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永見自己惹度堇心煩了,便噤聲,偷偷打量。
度堇半月前想出遊散心,匯城本不在他定好的行程內,但前幾日改變主意,改了道。
來匯城後,他每天都會去外頭走走,或是坐在茶樓酒樓的二層,望著路上經過的行人。
主子對那已有家室的孟今今有些不一樣,小永一清二楚,他看得出度堇是特意來找她的,不知度堇心中所想,疑惑他為何不去找孟今今,得來度堇一句,即遇不上,那便罷了。
待了三日,明日他們便要啟程離開,小永能感到度堇整日心不在焉,分明是想再停留,可當他問起是否要多待些時日,卻又搖頭。
小永便沒有再勸,此時見度堇心緒低迷,直想扇自己兩下。
二樓臨街的雅間裡,度堇取下幕籬,踱步到窗邊,雙手放在窗檻,如這幾日一般,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度堇原只想停留一日,但忍不住留了一日又一日。
下方人聲鼎沸,混著夜風吹起他鬢角的青絲,披風領上白毛浮動,他的眼眸漸漸望向遠處,他走遍了匯城最熱鬧的街道,三日卻都未能遇上她,他們之間許是真的無緣。
小二端上了熱茶,小永放在桌上,“茶來了。”
度堇靜靜站了會兒,悵然地轉過身,餘光發現了遠處燈籠攤位上的孟今今,正從攤主手裡接過一盞花燈。
心跳彷彿驟停,度堇瞳孔縮起,微微睜大了眼睛。
小永倒好茶,端去給度堇,他卻連幕籬都顧不上帶起,腳步匆忙地走出雅間,從小永眼前掠過。
“度郎您去哪兒?!”
小永的呼聲他置若未聞,下樓梯時與人撞上,他也全然沒感覺。
他焦心地在人群中穿梭,朝攤位趕去,心中只剩要見到她的念頭,前所未有的迫切。
終於到了攤位前,只有攤主熱情地招呼,她已經不在了。
度堇怔然地盯著她方才站過的位置,轉頭朝兩旁看去,擁擠的人流裡看不到他在尋找的身影,他問來孟今今離去的方向,再次擠入人流中。
可一路尋去,他都沒有看到孟今今。
度堇腳步慢了下來,找得太急,他捂嘴咳了幾聲,停不下來,只好往路邊走去。
他坐在一階石梯上,心口空落落的,慢了一步,如果他再快一些就能遇上她了。
那遺憾不甘使得他情緒起伏的厲害,咳得越加厲害。
當有人碰上他肩頭的時候,度堇下意識躲開,以為是登徒子。
“度堇。好巧!”
他抬首看去,朝思暮想的人彎身站在他身邊,粉妝玉徹,語笑嫣然,他一眼望進她驚喜的眸子,失語一般,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咳,孟姑娘……咳。”
孟今今剛從旁邊攤位上買來的烤栗子,捧著紙包的停在半空,想幫他順順氣,手忙腳亂地不知先放下烤栗子還是花燈。
孟今今把花燈放在地上撫著他的後背,蹲下身,他直愣愣地看著她,她抿唇輕笑,調侃道:“我不過是離開了一個月,你就不認得我了嗎。小永呢?你怎會獨自一人在這裡?”
度堇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孟今今不明所以,有點被他嚇到,覆上他的手,“遇上什麼事了嗎?”度堇貌美,出門必帶的幕籬也沒有,她腦中瞬間閃過各種不好的猜想,眉間微蹙。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巨響,他們同時抬頭看去,大片絢爛的煙花照亮了夜空,美輪美奐,令人移不開眼。
度堇一瞬就收回了眼神,手背上傳來了暖暖的溫度,抬手覆上她的手,將她的手包裹在了手中,呼吸平穩下來,心跳不可抑止地加快了。
回想方才心神紛亂的自己,和這一刻如失而復得般的滿心激動歡喜,想放下她,遠遠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
孟今今也轉回了頭,他溫聲道:“我沒事,孟姑娘別擔心。我只是和小永走散了。”
她當即放鬆,掙脫開他的手,又覆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沒事就好。”她放下手,臉上盡是與相熟之人不期而遇的開心,“我買栗子的時候聽到咳嗽聲,覺得耳熟,沒想到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
想通後,反倒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度堇的笑容加深,“我本意四處遊走,途經匯城想來看看你,但不知要去何處找你,聽聞今日設壇祈福,便想試試看今晚能不能遇上你。”
孟今今正要開口,聽到身後有幾個女子正在議論度堇鬧哄哄的,她朝邊上看去,她們目光正落在度堇身上。
“我們先走吧。”孟今今拿起邊上的燈籠,“小永找不著你想必會回客棧等你,我送你回去。”
度堇躲開她們的眼神,小聲道:“好。”他這才注意到她手裡提著的兩盞燈籠,“孟姑娘和別人一起來的嗎?”
