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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二里多路,只見面前是一面數十丈高的峭壁,一條瀑布湍急直下,嘩嘩聲響,好似一條玉龍直掛在峭壁上,水花四濺,陽光照射下閃著粼粼波光,如同珠玉燦花,甚是美妙。
峭壁前是一處極為平整的平地,石板鋪路,地勢較周圍為高,寬長大約十四五丈,看來當是一處天成的平臺。
唐玉盯著那飛瀑欣賞了一會,向平臺上走去。剛踏上平臺兩步,只聽見一陣清靈的笑聲傳入耳中,如絲竹扣弦,極是悅耳。
正自奇怪,忽見眼前出現了兩個人,一男一女,正在拳來掌往的比較武藝。看那女子姿勢美妙,雍容有秩,襯著姣美的面容更顯的豔麗無比。那男子也是,拳路威猛,瀟灑自如,端是一方英豪。
他二人掌擊拳落但卻並不相互攻伐,只沾身即收,點到即可,飄逸自若,灑脫非凡。唐玉正觀的神怡,剛要發聲詢問,忽然那兩個人又消失了去,唐玉愣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看花眼了?”扭頭問身旁那猛獸道:“你看見了嗎?”
那猛獸“嗷”聲低叫了一聲,臥在了地上,叫喚著衝唐玉擺了一下腦袋。
唐玉不明所以,愣愣的一臉木訥。
那猛獸用尾巴推了唐玉身子一把,又在自己背上拍了拍。唐玉恍然道:“哦,你是讓我騎你身上?”
那猛獸點了點頭。
唐玉手撫著那猛獸的後背道:“這行嗎?嘿嘿,我可從來沒騎過怪獸。”稍猶豫了一下,腳踩著那猛獸左翼的骨架,爬到了它背上,心裡有些緊張。
那猛獸霍地站起身來,唐玉身子一顛,嚇了一跳,叫道:“噢喲。”緊忙趴穩,雙手緊緊抓著猛獸背上的鬃毛。
還不待心裡平靜,只見那猛獸雙翅一展,“呼”的一陣風響,拔身而起,向前面的峭壁飛去。
唐玉初次飛起空中,既緊張又興奮,如在夢中一般。正激動的不能自己,只見這猛獸直直的朝著那峭壁的大瀑布撞去,驚得他慌急大叫:“哎哎哎,快停下,快停下,撞上了,啊——”
唐玉嚇得魂不附體,急忙眨閉雙眼,只聽見“嘩啦”一聲,覺得脖子裡一涼,便感覺眼前空蕩蕩的,試摸著慢慢睜開眼睛,只見那猛獸已落在了地上,眼前又是一個洞窟,雖然較之前的洞窟小上不少,但依然十分敞亮。
那猛獸身子一斜將唐玉抖了下來,唐玉心裡兀自撲撲直跳,腳下一拐,坐在了地上,跌的屁股生疼,滋溜著嘴揉了揉屁股。
站起身來,轉著頭瞧著這洞窟的四周。只見這洞窟四周徒壁並沒什麼可瞧,問那猛獸道:“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那猛獸向裡走去,到了裡面的牆壁前,衝著唐玉叫了一聲。
唐玉心懷好奇的走近,只見那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滿了文字,字的旁邊還畫著許多個小人,有的彎膝弓腰,有的垂肩提臀,有的飛腿橫踹,有的揮掌直出。
唐玉恍然到這些小人擺的都是武學招式,不過他天性對學武沒什麼興趣,所以看到這些武功招式也並沒什麼驚喜,只是心裡好奇是誰將這些武功刻在了這裡?心道:“難道是以前住在這裡的人?”
忽然想到剛才看到的那一男一女,而這些小人所擺的姿勢與剛才那女子用的招式如出一轍,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他們?他們就是以前住在這裡的人?不對呀,不是死了嗎?難道陰魂不散?”想著不禁心裡一寒,倒吸了一口涼氣,戰戰的扭頭看向那猛獸,心想:“它該不會是想讓我陪葬吧?”
但見那猛獸雖然面相兇惡,但眼神中卻飽含溫和,不像是要加害他的意思。再說,它要是有害人之心早該動手了,為何還會帶著自己轉悠這半天。心裡詫異,暗道:“它難道是想讓我學習這些武功?”指著牆壁問那猛獸道:“你是想讓我學這些?”
