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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久的沉默，柳先生微笑著看著燭壁，開口道：“風大不要緊，冷了可以加一件衣裳，就怕兩位是遠來的，沒有可添的衣服。”

燭壁從柳先生那裡搬來了一把小椅子，學那些上了年紀老人一樣坐在柳先生的攤子面前，絲毫不在意自己青色的裙襬已經落在了地上。

她笑著道：“衣服多一件少一件沒有關係，但有些東西少了可不行。”

“也是。”

“你講的故事很有趣兒，我很喜歡。”

燭壁忽然轉變話題，就像是她身上穿的青色襦裙般，在這夜風的吹拂下搖擺不定，小城的夜色照著她的裙襬，將影子刻在了旁邊的青磚牆上。

牆上的影子如龍蛇般扭曲。

“謝謝誇獎，我也覺得我講的很好。”

“特別是有些故事，聽起來像是真的一樣，我問問先生，不知道故事裡的內容，是不是確有其事呢？”

柳先生放下了手裡的茶盞，沉默著看著手裡的摺扇，道：“真的又怎麼樣，假的又怎麼樣？”

燭壁輕輕笑了一聲，年輕女人的聲音總是勾人心魄。

“先生很有意思。”

“有意思自然是有意思，連小孩子都喜歡我說是話，你們那還呆在我這兒幹什麼？不去找自己的事情做。”

燭壁笑道：“因為我們的人還沒有來啊，華燈初上的時候，他就會過來。”

話音剛落，街上的燈燭光陡然黯淡。

“很多時候，計劃好的事情並沒有那麼容易完成，反而會有各種外力干預打斷。對了，那個年輕人，你能不能別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你這樣，實在是不太符合禮儀啊。”柳先生笑道。

“走吧。”燭壁站了起來，再度壓下陽生的手。

“柳先生，您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好處呢？”燭壁搖了搖頭。

聽到燭壁的這番話語，柳先生倒是不禁啞然失笑，“好處？這倒是一個好說法，我在這劍邑城待了十幾年了，我看著他們有的人長大，有的人老去，老的人死亡，有的人出生，至於好處——他們喜歡來聽我講的故事，這就是好處。”

“至於別的什麼東西，我都不怎麼感興趣，我願意做的，就做，沒有什麼理由。”

“好吧，柳先生，我其實希望你們能贏，雖然我們都是大人物們的棋子，畢竟這麼好看的小城要是被不小心毀了，那就太可惜了，你們這裡的人其實脾氣也不錯，至少還不傻。”

燭壁忽然從自己懷裡拿出一個小葫蘆，極為小心地敲了敲，驀地裡面掉出一個人來，那人睜開眼睛，怪叫一聲，他驚恐地看著燭壁與陽生，嚇得躲在柳先生的身後，原來是白天的那個年輕農人。

“你沒事兒吧？我開個玩笑而已。”燭壁對著他微微一笑，露出倆顆可愛的小虎牙。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年輕農人彷彿看見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一樣，他躲在柳先生背後，小聲喊道：“柳先生，快跑，他們是妖怪，是妖怪!”

“他倒是走運，我早年間聽說燭妖不吃好人，如今看到他毫髮無損的模樣，以此看來，傳說倒是真的，而且這件事情可以證明我們劍邑城的民風還算不錯。”

柳先生伸出手對著年輕農人的頭頂輕輕一撫，年輕農人便暈了過去，柳先生也照著燭壁的動作拿出一個小瓷瓶，把他再度裝了進去。

“看來柳先生準備好了？我們也等不及了嘛”燭壁笑嘻嘻說道。

柳先生麻利地收拾好攤子上面的東西，緩緩說道：“我這個人……怎麼說呢，不怎麼喜歡打架。”

面前的這名青衣男子一副文士的模樣，看起來的確不像是戰鬥人士，就算是那以精神力聞名的儒道修士，那也不可能能同時對上他們兩位妖族修士。

“哼——”陽生不屑地撇了一眼。

“因為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把那些和我打架的人都打死了。”

“好氣魄，我喜歡。”燭壁笑道，要是有旁人在此，必定已經心神盪漾，隨後她伸出一隻象牙般潔白的玉臂，握手道：“家門不便說出來，但是江東人士，我的名字是燭壁，還請先生賜教。”

二人握手後，柳先生也笑著抱拳道：“燭壁姑娘，在下老柳，劍邑城人士。”

“江東，陽生。”陽生也開口道。

打架前，自報家門是江湖規矩。

“前面請。”

