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被丫鬟們依次端進來,每端進來一道菜傳菜太監就會報一下菜名,菜上完,那太監喝了聲:“菜畢,恭請皇上、國師大人用膳。”便帶著丫鬟們退了出去。
“您這生活不錯呀,這足足有八十八道菜呢,能吃完嗎?”她看著面前琳琅滿目的菜餚,有些應接不暇,雖然她自己就是開酒樓的,也沒見過這般全席。
“晚歌呀,這是皇上刻意為您準備的,把這些菜都上齊全,看您喜歡吃什麼。平時個皇上都沒有這些個菜,皇上身體不好,吃不得太多,每次只傳幾個菜。”海豐一邊為皇帝盛著湯一邊道。
皺了皺眉,樓晚歌放下碗筷,她這才細看皇帝的額上有點點汗珠,甚至拿湯匙的手也在微微顫抖著,定是身體吃不消。她瞧著心疼的皺起眉道:“上次我開的藥沒有效果嗎?怎麼還是吃不下?可是今日上朝時累著了?”
海豐搖了搖頭:“效果是有,可皇上這身體,著實——”
“海豐!”皇帝喝住海豐,他可不想讓樓晚歌擔心他的身體:“我的身體很好,別亂說,我只是胃口小。”
“是,是是。”海豐匆忙回還。
樓晚歌有一下沒一下的夾著菜兀自思量著,她心裡很清楚皇帝的病情,常年憂鬱成疾,加之年輕時受過的幾次傷,就算用最好的藥石,也難以支撐,再加上體內有種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毒素,一直蔓延——只怪自己無能,只能用藥延著皇帝的命,卻根治無果。
“會好的,我會把你治好的。來,吃飯。”一邊說著一邊為皇帝夾著菜,內心的堅定卻更加強烈。
她要保住皇帝,她不能再讓任何人離她而去——這是她自古道子老人離去後許下的諾言,更何況她一直當皇帝是親人,就更不能忍心看他出什麼事。
“晚歌,上次寒雪閣事變,聽說你受傷了?”皇帝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身體,只是不想讓她擔心,便又換了個話題,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啊,受了點小傷,沒什麼事。只是那晚突發事故,倒也讓我措手不及了。”樓晚歌向來對皇帝都是知無不言的,可一直沒有告訴過皇帝她體內有血靈的事,一方面不想讓他擔心,另一方面,血靈源於皇室,她也怕皇帝對自己心存忌憚。
“那就好,只怪我這深宮老頭,也幫不上你什麼忙。”皇帝點點頭,眼神卻變得有些莫測,似乎還有些躲閃著樓晚歌的目光:“晚歌,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雖然我老了,什麼也做不了,可是有些事情,你還太年輕,我可以幫你拿個主意。”
“好。”樓晚歌心中疑惑更深,皇帝態度轉變的太快又充滿著試探,難道皇帝知道她是血靈的事了?
“皇帝,跟你商量個事唄。”樓晚歌摒除自己的想法,皇帝待她那般好,不會有什麼嫌隙的,大抵只是多想了。
“什麼事?”
“你看呀,這司空府一除,大皇子沒了靠山,必定會怨恨你我,今日朝堂上我瞧他心不在焉的。我想,這北邊局勢剛穩定,需要個人去北邊守著。剛好我聽說北邊邊城幽阡城主去世,其膝下無子,幽阡城正亂作一團,何不給大皇子安個名位去那幽阡城。”
“哦,何有這樣的想法?”
