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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青衣老者,齊夫人眼中綻放出異彩。
廝殺仍在繼續,註定不死不休。
四人繞過戰圈,來到齊夫人身前。
齊夫人剛要開口。
青衣老者連忙制止,輕聲道:“不要說話。”同時,他用右掌按住齊夫人背心,將源源真氣度入齊夫人體內。
不多時,齊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柔聲道:“大哥。”
青衣老者滿面淒涼,沉吟道:“小蓮,大哥來晚了。”
齊夫人淡然一笑,輕聲道:“這是小蓮自己的選擇,大哥無需自責。”
青衣老者輕嘆道:“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小蓮,你還怨大哥嗎?”
齊夫人微微搖頭,柔聲道:“其實,小蓮從未怨過大哥。當年,是冷楓心高氣傲,一心想壓過天劍山莊,為此,竟不惜和大哥反目。”
青衣老者沉吟道:“其實,大哥本應該想到,以冷楓的性格,非勝不可,敗即死。若是大哥在場,或許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齊夫人淡淡道:“冷楓心高氣傲,柳長生又何嘗不是?那一戰,註定是分生死,而非勝負。”
青衣老者輕嘆一聲,默然不語。
兩男一女這才跪倒在地,朝齊夫人深施一禮,沉聲道:“給姑姑請安!”
齊夫人心中感慨萬千,想要伸手去扶,卻是有心無力。
少女趕忙起身,換過一名女子,攙扶著齊夫人。
兩個男子一左一右,守護在齊夫人身旁。
齊夫人名為薛蓮,是薛家莊的二小姐。
青衣老者名為薛青,是薛蓮的大哥,也是薛家莊莊主。
兩男一女皆是薛青子嗣,分別名為薛離、薛武和薛小蓮。
當年,齊冷楓手持一柄墨劍,連敗江湖七位成名高手,雄姿英發,難免心高氣傲。
那時,天劍山莊莊主柳長生已揚名天下,風頭最盛。
齊冷楓揚名心切,竟要去挑戰柳長生。
薛青是齊冷楓的大舅子,也是柳長生的八拜之交。他心裡清楚,這一戰事關兩大世家聲譽,誰也輸不起。因此,他極力勸阻齊冷楓,不惜割袍斷義相威脅。
誰知,齊冷楓一怒之下,竟對天起誓,與薛青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那一戰,如約而至。
薛青沒有去,齊冷楓戰死。
自此,三大世家再無來往。
往昔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浮現,很真切,彷彿就發生在昨日……
不覺間,薛青眼中有淚光閃動,薛蓮亦是如此。
這時,又有數十道身影湧入了齊府。
為首之人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藍衫老者,面沉似水,來勢洶洶。在他身後,有一位青衣長衫的中年男子,正是紅旗鏢局鏢頭趙震山。
藍衫老者名為趙万旗,是紅旗鏢局總鏢頭。
此行,紅旗鏢局精銳盡出,其用意不言自明。
見到紅旗鏢局一行人,薛蓮喜出望外。
薛青卻直皺眉頭。
戰圈內,依舊刀光劍影。
不覺間,又多了一百多具屍體。
柳若白身上多了三道傷口,雖未傷及要害,卻鮮血淋漓。他身負重傷,已是強弩之末。
一道人影倏然而至。
是燕山。
他緊握著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護在柳若白身前,沒有一人能越雷池半步。
柳若白緊握天怒劍,單膝跪地,神色漠然。
燕山以傳音入密之術對柳若白道:“柳兄弟,抓緊時間調息。”
柳若白只是望了燕山一眼,繼而就地盤膝而坐,雙目微閉,運功調息。但是,他的右手依然緊握著天怒劍。
內傷未愈,不眠不休,又連番惡戰,燕山也只是苦苦支撐。
一開始,他憑藉身法,三步殺一人,如入無人之境。
可此刻,他要護著柳若白,只能硬碰硬。
“當”的一聲,一柄長劍斷為兩截,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卻絲毫無損。
燕山只覺虎口發麻。
三人同時攻向柳若白。
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劃過了兩人咽喉,斬掉了一隻握劍的手,鮮血飛濺。
汗水劃過臉頰,與血水融在一起,溼透了衣衫。
體力與內力幾近乾涸。
但是,燕山依舊在堅持,倔強得不肯倒下。
目光交匯處,是一張清秀而略顯稚嫩的臉龐,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有著一往無前的銳氣。
蒙甜右手緊握劍柄,目光變得冰冷。
……
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從一名女子的胸口拔出,廝殺這才停止。
燕山單膝跪地,手撐著劍,依舊倔強得不肯倒下。
寂靜,死一般的沉寂。
沒有人開口,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麼。
薛蓮心裡清楚,薛青此來,只為救她,因淵源頗深,薛青絕不會出手。因此,她將目光投向了趙万旗。
趙万旗長嘆一聲,緩緩道:“小兄弟可是燕山燕宗主?”
燕山微微點頭。
趙万旗輕嘆道:“燕宗主乃當世人傑,何必如此呢?”
燕山輕聲道:“因為柳兄弟是我的朋友。”聲音雖輕,卻擲地有聲。
趙万旗沉吟道:“燕宗主當真要自尋死路?”
燕山淡淡道:“要殺柳兄弟,先殺我。”
言辭簡單,卻感人至深。
柳若白神情依舊,似乎泛不起一絲波瀾。
趙万旗神情複雜,舉棋不定。
薛蓮輕聲道:“若是趙總鏢頭能替齊府報仇雪恨,齊家日後便以趙總鏢頭馬首是瞻。”
這絕對是一個夠分量的誘惑。
紅旗鏢局有望成為大名府第一武林世家。
趙万旗動心了。
見此情形,燕山當機立斷,以傳音入密之術對蒙甜道:“甜兒,殺了他。”
蒙甜以傳音入密之術對燕山道:“燕大哥,甜兒有把握一擊必殺。”
不需要任何理由,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
蒙甜悽然一笑,沉吟道:“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噫!微斯人,吾誰與歸?一曲悲歡離合,訴盡平生事。”
話音方落,她目光變得暗淡,神色悲涼,身與道合,好似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草木為之悲傷,風雲因而變色。
此情此景,在場之人無不色變。
悲情劍已然出鞘。
蒙甜一劍刺出,看似平淡無奇,卻擁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魔力。劍鋒所過,草木瞬間凋零,詭異莫測。
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天際。
她迅疾如風,竟變成一道虛影,隨即消失不見,好似與悲情劍合二為一。
悲情劍驟然化作一道柔和之光,快如閃電,一往無前。
趙万旗這才回過神來,匆忙揮掌迎上。
下一刻,柔和之光洞穿了掌心,沒入了心口。
難以置信中,生命戛然而止。
蒙甜單膝跪地,手裡緊握著悲情劍,臉色煞白。她神色悲涼,目光暗淡,晶瑩的淚花閃爍著無盡的哀傷。
悲情劍意,人劍合一,一擊必殺。
趙万旗根本沒有想到,也沒有人會想到,燕山會先下手。
他們更不會想到,一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女竟如此果斷。
有些事情,他們根本不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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