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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不要,不要吃我,我不是……”
“袁小新,你給我滾出去!”
袁小新剛剛從噩夢中驚醒,就看見一個粉筆頭在自己的視線中急速放大,伴隨著的是老班那歇斯底里的怒吼。
“啪”,額頭驟然感受到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眼角餘光下意識地看了眼周圍,同桌那幸災樂禍的笑容明明白白的表達了:兄弟你真行,老班的課你也能睡著。
他無奈站起身,低著頭向外走去,始終不敢去看老班的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雙眼。一邊心中想著這下慘了,估計又得要叫家長,一邊在全班同學或鄙視或嘲笑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鬨中施施然地走到了教室外走廊中。
袁小新自己也很懊惱,最近到底是怎麼了,老是犯困,犯困也還罷了,還老是做噩夢。在家裡做噩夢還不算,現在更是都發展到課堂上曲了,更慘的還是在老班的課上,這簡直背到了家。
“鈴鈴鈴……”
這一節課他睡了大半,所以沒出來站多久就聽到了下課鈴聲。
老班李曉第一個從教室中走出來,目光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將站在門口的袁小新掃了一遍,這才語氣不善地道:“跟我到辦公室一趟。”
袁小新被嚇的一個激靈,硬生生從老班那還不錯的容貌中品讀出一絲兇戾。一句話不敢說,低著頭跟著對方,來到了對方的辦公室。
這已經是最後一節課了,副課老師們大部分都已經下班回家,整個辦公室略顯空曠。
“說說怎麼回事吧……一天天的……這都初三了……你還睡得著……複習都不夠時間……”
李曉精緻的小嘴和機關槍一樣,突突個不停,把袁小新掃的頭都快砸到了腳背上了。
終於長達半個小時的思想教育結束,李曉做出總結道:“一份檢查,明天再讓你家長來一趟學校。”
袁小新心中一沉,但卻不敢有半點反駁,只能點頭應是。
“李老師,這是怎麼了?”
三班的班主任教數學的馬老師這時走進辦公室來,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好奇的問了一句。
“上課睡覺,你說現在的小孩子是怎麼了,都初三了……”
“那確實不應該,那李老師您忙,我先走了。”
“等等,馬老師,我和你一起走。”
李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站起來追上已經走到門口的馬老師,同時還不忘回頭對依然站在原地不敢動的袁小新道:“把辦公室打掃乾淨再回去,明早我來檢查。”
說著就消失在門外,只留下一臉苦色的袁小新。
思想教育結束就是勞動改造,果然又是這個套路,只是還要找家長,這次實在是太慘了。
無精打采地到門後面拿上掃帚和簸箕,先把辦公室掃了一遍,又用拖把拖了一遍,心裡想著應該能應付過關了,這才停下手中的活計,將衛生用具歸位,回到了教室中。
這個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同學們早已離開,教室中就他一人在收拾書包。
這種氛圍本就是挺瘮人的了,忽然之間“咔嚓”一聲,教室中的燈還全滅。
“看門的張大爺也太會給學校省錢了。”
暗罵一聲,袁小新趕緊背上書包,向教室外走去。
只是在他將要走出教室門時,眼角餘光似乎在教室的角落裡看到了什麼東西。下意識地轉臉向那裡看去,發現什麼都沒有,就是漆黑的一片。
一直屏住呼吸的他不由輕吁了口氣。
雖然什麼都沒有,但身處這麼黑的環境中,年僅十五歲的他還是有些心中打突,自然不想久待。一步跨出門外,兩三步就轉到了樓梯間,摸黑下樓,轉過拐角,前面就是教學樓的大門。
正準備快步走出去的他忽然在正前方看到了一個染著血色的人影。
藉助前方昏黃的燈光發現那個人影似乎也在急速向他走來。
嚇了他一跳,這麼晚了誰還會到教室裡來?而且還渾身浴血。
袁小新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對面的那人竟也同時停了下來。
他面容一僵,不自禁地又往前挪了一步,而對面的人也往前挪了一步,他的心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不過轉瞬之間他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小心地往前走了兩步,直到看見一面映照出自己的鏡子,那是教學樓入門大廳處的屏風,上面由紅漆歪歪扭扭地寫著“XXX屆學生贈予母校”以及“端正衣冠,端正品行”的字樣。
袁小新再次長吁了口氣,心道真是自己嚇自己,但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乾的好事,寫字非得用紅漆寫,這不是坑人嗎?
