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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藍星某個鳥不拉屎的荒山。艾斯比亞救贖教廷
時間:公元二零一九年四月
“莫莉,咳咳,你在哪?”
赤腳的王峰走進無人的小禮堂。今天是週二,所有的教廷人員都在主禮堂進行禁食禱告。只有身體孱弱的聖子與聖女,才被赦免於那種每週一次的例行禱告,因為他們身患重病的軀體,根本經不起那種高強度的折磨。
一個豔紅色的身影在承重柱子前一閃而過,躲到柱子後面去了。
“莫莉,你都多大的人了,咳,還玩這種小孩子的遊戲!咳咳。”王峰搖了搖頭,但還是寵溺向柱子走去,赤裸的腳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寬大的白色祭祀長袍挑在身上,讓他有點像在這個小教堂遊蕩的鬼魂。
比起那些同樣因為疾病被遺棄的嬰兒來說,被救贖教會救助並冠於聖子聖女之名的王峰和莫莉,明顯要幸運太多太多。上有教宗們的經濟支援,下有教眾們的照料,既無生存之憂,又無必盡之責,算是一種吉祥物的待遇吧。
教廷沒有隱瞞過王峰的孤兒身世,儘管他毫無關於父母的記憶。在教堂長大,接受教育,且心存感激的王峰,除了把滿腔的感激都轉移到了照顧莫莉身外,還會力所能及的做一些能幫助教眾的事。所以,溫文爾雅的王峰,其實在教廷人緣還算不錯。當然,作為聖職人員,適量的修行也是必要的,所以赤足就成了聖子聖女應有的修行考驗。
對於現年已經十六週歲的聖女莫莉的這種小孩子心性的行為,一直把她當做妹妹來看的王峰來說也是見怪不怪了。如果有可能,王峰會全力盡量順著她的意思來,畢竟,莫莉的冠心病並不能經受太大的刺激。
“哥哥,你背過身去。”柱子後傳來的嬌弱聲音,沒錯,是莫莉的聲音。
“好吧。一會記得吃飯,今天所有人都在禱告,咱們只能吃冷飯咯,咳咳,要不要我把咱們的飯給熱…”王峰依言轉過身去。
突然,王峰感覺自己喉頭被細碎的金屬鎖鏈緊緊勒住,這根銀鏈繞過禮堂的柱子,死死地將王峰束縛在柱子上,然後一點點拖著他的赤腳離開了地面。在柱子後面是一位身材纖細的少女,她緊握銀鏈的細嫩雙手因為過於用力,已經被細碎的銀鏈割傷,血液一點點滴在地上,以及她赤裸的腳上。
王峰的臉色瞬間變成了醬紫色,眼睛暴起,強烈的缺氧感和瀕死感讓他拼命地掙扎,雙手徒勞地在空氣中亂抓。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莫莉怎麼可能會對自己下手?!
她眼中的那種崇拜愛慕,毫不掩飾的情愫,根本瞞不過王峰。
如果這一切都是偽裝的話,那麼能偽裝那麼多年的人,心思縝密到可以用十年為單位做一件事的人,想來是不會為了殺自己這麼一個廢人暴露存在,沒錯,廢人,這就是王峰給自己的定義。
王峰和莫莉在週二的小聚會,算的上是雷打不動人盡皆知的慣例了,她殺了自己,豈能獨自一人離開這偏僻的山區?更何況,從小就體弱的莫莉,怎麼會有這樣的力氣?
一陣風過後,王峰的手裡抓住了隨風飄來的裙襬,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王峰調動了全身最後的力氣一扯,甚至連喉頭上的肌肉都放鬆了,銀鏈瞬間又深了幾分。
“刺啦…”綢緞的刺耳聲響在空蕩的小禮堂迴盪,王峰的手還死死地抓住了那個扯下來的布條,但心卻沉到了谷底。
該死,我還是不能相信這種事是莫莉乾的,這一定是那些看不慣我們教會的人的陰謀!偏居一隅的救贖教會依舊會時不時地被社會抨擊,譴責它過於避世的信條,有個別極端人員來搞破壞也不是不可能。
王峰努力想用充血嚴重的瞳孔看清自己扯下來的東西,雖然熟悉的柔滑的手感,已經證明了穿著這身衣服的人的身份。
只有聖子和聖女才會穿著綢緞,這身祭祀服是王峰十六歲時和莫莉一起定做的,一紅一白,都做的比較寬大,理論上僅僅會在週二集會時才穿的祭祀服。
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教宗,偶爾出現時穿著的是金箔,常駐在山區,負責衣食住行的普通教眾以及牧師穿著的都是是粗布,在救贖教廷二百七十七個人中,也只有一對穿著絲綢的聖子與聖女,那就是王峰和莫莉!
等王峰掙扎著用最後一絲餘光看清了手裡的豔紅色絲綢碎片之時,他終於不再掙扎了,沒錯,這是莫莉的衣服。
也許,正是自己對她的情感的冷漠才讓她失望了,才會想要殺死自己吧?畢竟她想得到的,總要拿到的。畢竟,那種求之不得的感覺,我也同樣經歷過!十六歲正是叛逆的時候,也許是我太過於驕縱她,以至於自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是,她怎麼就不明白呢?身患肺氣腫,王峰自十八歲生日之後,即使平時不進行運動,他已經感覺明顯的呼吸困難了。伴生著呼吸困難的,是日益嚴重的咳嗽。醫生會診的結果是他不可能活不過二十歲的——即使在傾教廷之力的情況。命不久矣的他怎麼可能會接受別人的示愛?更何況,他心裡還有別人,那個可望而不可即的人,那個他在成年後,得之所謂的聖子身份只是泡沫後就已然死心的人!認清現實,然後妥協,就這樣半死不活著。
也許…這樣也好。沒有了等待死期將至的恐懼,沒有了被劇烈咳嗽窒息折磨的痛苦,再也不用透過玩遊戲來轉移肉體上的病痛,再也不用為了求之不得而痛苦難熬,再也不用擔心看不見明天的太陽。能死在愛我的人手裡,比起毫無預兆地死在病榻上,已經是種幸運。
更加強烈的窒息眩暈充血感,然後一切都黑暗了下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