那猛獸點了點頭。
唐玉心道:“果然是這樣,可我學這有什麼用?又不能……”忽地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說道:“是了,我要是武功高一些,又怎麼會被二叔踢下山崖呢,呸,他才不是我二叔呢,那孫子王八蛋早晚不得好死。”
他現在一想到唐飛就不覺來氣,在心裡恨恨的將唐飛咒罵了一陣,什麼爹爹媽媽,爺爺奶奶,姑姑嬸子,姨夫姨娘,有一算一,有二算二,將唐飛罵了個“狗血淋頭”,卻忽略了他所罵之人全都是他的長輩,祖輩。
心氣稍順,又回頭盯著石壁上的圖案瞧看。看著看著,隨手比劃起來,只試了幾招便感覺奧妙無窮,但似乎又像是欠缺點了什麼,想了想,恍然道:“哦,我明白了,爹說過高深的武學都是先從心法要旨練起,這些字應該就是心法了。”
盯著那些文字瞧看,只見那些字是從上往下寫的,上面寫道:“第二式,千雷絕地。”
唐玉自言自語:“這是第二式,那我應該從第一式練。”
左右看了看,向右走了幾步,只見壁上刻著:“五雷驚天掌”五個字,這五個字較其它字稍大,緊挨著寫著:“第一式,雷震百里。”
唐玉道:“五雷驚天掌?這難道就是這功法的名字?聽起來倒是挺厲害的,我就練練看。”
他一則懊悔自己武功不濟被唐飛所害,二則想著要為父親報仇,三則此時處在這裡無事可做,便試著練這武功以作消遣。
看那第一式“雷震百里”的功法寫道:“氣沉歸海重如山,蒼茫明月照大川。水火賙濟合陰陽,八荒環蔽六合天。”
他先將這幾句口訣記熟,再依照旁邊的詳細註解和圖案標示在心裡過了幾遍。全部記得熟了,盤膝坐在地上,依照功法所指,提息運氣,全按照圖案上的指示走運內息。
他雖然慵懶不喜學武,但自小被唐震逼迫下還是記了不少有關武學的概要,所以這些功法的文字雖然晦澀,但他卻並不難懂。更主要的是旁邊有詳細的圖形,註解,他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以此參照,略微想一想也就通了。
約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已將這第一式的功法初步習成。站起身,再去看那些招式的圖案,試著打了幾遍,便把那些招式也記了下來。只覺得身輕體健,全身真氣流動,甚是舒暢,心裡喜慰之極。對那猛獸笑道:“哈哈,我練成了。”
那猛獸一直在旁盯著他看,聽他說練成“嗷”叫了一聲,右爪在地上按了按,又在半空擺了幾下。
唐玉猜它的意思,說道:“你是讓我打給你看?”
那猛獸點了點頭。
唐玉心裡得意,道:“好,你閃開些,別傷了你。”
那猛獸果然向後退了退。
唐玉依著功訣催運內息,雙臂舒展,倏地兩掌一合,平推出去。
他興致高昂,可這一招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只見這一掌打出竟沒有絲毫動靜,竟是一點力道也沒有。唐玉心裡詫異,看著手掌喃喃道:“這怎麼回事,明明就……”
他真氣運轉正常,也感覺到了內息的活動,一股真氣自腹部游出,如同一隻小耗子一般躥向手臂。可是當這股真氣湧到臂彎曲池穴處卻凝滯不動了,唐玉百思不解。
那猛獸眨了眨眼睛,也是一臉迷濛。
唐玉看著它道:“我是按照功法上練的,怎麼會不行呢?”
那猛獸叫了一聲,又擺了擺右爪。
唐玉道:“你是讓我再試一次?”