繞過鏡子屏風,後面是傳達室昏黃的燈光,看門的張大爺正坐在窗戶後面看報紙,似是聽到了袁小新下樓的聲音,抬頭衝他笑了笑,架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塌下,眼鏡後的一雙細眼笑的相當詭異。
袁小新勉強扯了扯嘴角,一陣風一樣地衝了出去。
學校距離家裡步行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算得上是相當近了,但是卻需要橫穿一個小公園,張牙舞爪的樹木在暗淡的月光中顯得光怪陸離,再次挑戰了一遍袁小新脆弱的神經。
催促著他,讓他以比平時快出近乎一倍的速度趕到了家。
“我回來了。”
用鑰匙開啟門,漆黑的客廳再次讓他的心中一突。
趕緊把燈開啟,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人的兩居室和一桌子飯菜。
皺著眉頭靠近飯桌,果見上面靜靜地躺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小新,爸爸媽媽今晚加班,做完作業就早點睡覺。”
咧了咧嘴,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化作拋物線投進了廢紙簍。
說不出什麼心情,似有躲過一劫的輕鬆,又似有事情沒解決的沉重,他晃了晃腦袋意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搖走,專心對付起桌上的飯菜。
三菜一湯,也算豐盛,只是袁小新懶勁犯了,除了那個番茄蛋湯,其他都沒熱,反正這個天也涼不到哪去,直接捧起飯碗就扒拉起來。
吃完飯,也不收拾,只是把空碗空盤丟進廚房水池。
他總覺得客廳有些陰森,還是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安心。
趴在書桌上,將作業本攤開,做了兩題,可心中還是感覺有些不自在,他猛然轉身,看向身後。身後是洞開的房門,黑洞洞的,讓人心中發毛。
站起身將房門關上,又趴回書桌前,可還沒做兩題,心中那不自在感再次濃郁,總感覺身後有什麼人在窺視自己。
“算了,明天去學校抄一下吧,反正今天作業不多。”
袁小新嘟噥著起身,從床下收拾了些換洗衣服,小心翼翼地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動作敏捷地奔到門口,將客廳的燈全部開啟,這才鬆了一口氣似地轉身向浴室走去。
迅速脫光,拿起蓮蓬頭將自己渾身上下滋了個遍,太陽能溫熱的水流滑過身體,讓他的心安定了許多,可還是神經質地有些擔心,這蓮蓬頭一會不會噴出血吧。
哎,都是羅丹那個混蛋,閒得沒事幹嘛買這些恐怖故事害人,都看過十幾天了,心中還滿滿的陰霾。
索然無味地草草洗乾淨,換上睡衣。
洗完澡,他遲疑地想了想,為了不捱罵,還是動手把客廳衛生間的燈全部關上了。
面對空蕩黑暗的客廳,袁小新心中發緊,默默地念著:“我是男子漢,不害怕,不害怕……”
可這似乎沒什麼大用,於是他只念叨了兩遍就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衝進臥室,砰地一聲關好門,整個人跳進被窩裡,將頭也蒙的結結實實的。
但因為是夏天,他臥室裡就準備了一條毛巾被,薄薄的一層,絲毫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只聽著秒針滴答答地響,恐懼之感越發濃郁。
悄悄掀開被子一角,看著書桌上臺燈昏黃的燈光,以及周圍室內大部分的陰影,他咬了咬牙再次起身,去把臥室中的吊燈開啟。
通透的光亮,給了他些許膽子,讓他稍微好受了一點,不是那麼的心慌,由是他連桌上的檯燈也不關,就又跳進被窩裡,強睡。
只是應該是白天睡的太多的緣故,他還是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直到聽見客廳中悉悉索索的開門聲和爸爸媽媽刻意小聲的對話,才感覺一陣心安之意襲上心頭,睏意上浮,沉沉睡去。
無盡幽沉的黑暗中,一個披頭散髮的人被懸吊在半空,他雙目緊閉,整個面容被陰影遮蓋看不真切。
又是這個噩夢,袁小新如是想著,就想要強迫自己醒過來。可他不止醒不過來,眼前的畫面還越來越清晰。
懸吊半空的那人,正面對著他,陡然間睜開雙眼。
那是一雙嗜血暴虐的眼睛,有血色光芒透出,使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不自禁地感覺到恐懼。
“是你,就是你。”
莫名的聲音在空中迴盪,似認證,似審判,那被懸吊的人,伴隨這認定的話語,一點一點地向他貼靠而來,直到臉對著臉。
袁小新想跑,可身體根本動彈不得,本能的尖叫出聲:“不是我,不是我。”
可與白天不同,無論他怎麼掙扎喊叫,都不能醒來。
那個聲音依然在叫,語調篤定,歇斯底里。
“就是你,就是你。”
也許是這幾天總是做這同一個夢被嚇木了,也許是產生了一定的免疫,被指著鼻子如此認定的話語中,恐懼地用變調的哭腔,語無倫次地喊道:“你說是我,那我到底是誰?”
這句話一出,周圍陡然寂靜了下來,許久不曾再有聲響。
就在袁小新忍不住想要睜眼看一看的時候,還是原本那個聲音,更加篤定地低沉道:“就是你,你就是萬毒鬼王,你就是東萊帝君,你就是陳安……”<!--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