“雖然說呢,先皇打下了江山,平定了八方番邦國,規定除了東琉一個例外,不能再在北月境內封地劃王。但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隨便給大皇子封個名位,派他去北邊,一來有了官位,他對你我的怨恨會少些,二來,也免得他在皇都煎熬。”樓晚歌端過茶杯,別有打算的眼神倒映在茶杯中,泛起漣漪,很快便消散了。
“那依你看,定什麼合適?”皇帝清楚,現在局勢看來,派大皇子出去是對他、對皇都最好的辦法。
“長北御守。”
“噗——咳咳咳。”皇帝本是嘴裡含茶還未嚥下,聽到這職守便是猛的嗆住咳嗽了起來,瞬時臉憋得通紅:“你啊你,這前不久才封了個長南御守,你就來個長北御史。可這御守就是個小品級的官,讓我的兒子去,怕不太合適。”
樓晚歌嫣然一笑,拍了拍皇帝的後背:“我說的是長北國公兼御守。”
“哈哈哈,好,這個好。還是你聰明。”皇帝笑的更甚,他如何能不知樓晚歌這麼安排的意思,不過是正中他懷。
聖旨就這樣頒發了出去,朝野一陣動盪,畢竟這國公是幾乎等同於三公的位子,大皇子又是皇子中首個獲得官封官職的,雖是地方遠了些,可地位自然是一下就比那幾個皇子高了些,一時間議論頗多。
“北辰,你說父皇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怎的大哥就被封出去了。這國公,可是好幾朝不曾有過的官位了。”北暮清對這道聖旨也是好奇,一聽到就匆匆趕到北辰府中詢問。
北辰泡茶的手頓了頓,眉眼埋滿了笑:“這定是我們的國師大人的主意了,大哥的母妃位分不高又去世得早,雖然他是父皇第一位皇子,但是在議儲這件事上,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如今司空府被國師扳倒了,她自然要想個法子把大哥支喚遠些,國公名號雖大,也不過是趕大哥離開皇都的幌子,大哥怕是,皇都一切都與他無緣了——”
“國師大人這樣做,倒還真是機智,這大哥還來不及找背後的人,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北暮清也跟著笑。
“不知道下一個被她安排的人會是誰呢?”
“不是你我就對了。如今她暴露在視野中,許多身份就瞞不住了,咋們要趁這段日子好好安排,今天她提及到國試,我看,她多半已安排了自己的人在裡面。可是我們的探子倒是沒打探到她的人。”
“國師自有她的想法,咋們打點好自己的人,司空府的訊息一下去,國試的競爭就更大了。”
“嗯,還有前兩日我去宮裡給父皇請安的時候,會過柳如姬,倒是不像個聰明的,應該不是南閣的那個柳如姬。”北暮清這幾日跟著唐綰一起,倒是很少來北辰這,這件事倒也一直沒跟他說。
“那可說不準呢。有訊息說南閣二公子丟了,我看吶,這事多半也和樓晚歌有關,已經叫人去查了,倒是你,和末霞莊主久別重逢溫存夠了,叫你查的樓晚歌的事呢?”北辰一把奪過北暮清手中的茶杯,假意有些吃醋惱意問道。
“沒啥訊息,不過據綰兒所說,她的爺爺很年輕的時候就得了失心瘋失蹤了,失蹤前交際很淺,大多時間呆在屋子裡研究毒藥,若是樓晚歌認識他,也是在他從末霞失蹤後了。而且樓晚歌告訴綰兒,正是因為她爺爺的緣故,才一直有一批暗中的人護著末霞,不然三年前的損失,就不止現在了。”奪過茶杯,北暮清白了北辰一眼:“還有,你有多看不得我和綰兒好,有本事,自己找個去。”
“你——”
靖忠公府,看著手中海密給自己的信件,心中久久不能平復。下人們端來了飯菜,北沉夜也是絲毫未進,只愣愣的坐著。雲起也鮮少見到自己主公這般,輕輕開口試探的叫了聲:“主公?”
“嗯?何事?”
“主公已連著沒用午膳和晚膳,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
“喏,”將信件遞給雲起:“你替我看看,眼前這般局勢,該如何是好?”
雲起看著海密寫給自家主公的信,裡面記錄著他們這次來皇都做的許多從未告知的事,包括最近發生的事,這一系列的安排和密謀,讓雲起也吃了一大驚:“這許多事?”
“是我們想的簡單了,看來,想獨善其身,是不太可能了。雲起,流夜的人可是安排的好了?”北沉夜抖抖衣衫站了起來。
“清理的差不多了,基本都是我們的人,很可靠。”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聽他們的話,從他們給的資訊來看,這最終之處在東琉,多派些人去查,務必趕在他們下次行動之前查清這所有的一切以及最終之人。”背手立於窗前,看著天邊的落霞吩咐著。
“是。”
“還有,信中提到他們在皇都的中心南閣,也得好好盯著,還有樓姑娘那邊,自是不必說。”緩緩走至書桌旁,又道:“國試我們安排的人多叮囑點,國師今日在朝堂上做出那樣的安排,肯定有所準備。”
“是,我這就去安排。”
“等等,叫方山混進鎮遠大將軍的佇列中,我擔心遠南的事也不是那麼簡單。”北沉夜攤開一張紙,執筆蘸墨寫起了什麼,寫好後又裝在了一個信封中用火漆封住:“叫他順便把這封信交給南邊。”
雲起自然知道這個南邊指什麼,只等北沉夜寫完了信,將信收在胸口:“屬下知道了,還請主公不要過多煩憂,屬下讓下人們把飯菜再去熱一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