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唯一的印象是他哥哥似乎和他一樣,愛穿紅色的衣裳,但單憑這一特徵想要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更何況,他和哥哥分開這麼多年,也談不上有什麼感情,還是不要打擾彼此的生活為好。
“原來是這樣,”老闆接著問,“公子所拜何門何宗?”
蕭玉案道:“在下無門無宗,靠自己做一點小生意謀生,日子勉強過得去。”
“‘小生意’?”沈扶歸表情複雜,“他那叫‘小生意’?隨隨便便變個蕭玉案就五百兩銀子!”
顧樓吟看著蕭玉案的側顏,若有所思。
“看他的樣子很享受啊,”沈扶歸幽幽道,“平時沒這種待遇吧。”
顧樓吟眉頭輕皺,“你有沒有覺得他……”
沈扶歸的座位正對著客棧門口,像是看到了什麼,臉色一沉,道:“晦氣,他怎麼也來了。”
顧樓吟朝門口看去,剛進門的慕鷹揚也看到了他們,面露厭惡之色,正要轉身又覺得自己沒必要躲著他們,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道:“老闆,來間上房。”
沈扶歸道:“樓吟,你可真能忍的,換我早就一笛子摔他臉上了。”
顧樓吟淡道:“他說的未必不對。”
“哈?”沈扶歸目瞪口呆,“他哪裡說對了?”
顧樓吟答非所問:“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去尋你師妹。”
顧樓吟和沈扶歸去找師妹了,蕭玉案一人留在客棧中和老闆相談甚歡,談到最後,老闆道:“我的小女兒,芳齡十七,尚未婚嫁,不知公子……”
蕭玉案笑道:“我怕令千金看不上我。不如您再多看看,說不定有更稱心如意的呢?若沒有,你再來問我不遲。”
老闆喜道:“還有這種好事?”
“有啊,我是好人嘛。”
入夜後,顧樓吟和沈扶歸還未歸來。蕭玉案回到房中,吃下了一顆合歡蠱的解藥——今夜剛好是月圓之夜,吃完這顆,他還剩下最後一顆解藥。如果此行拿不到無情華,他下下次蠱發真的就得找人來解決了。能找到情投意合之人固然好,不能找到他寧願花錢養一個身世清白,老實忠厚的男人也不想再去忍受那洶湧的情潮。
蕭玉案上了床,閉眼許久都沒有睡意,隨手放在一邊的九音螺又在閃個不停。蕭玉案乾脆不睡了,披上衣衫,走到窗邊打開了窗。
十五的明月,明淨透徹,夜風微涼,清輝似鏡。屋簷上,一個玄衣少年手拿酒壺,對月獨酌。蕭玉案遠遠看著,只覺得他的身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悽惘。
看來慕鷹揚這兩年沒少看話本,都學起話本主人公在屋簷上憂鬱了。他思索再三,飛上屋簷,道:“公子這是在賞月?”
慕鷹揚抬眸看了他一眼,藉著月光,蕭玉案看到了他發紅的眼眶和眼角的淚痕。
“……”都十八歲了,還哭鼻子?
慕鷹揚趕緊抹了把臉,道:“剛才不小心把酒喝到臉上去了。”
蕭玉案沉默一息,“哦,我什麼都沒看見。”
“你來幹什麼。”慕鷹揚冷硬著一張俊顏,“我說了不認識你。”
蕭玉案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坐下,“在下安木。”
“我對你沒興趣。”
蕭玉案乾脆道:“告辭。”
慕鷹揚叫住他:“等等。”
蕭玉案揚了揚眉,“不是沒興趣嗎?”
慕鷹揚咬了咬牙關,問:“你和顧樓吟是什麼關係?”
蕭玉案道:“沒關係。”
“沒關係他怎會和你同行?”
蕭玉案慢悠悠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那就別說了,我沒耐心聽。”慕鷹揚仰起頭,嘴對著酒壺壺口喝了一口大酒,眼睛又紅了些許,眼神也迷離渙散,似乎已有了幾分醉意。“顧樓吟說我師兄沒死……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你師兄。”
慕鷹揚看著天邊的圓月,聲音悶悶的,“我在懸崖下找了很久很久,都沒有找到他……可是我師尊說,他已經死了。”
“啊這……”
“如果他沒死,他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呢。”慕鷹揚鼻子發酸,“師兄他,最喜歡我了。”
蕭玉案睜大眼睛,“啊?”他最喜歡慕鷹揚?他怎麼不知道。
慕鷹揚喃喃道:“小的時候,我師兄會給我買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即使我說了不想要,他還是會買給我。”
蕭玉案又想起了慘遭慕鷹揚毒腳的糖人小豬,問:“那你究竟想不想要?”
慕鷹揚小小聲道:“想、想要的。師兄送我的東西我都喜歡,很喜歡……”
喜歡還踩碎,怕不是腦子有坑。蕭玉案還挺想問問慕鷹揚這麼做的理由,但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憋著。
慕鷹揚低著頭,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捂著眼睛,肩膀微微顫動著。
蕭玉案看著從他手中落下的淚水,只覺得諷刺又可笑。世間上的人大多如此,對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不屑一顧,卻對已經失去的東西視若珍寶。
“行了別哭了,”蕭玉案道,“你師兄也不是真心對你好,你如此為他痛哭流涕大可不必。”
要不是【都有】的限制,誰會給你買糖人豬啊混蛋。
第24章
這一句話刺激到了慕鷹揚, 他驀地抬起頭,赤紅的雙眸瞪著蕭玉案,好像有了幾分清醒, “你剛剛說什麼?”
蕭玉案也感覺方才說的話不太妥當, 但他說都說了,又不能把話收回來,便道:“我讓你別哭了。”
“後面一句。”
蕭玉案遲疑道:“這……”
慕鷹揚逼近他, “你說, 我師兄不是真心對我好?”
蕭玉案向後退了退, “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
“不可能!”慕鷹揚低吼道,“我師兄對我不是真心, 難道對那個姓顧的是真心的?”
“我沒這麼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
蕭玉案嘆了口氣,這無理取鬧的毛病還是沒改,他真是閒得發慌才會來找慕鷹揚說話。他拍拍衣襬,站起身道:“那你繼續哭吧,我走了。”
慕鷹揚冷笑一聲, 道:“說了我師兄的壞話就想走?”
蕭玉案感覺身後有拳風襲來,迅速一偏身,堪堪躲過慕鷹揚的拳頭。“搞偷襲啊, 是不是玩不起?”
慕鷹揚道:“誰要和你玩了!”說罷, 又是一拳打來。
蕭玉案這兩年在修煉一事上還算勤奮, 再加上各種藥補食補,身子是不虛了,根基也在慢慢修復,修為靈力勉強可以自保,但碰見慕鷹揚這樣的對手,他也不用掙扎, 要麼跑要麼等死。
好在慕鷹揚也沒有認真的意思,連實力的十之一二都沒拿出來。他心情本來就夠鬱悶的了,這個什麼安木還偏偏撞上來滿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