宮,別說是處置重仁宮的兩個二等宮女,今日就算是打殺了你,也是可以的。”
一句話,讓林芷心霎時間白了臉色。
場面一時間靜了下來,誰也不會想到康貴妃竟然如此膽大,當著太后娘娘和聖上的面,就說要打殺了一個婕妤。
一旁當了很久透明人的田瑤情不自禁的輕聲嘟囔了一句:“上一次這麼囂張的,好像是皇后娘娘吧?”
站在田瑤身邊的惠妃柳櫻雪聞言,輕聲回覆道:“是啊,然後她死了!”
她語氣薄涼,帶著一絲不屑。
易香香此時很想卸了易容,好嚇死柳櫻雪。
當然,只是想想罷了,她此時要是露了真容,嚇死的估計就不止柳櫻雪了。
“聘兒和柳兒是犯了錯,該當受懲罰。可林婕妤可沒裝鬼嚇人呢,康妹妹就別嚇唬她了。”出言解圍的正是林芷夢。
康菱聞言冷哼:“伊渺閣屬於重仁宮管轄,本宮也不好再次越俎代庖。”她加重尾音,之後繼續說道:“不過林婕妤數次對本宮不敬,林貴妃就不打算教導一下?”
這便是逼迫林芷夢自己教訓林芷心了。
林芷夢聞言,轉頭對著林芷心說:“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淨是惹是生非,還不快過來給康貴妃賠禮!”
林芷心聽到這話也明白林芷夢是給自己解圍,自然是趕緊過來給康菱陪罪。
當然,她還是有些不情願的。
易香香看林芷心不情不願的樣子,想想剛剛她挑釁康菱時的無腦,頗覺的這人是真的作。
實力不如人家就應該乖乖收起爪子,偏偏林芷心確實不停的去撩撥那隻老虎,最後還是得跪下來求饒,何必呢?
而令易香香更加意外的是,在林芷心跪下後,康菱一腳踢開了跪在她面前陪罪的林芷心。
“不情願就不要裝,本宮最討厭你們這樣表裡不一的賤人!”康菱罵道。
你們這樣......表裡不一......
所包含義十分明顯。
林芷夢臉色霎時間就黑了下來。
“康貴妃這是什麼意思?當著太后娘娘和聖上的面撒潑嗎?”林芷夢不再溫婉,厲聲問道。
“噢?林貴妃這是不裝了?”康菱站了起來繼續說:“這樣多好,這樣多真實,何必一天到晚掛著那樣一張令人作嘔的溫婉!”
林芷夢怒目相視:“你......”
“好了,你們要鬧到什麼時候!”上頭的孝安太后打斷了林芷夢的話,並朝下頭扔了一個杯盞阻止了二人繼續吵鬧。
眾人都在杯盞的“吧唧”聲響後,紛紛跪了下去齊聲喊道:“太后娘娘息怒。”
“哀家看你們一個個真是閒得很,整天的搬弄是非!看看這好好的後宮都被你們搞得烏煙瘴氣的!怎麼著?沒有皇后束縛著就全部都不管不顧了?當哀家和聖上是死的不成?”她說著話,又把旁邊趙子乾的杯盞砸了下去,堪堪砸到林芷夢和康菱面前。
二人趕緊磕了一個頭:“太后娘娘/姑母息怒。”
跪在這二人身後的易香香沒想到還能聽到太后念自己,那是頗覺的榮幸啊!哼小樣兒,這下知道我的好了?易香香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沒想到下一刻就被點了名。
“安嬪你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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