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陸行川的臉頰在抽搐，他緊抿著薄唇，好讓悲傷的情緒快些散去。心底裡像是被人重重地捅了一刀，疼痛得無法跳動，他不敢拔出，生怕那血暴露出他的軟弱。

他隱忍著痛，蹲在那裡許久，直到買東西回來的張媽，在他的身後，又驚又喜地詢問：“你是……陸少爺嗎？”

陸行川慘白的臉，恢復了一些血色。他艱難地站起身，順帶著把畫冊藏到身後。

“張媽，好久不見。”

“真的是你？”張媽瞪大了眼睛，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你這孩子，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要去哪裡，好歹告訴我們一聲。你知不知道，夫人擔心了你好久，為了查詢你的下落，都報警了。還有小染……”

她不禁想起，安曉染為了尋找陸行川，茶飯不思，憂鬱成疾的模樣。那時，林素和安在國的婚姻出現了問題，再加上陸行川又失蹤了，安曉染面對雙重打擊，整個人都瘦了幾圈，還大病了一場。

這些話，張媽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

如果是從前，她一定會說，可是現在，她說了也沒有什麼意義。安曉染結識了顧琛，現在陸行川又回來了，決定權終究是在安曉染的身上。

“我見過小染了。”陸行川艱澀地開口：“可是，她不願意給我機會……”

簡單幾個字，張媽已經大致瞭解了他們之間都發生了什麼。

“陸少爺，之前的事情，你的確做得太過火了。不管你有什麼急事，也不該那樣把小染丟下。她以為你會娶她，所以才向總統先生提出分家，你答應了她卻又不管她，你知不知道，離開總統府的這些年，小染和夫人都過得什麼日子……”

陸行川的眼圈都紅了，再多的理由，都不能彌補他曾經的過錯。

他當然知道安曉染受了多少苦，暗夜裡，他親眼看到幾個紈絝子弟圍著一個的漂亮女孩子上下|其手，那個女孩子樣貌清秀，但比起安曉染還差上一些。他無法想象，安曉染那樣容貌的女孩子，會在這種汙|穢的場所受到怎樣的欺凌。

他用拳頭救下了那個女孩兒，可內心卻更加悲涼。

他的拳頭晚了，他的勇氣也晚了。

他總是遲到，然後錯過……

“對不起……”陸行川聲音顫抖：“這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張媽嘆口氣：“你和我道歉有什麼用，你該道歉的人是小染啊。哎，這大概就是命吧，你們終究是沒有緣分吶。”

安曉染不願意給陸行川機會，就說明，她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打算再回頭了。安曉染和陸行川，原本是張媽比較看好的，他們郎才女貌，兩小無猜，原本是佳偶天成的一對兒，只可惜，命運作弄，才落得今天的結局。

陸行川的內心五味雜陳。

為什麼連張媽都覺得，他和安曉染沒有機會了？就因為她的身邊出現了顧琛，他就註定要被排斥在外了嗎？

顧琛接近安曉染的目的根本不單純，他對安曉染絕對不可能是真心的，為什麼，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野心？救了安曉染，就連安在國都默認了他們的關係……

陸行川捏緊了拳頭，大家都選擇性地忽略顧琛的居心不良，反倒無限放大他的離開，這樣不公平的對待，讓他很不甘心。

“張媽，我不相信命，我就相信我們的感情。”陸行川快速說：“我和小染，我們之間是有感情的，我犯下的錯誤，我錯過的，我都會盡力彌補。將來，我也不會再讓小染受到任何傷害。小染，我一定會重新追回來。”

張媽愣了一下，沒想到陸行川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你不是已經……”

結婚兩個字，她還沒說出口，陸行川就表情嚴肅地說道：“我會加快處理好我的問題的，然後娶小染。”

說完，他邁著大步，快速地離開了。

張媽眨了眨眼睛，望著陸行川執拗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她從前很看好他，卻不代表，現在同樣看好。比起顧琛，陸行川這個孩子，似乎總是差上一些的，至於差在哪裡，她一時間還說不大清楚。

看顧琛和安曉染不在房間，張媽放下購物袋，就出去了。

“你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房間恢復平靜，安曉染剛送一口氣，頭頂上便傳來顧琛冰冷的聲音。

下巴忽然被捏緊，安曉染被強迫著抬起頭，面對顧琛兇狠的質問。

“你不是說你們不會再聯絡了嗎？可看他的樣子，還對你念念不忘呢。”

什麼叫做相信他們的感情？什麼叫做他們之間還有感情？陸行川信誓旦旦的模樣，讓顧琛很不舒服。她和陸行川之間的叫感情，那她和他的呢？算什麼？

“顧琛，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是沒有和他再聯絡啊，他是個獨立的成年人，我也控制不了他的想法。總不能我說不聯絡了，他就一下子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吧。”這不現實。