孟今今覺得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四周都擠著人,“說來話長,你明日還在匯城嗎?”
度堇稍一頓了頓,“我很喜歡匯城,暫時不會走。正好可以幫幫你。”
她側頭看向他,高興得雙眸明亮,“太好了。”怕他誤會自己想他幫忙,加了句解釋,“我的意思是在陌生的地方有好友在身邊很好,能有個照顧。”
度堇眸子裡的戀慕隱隱浮現,莞爾道:“恩。”他看她兩手都塞滿了,伸手道:“我幫你拿些吧。”
一百零四先留著吧(二更)
孟今今剛說不用,但又把熱乎乎的栗子放在他手中,“你手很涼暖和一下。”
“多謝孟姑娘。”度堇裹住紙包,通體舒暖,“老毛病了,一入冬便手腳冰涼。如今好些了,以前兒時……”
他話語停下,微微搖頭,笑容有絲勉強,“沒什麼。”
孟今今聽諸雲說過一兩句,知道他兒時過得不易,覺得他強顏歡笑的樣子更令人心疼了,這時他突然側著頭微微垂下了。
他生得惹眼,吸引不少女子的目光,孟今今想給他買件能遮擋面容的物什,剛好發現路邊有賣面具的攤子。
走到賣面具的攤位前,她挑了個縷空的青藍面具,覺得他戴著好看,問度堇:“喜歡嗎?”她眤了眼旁邊,打趣道:“不遮一遮,今晚我們很難回去了。”
“你挑得我都喜歡。”
孟今今當他客氣,抬手指著掛著的獠牙銀色面具,挑眉道:“那這個呢?”
度堇低笑出聲,無意識流露出了些許寵溺,“好啊。”他抬手穿過她的耳側摘下後戴在自己面前,“好看嗎?”
他裡著青白錦衫外披象牙披風,長身玉立的人戴上這可怖的面具,氣質渾然一變,溫文爾雅卻又帶著絲絲邪氣。
“好看。”孟今今驚豔地不住點頭,拿著手裡的面具說:“你再戴戴這個!”
“姐姐在這,讓我和娘好擔心。”
度堇身後,寄延扶著曲婆站在那兒,曲婆上前說了一通,她見她這麼久沒回來,擔心她迷路了。
孟今今歉然一笑,度堇目露驚訝,她只好衝他朝朝手,示意他低下頭,簡單地把經過耳語一番。
她的氣息撲灑在耳廓,度堇身似浮雲,竭力讓自己去聽她說話,隨後瞭然地點頭,白玉耳垂泛紅,看孟今今互相介紹他們。
輪到寄延時,孟今今卡殼了。
度堇應該是沒有見過二皇子的。
孟今今似乎感覺到從烏色幕籬後投來的視線,腦中突地想到一點。如果他是二皇子且沒失憶,那他待在山裡不走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為他走不了,可能有人要對他不利,所以他才會躲在無人走動的山中。
但這樣的話,避免暴露他的行蹤,她的信應該送不到天城。
這一瞬,她又糾結起寄延的真實身份,猶豫片刻,孟今今決定還是先不告訴度堇,回道:“他是弟弟,孃的兒子,名叫曲寄延。”
度堇微微頷首示好,寄延回禮後,湊到孟今今身邊,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度堇就在她身前怎麼會聽不到:“這是姐姐看上的人嗎?剛剛在人群裡瞧見你們,像是情人一般。”
孟今今和度堇相視一眼,她率先移開了視線,面露尬色,“不要誤會,這是我好友。”
度堇笑容淡下,寄延還想說什麼,“可是……”
曲婆已經用看女婿的眼神打量起度堇了,孟今今心裡一急忍不住抬手握上他的胳膊使了些力氣捏住了,“沒有可是!別瞎想亂說!”