“先生請。”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風與燈，還有人在行走。

柳先生走到一株小樹前，他的身後是縣衙所在的老爺街，再往前走了幾步，直到看到了通往縣衙的巷子口，他才停下了腳步。

“這裡就可以了。”他從懷裡取出手帕，將地上的青石板擦了乾淨，隨後盤腿坐下。

“我就坐在這裡，你們要是能過去，我便不多說什麼，出手不要顧忌什麼，不要怕打壞了這裡的東西，你們，打不壞的。”

儒道修士不適合近身戰，如果陽生與燭壁兩個真的突破過了這條街道，那麼說明他們有這個能力擊敗柳先生，那麼他也沒有必要做更多無意義之事。

“那我們可要出手了。”燭壁笑著將陽生推上前，“你的脾氣不是一直都很暴躁麼？這麼想要出手，那你先上。”

陽生的臉色有些難看，燭壁明顯將他當做了試探柳先生的工具。

“那我就要出手了!”語畢，陽生渾身的氣勢一變，如果說之前他只是有些冷酷的氣息，而現在就是變成了古奧玄奇的千年寒冰氣息，幾個彈指後，他身上的髮絲也漸漸變成雪白色，手臂上更是附著了一層冰晶。

陽生冷笑小聲，五指做劍狀，一把寒冰長劍便與他的手臂中化出。

“寒劍!”

他雙臂合一，一把更大的冰晶長劍化出，沒有太多別的廢話，整個人直接飛起，刺向柳先生的胸膛!

柳先生的瞳孔閃爍著寒劍的光芒，只是輕笑一聲：“原來是隻冰妖。”

冰妖是神州妖物中的異種，與十萬大山裡面的妖族不同，這種妖族更加傾向於靈，實際上是從冰晶中孕育出來的異種，極為珍貴，當捕獲了新的冰妖的時候，有些帝都的大人物們甚至會為此爭打起來。

“桃飄火焰焰，梨墮雪漠漠。”

隨著話音的響起，原本無樹的街上居然飄起了桃花，與尋常桃花不同的是，這些桃花上都帶著縷縷火焰，剎那間融化了陽生的冰晶長劍!

“好強!”才一交手，陽生便感到了柳先生身上的強大元氣波動，雖然面前的這個人和他一樣是氣海境界的巔峰，但是卻又比自己走的更遠，或許，他的神橋的基石都已經完成了!

但是他的任務僅僅是逼出柳先生身上的更多底牌，想到這裡，陽生怒吼一聲，身上的寒冰氣息再度湧出，直接壓滅了桃花火焰!

寒冰霜花從天上不斷的落下，最終彙集成了一隻冰霜巨龍，撲向青衣文士!

“這是我的勢，名字是千雪。”他低聲說道。

他此時的境界是三境界氣海巔峰，已經有了自己的“勢”!

啪!

柳先生抬起手，驚堂木聲響起!

巨龍渾身顫抖，身上的雪已經抖落半分。

啪!

驚堂木再度響起!

飛翔在空中的巨龍再度顫慄，身上的雪再度落下。

啪啪啪——

………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能讓人喪失理智。

生活在劍邑城最下等的窮苦人家如果觸手可得滿滿一桶的銀錠，那麼他便可能會做出違反大秦律法的事情；

在沙漠失去方向的旅人看見旁人有一杯救命的水，哪怕那水已然發臭，他也有極大的機率會做出殺人奪水的舉動；

就算是上層世界的官僚老爺們，當他們可以得到往上爬的機會時，也可以不顧一切。

這，就是人的慾望。

修士也有慾望。

歲寒鄭重說道：“這個世界上有的很多修士，他們都是為了壽元而不斷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因為按常理來說，境界越高，力量也就越強，他的生命力和血氣也就越旺盛，這樣的話，當一個修士修行到達了極致，理論上便可以入道。”

“入道？這是什麼意思？”

“入道，便是成為一種道的載體，入道者，即可長生!所以入道者，也叫作長生者!”

躲在在秘境內的書靈緩緩說道：“這是一種傳說中的境界，道則烙印於天外天之中，身死而道不滅，與天地同壽，和萬物共存，不入凡世，不沾紅塵。”

“你之前的意思是這是理論上的，那麼……”阿曉猜測道。

“對的，神州上還沒有發現過真正的長生者，傳說中有疑似，但是卻不太可能。”

“喂，曉哥兒，你怎麼了？”康閣見阿曉的眼神開始渙散，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沒什麼，阿曉的思緒從歲寒那裡收回，問道：“接下來你們打算去哪兒？”

陳寶慶攤開手裡的地圖，道：“如今我們是在飆風山，我們已經探查了一半了，還有一半沒有探查，我想先查完另一半山頭，補充一下物資再度出發。”

說完，他還展示了下手裡空空如也的水壺。

“不用查另一邊了，我已經查完了，什麼也沒有。”阿曉說道。<!--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