顧琛冷峻的臉色沒有一絲緩和。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怪不得安曉染，可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她能一開始就拒絕他，陸行川也不會執著到這種地步。那天，在海邊，她的猶豫，連他都看出來了，更何況是陸行川呢？

搞得好像他是拆散他們這對鴛鴦的罪魁禍首似的。

“你不撩他，就不會這樣！”

“我沒有！”

“我親眼所見。”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非要總是提起嗎？再說，我已經在他的面前明確地說，我不會和他在一起了，你還要我怎樣！”

“這麼說，是我的錯了？看著我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惦記，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這是偷換概念！”

“安曉染，”顧琛手上的力氣更大了，下巴上傳來一陣劇痛，安曉染不由得皺眉。“我就是看不慣陸行川看你時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搞得好像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七年，他就算被髮配到月球上，也不可能沒有機會來找你。失去你，只能說明他沒本事，懦弱，瞻前顧後。”

顧琛的話，就像一根刺，紮在了安曉染的心上。哪怕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可是她仍然願意相信，陸行川只是因為有苦衷。

她不奢求和陸行川之間再發生點什麼，只是想留下一些美好，為什麼，顧琛總喜歡把一切美好的東西變成現實。

“說完了嗎。”

“怎麼，說到你心底裡去了？你們所謂的感情，在我看來簡直可笑。你看上的男人，就是沒用！”

“你說誰沒用……”

“你看上的所有男人都沒用！”

“那我還看上你了呢，你也沒用嗎？”

“……”

安曉染撥開顧琛捏著她下巴的手，輕咳一聲解釋道：“那個，你不能鄙視我的眼光，不錯，陸行川是有很多機會來找我，可這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一樣……我是說，他有他的無奈，我相信他如果能來，一定不會等到現在……”

顧琛很會捕捉重點，他重新板正安曉染，讓她面對自己。

“你說，你看上我了？”

“我沒有！”

“我聽到了。”

“你聽錯了！”

“安曉染，”顧琛邪魅地勾起唇角：“先是畫我的畫像，又趁機輕薄我，現在還說看上我了。還說你對我沒有意思？”

輕薄？這兩個字，從顧琛這樣充滿陽剛氣息的男人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彆扭。

“承認吧，你就是喜歡上我了。”

顧琛逼近，昏暗之間，那張帥殘的臉在安曉染的眼前無限放大。

安曉染的心不由跳亂了半拍，她想後退，可是狹小的空間根本不允許她這麼做。顧琛把她逼到牆角，她早已退無可退。

“我沒有！我就是沒有！”

安曉染索性耍賴，他又沒錄音，有什麼證據。

“嘴硬是吧。”顧琛壞笑著輕縮肩膀，病號服就這樣從他的肩頭滑落了下來，半掛在另一邊肩膀上，動作間充滿威脅的意味。

“你幹嘛？”

安曉染立刻抓緊衣領，生怕顧琛狼性大發，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舉動。

“幹嘛？我當然是要……”

顧琛躬身，側過頭去，進而逼近她的唇瓣，安曉染趕忙閉上眼睛，緊張地屏住呼吸。他滾燙的氣息，頃刻間把她團團圍住，安曉染幾乎能感受到來自他薄唇上的溫度。

然而，顧琛卻並不繼續下一步動作，只是保持這樣的距離，玩味地看著她。

安曉染慢慢睜開眼睛，不解。

“呵呵……”四目相對，顧琛忽然低笑起來。“你剛剛是不是很期待，期待我吻你……”

“我才沒有期待，你，你少自戀了！”

被說中心思，安曉染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期待，你閉眼睛幹什麼？”

“我……我……”

安曉染不敢直視顧琛，可擁擠的環境，卻逼迫著她不得不直面顧琛的問題。直視顧琛超過了三秒，安曉染覺得她血管裡的血液都奔騰了起來。

這樣近的距離，她能聽到顧琛沉穩有力的心跳。

顧琛還想追問，安曉染忽然抬起頭，對準他的嘴唇，直接親了上去。

“你……”

毫無技巧，甚至可以說是生澀，貼上去不足半秒鐘，安曉染又迅速撤回，揚起下巴高傲地說：“我什麼我？你的嘴，我想親就親，有什麼可期待的，哼！”

說完，她一把推開他，臉色殷紅地逃離了病房。

顧琛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兒，他木訥地摸了摸下唇，那裡還殘留著溼潤，和她甜甜的味道。

然後，淺淺地笑了起來。

“安曉染，還說你不喜歡我……”<!--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