那猛獸點了點頭。
唐玉道:“好,我就再試一次。”
依照功法又打了一掌,可是仍如先前一樣,都是真氣到達曲池穴處便不動了。連使了三掌皆是如此,惹得他心煩氣躁,大聲叫嚷:“不練了,不練了,我根本就練不會,都說了我不是練武的材料,這樣高深的武功我怎麼能學得會。”心裡極是沮喪,氣呼呼的坐在了地上。
那猛獸走近他身邊,鼻尖挨著他身上蹭了蹭,似是在安慰他。快
唐玉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我壓根就不是學武的材料。”
那猛獸搖了搖頭。
唐玉心情煩亂,不過幸有這猛獸相伴,使他稍覺寬慰,摸了摸那猛獸的鼻子,站起身來,道:“我們出去吧。”
那猛獸也聽他話,他說出去就出去,馱著他又飛出了這水簾遮蔽的石洞。
落下地來,見此時天色尚早,心想著無事可做,便漫步在這山谷裡閒走。他現在也不問那猛獸該去何處,只憑著自己的心情瞎逛,那猛獸反跟著他走。
到了一株枝葉蒼翠的大樹下,見枝頭圓圓的小果高掛,紅中套黃,夾在綠葉之間,晶晶發亮,也不認得是什麼果子,不過看樣子似是十分香脆。在地上撿了兩塊石頭,連枝帶葉打下了十多枚,填入口中咀嚼,只感覺甜酸交汁,甘脆爽口,滋味十分不錯,一口氣將十多枚果子吃了個飽。
轉著頭四下張了張,轉向左走。約走了半里路,只見一方挺立的巨巖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唐玉隨手在巨巖了抹了抹,不經意間五根手指陷進了小洞裡,心裡一跳,這小洞竟好像是有人刻意用手指戳成的。將手指從小洞中抽出,又挨個插進去試了試,果然與五指十分貼合,暗道:“誰這麼閒的慌,沒事用手指插洞洞玩。”
想著不禁心裡一寒,一絲冷氣在心頭襲過,顫聲道:“這……這真是手指插的呀,這手指也太硬了吧。”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覺訝然。
扭頭問那猛獸道:“這是你主人做的嗎?”
那猛獸見唐玉問它,身子一顫,戰戰的向後退了幾步,似是十分害怕。
唐玉奇怪道:“你怎麼了?”
那猛獸連連擺晃著腦袋,“嗷”叫了一聲,叫聲寒戾,似是不想唐玉再說。
唐玉與它相處這半日,已略通它的脾性,雖不能完全明白它的意思,但大概如何還能理解。見了它這反應,知道這洞洞的背後大有故事,心裡愈加好奇,只不過這猛獸既不想提起,他也不便再追索,再說這猛獸也不可能講給他聽,只是心裡揣著這樣一個疑問有點不太自在。
他哪裡知道這巨巖上的洞洞全是之前此間的女主因愛生恨,因恨生怨,怨恨交集下的癲狂所致,那種悲憤的嚎啕,那種怨怒的充斥,那種戾念衝脹瀰漫了整座山谷的狠戾之氣,讓這猛獸時隔了近三千年每每想起仍自不寒而慄。
對於這些唐玉自然一無所知,那猛獸雖然有口卻也難以向他說明,即便會說話,它只怕也不願對唐玉說起。
他兩個,一人一獸在山谷裡又閒逛了一陣。落日漸漸西垂,天色將晚,唐玉陪同那猛獸又回到了先前的大石窟處,想著晚上何以充飢。
瞥眼間,望見前面的那條大河,靈機一動,向河邊奔去。探著頭向河裡張望,只見數尾兩尺來長的白魚在水中游來游去。
唐玉心裡一喜,急脫掉鞋子,編了編褲腿,攏了攏衣袖,慢慢蹚進水裡,躬下腰,伸手在水裡悄悄向白魚靠近。只感覺手掌被一碰,唐玉緊忙抓去,著手一滑,那白魚翻了一個花,“潑喇”一聲,又逃開了去,擾的其他白魚也四散而逃。
唐玉直起身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站在水裡不動,靜等魚兒再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幾條白魚果又向他腳邊游來,唐玉凝定精神,吞嚥了一口唾沫,兩隻手爪慢慢張開,作勢如老鷹撲小雞一般,猛地一把按進水裡,水花濺起,往上一提,手裡已抓住一條白魚,撲稜亂擺。
唐玉緊緊扣著魚鰓,生怕它再逃脫了,歡聲大叫了一陣,走上了岸。將魚丟在地上,穿了鞋子,在河邊找了一個尖石塊,割開魚肚,颳去魚鱗,在水裡將魚身魚腸洗涮乾淨,拿了走回大石窟。
找了一些幹樹枝,就地堆在地上,對那猛獸道:“你來幫幫忙,幫我生個火。”
那猛獸低著頭盯著乾柴,眼睛一眨,樹枝便燃了起來。
唐玉笑道:“你還真行,你怕不是一般的猛獸吧。”
那猛獸叫了一聲,臥了下來。
唐玉也不明白它叫這一聲是什麼意思,但見它體型怪異,能力非常,顯不是一般的走獸。不禁想起天祈的紫髯金蹄獒來,說道:“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你知道嗎,我朋友也有一隻很厲害的神獸,它原本只有這麼大,就跟一隻小狗一樣,可是它一變就能變的好大,比你還大。”唐玉連比帶說的給這猛獸形容紫髯金蹄獒。
找了一根分叉的樹枝將魚串了架在火上烤了起來,他邊烤魚邊給這猛獸講天祈的事,也不知這猛獸能不能聽得明白,他反正也是閒得無聊,打發時間。
過了一會,脂香四溢,眼見烤魚已熟,聞了聞,滋味似乎還不錯。吹了吹,咬了一口,入口滑嫩,甚是鮮美,他吃慣了山珍海味,但此刻只覺得這條魚實是生平從未吃過的美味。片刻之間,便將一整條魚吃了個乾乾淨淨。
此時月亮剛過東邊山頭,山風吹起,銀白色的月光灑滿了整片山谷,照在河水裡,漣漪盪開,好似一群群小銀蛇蜿蜒遊動。
唐玉吃了個槓飽,白日間又疲累了一天,漸漸地雙眼惺忪,睏倦了起來,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對那猛獸道:“喂,我想睡覺了,你睡不睡呀?”
他本想到那石窟裡的石室去睡,但想到此間原來住著的人已死,而白日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看見了他們,心裡害怕,不敢獨自去睡,只能拉著這猛獸作伴。
那猛獸站起身來,看了唐玉一眼,擺擺頭,向石窟裡走去,唐玉跟在它身後。
到了石窟裡,那猛獸靠著西面的牆壁席地就臥,唐玉在地上坐了下來,靠著它身子,不片刻便熟睡了過去。
到了中夜,唐玉只聽見耳畔呼呼風響,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叫著:“玉兒,玉兒。”連叫了兩聲。
唐玉心裡一凜,抖了個機靈,霍地睜開眼睛,睡意頓消,跳了起來。只見一個身形偉岸的男子站在洞外,此人不是唐震還能是誰?
唐玉心裡撲撲亂跳,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叫道:“爹,你……你還活著呀。”
唐震嘆道:“經此一役,你怎麼還這樣懶散,那後山洞中的功法何等玄妙,你為何不用心學?”
唐玉苦著臉道:“不是我不用心,我根本就學不會。”
唐震道:“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來的,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學成。”
唐玉道:“可是爹……”
唐震道:“我的時間不多,記住爹一句話:‘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好自為之吧。”說罷轉身走去。
唐玉叫道:“爹,你要到哪去,爹,爹,爹。”
唐震頭也不回,慢慢身影消失了去。
唐玉想要追趕,奈何腳一步也移動不了,只不住口的喊著:“爹,爹……”
那猛獸耳朵一翹,側頭看向唐玉,只見唐玉雙目緊閉,額上汗珠滾滾直下,不住地搖著腦袋叫著:“爹,爹,爹,爹。”霍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呼呼喘著粗氣,渾身大汗淋漓,似是被放進了蒸籠裡悶蒸過了一般,兩眼發直,一臉愣怔。那猛獸亦是一臉呆懵。
好半天唐玉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嘆了一口氣,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水,自然自語道:“原來是做夢。”
突地一怔,又道“不,不是做夢,是爹來找我了,是爹來找我了。”一骨碌爬起身,快步向石窟外跑去,在洞口駐住了腳步。
只見遠處山色蒼茫,明月高掛,一陣陣涼風颯颯吹過,山林樹枝亂擺,發著沙沙啦啦的響聲。
唐玉望著河中的明月倒影怔怔出神,喃喃道:“爹真的來過,不會錯的,他真的來過,‘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