捏完後她看著自己的手又倒抽一口冷氣,試圖轉移寄延的注意力忘掉自己剛做過的事情,拿起他的手,把他要得鯉魚燈的燈柄塞進他手裡,“這是你的,好好拿著。攤主很熱情,我買了鯉魚燈還送了一盞桃花燈。”
寄延沒動,目光又留在了她身上一會兒才出聲,“謝謝姐姐了。”
結了賬,孟今今先送度堇回客棧,祭祀祈福快要開始,正好是同個方向,四人便一道走了。
孟今今提著那桃花燈,原覺得好看,但有行人看著自己手中的花燈,才注意到路上行人皆是男子提著燈籠,頓感突兀。
她內心悲憤地吶喊她喜歡拿漂亮的花燈怎麼啦!提了提花燈,“你要嗎?”她貼近度堇低語,“我拿著有點怪,他們都在看我。”
度堇含笑問:“可以送我嗎?”
孟今今忙不迭答應,“你喜歡就拿去吧。”
度堇接過花燈,小指柔緩地刮過她的指節,細小的動作似無意,卻讓孟今今察覺一絲酥癢,下意識去看他,他看著旋轉的桃花燈,側眸與她視線相對,柔柔笑道:“很喜歡。”
氣氛陡然曖昧了起來,孟今今把手縮回來僵直的放在身側,“恩。”
“度郎!”
人群裡傳來小永的呼聲,見著度堇小永就哭了,看到他身邊的孟今今,頓時明白過來度堇的反常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到了祭壇附近,前方圍滿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他們在後面,等祭祀開始後,雙手合十,閉眼祈願。
度堇睜開眼,看著身邊雙目緊閉,嘴裡碎碎唸叨了一堆的孟今今,彎了彎唇,重新閉上了眼,願她的祈願裡有他,歲歲朝朝有她陪伴,最盼與她相愛不離,白首到老。
和度堇分開後,孟今今上了回程的驢車,曲婆問著度堇的家世出生年歲,孟今今不得不一再解釋,他們不是那樣的關係,自己已有家室。
曲婆是知道的,但笑呵呵地說,度堇好看。那意思就是可以的話就讓她收了。
孟今今立即拉過寄延來擋,“寄延也到了年紀,娘該替他好好相看了。”
曲婆聞言,轉移視線,看著坐在孟今今身邊的寄延,認真凝肅地思索。
“我還要多陪陪娘。倒是姐姐,成了家該生個孫女給娘抱抱了。”
“寄延的婚事也很重要,可以尋個近些的人家,娘想你了也方便去看你。”
“娘想抱孫女很久了,姐姐。”加裙琉三五嗣八零久泗零
曲婆看著‘姐弟’推來推去,臉上的褶皺笑得更深了。
回到山裡,孟今今簡單洗漱了下,就倦得上床睡了。
燭火熄滅後,山中的木屋隱沒在了黑夜中。
一刻鐘後,黑影越過籬笆,輕輕推開了寄延屋子的木門。
凡八單膝跪在床下,拱手道:“主子,安排好了,不日凌帝的眼線就該暴露了。是屬下無能,沒能在您恢復記憶前便抓到他。”
景逸行宮的‘二皇子’只是個擺設,二皇子知道凌帝不會放過自己,早便離開了行宮,隱世埋名躲藏起來,與當初擁護五皇女的官員暗中聯絡,屢屢給凌帝使絆子。但當初澄帝給二皇子的暗衛卻出了內奸,至於是何原因,凡八不敢問二皇子。
半年前她受命去辦事,得知二皇子出事趕去時已經晚了。
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凡八才找到二皇子,但彼時二皇子失憶了,甚至以為她是來害他的人,躲在門後,趁她毫無防備差些就殺了她。
內奸抓不出,二皇子不信任她,凡八隻好暗中保護二皇子,直到他一月前恢復了記憶。但沒幾日,曲婆就撿了孟今今回家。
“主子,那女人要如何處置?她明日便要下山了,如若她告訴了別人,怕是會讓凌帝的人發現。”
凡八不解,她前幾日受命往木杖上塗抹了汁液,那隻肥貓是引來了,可讓她躲了過去,之後二皇子便無任何交代。
寄延沉默許久不答,凡八試探問:“可要屬下解決了?”
寄延回想起孟今今向度堇介紹他時的神情,輕輕笑出聲,懷疑這麼久,結果還是上當了。
雖然沒能讓她留下解悶,但總比沒了好。“先留著吧,好好盯著她,她送去天城的信件一律截下看過,等本宮離開這地再殺了也不遲。”
“是。”
二橙的番外(午夜失眠產物,兩章更新在前頭)
我是二橙,我是隻貓,公的。
那天我跟著一隻蝴蝶不知怎麼就跑進了山裡。
我正窩在草堆裡睡得香甜就被人捏著後頸提起來了。
我抗議,我憤怒,可是老婦聽不懂貓語,最後我還是被領回了她的木屋。
這裡住著個男人被老婦供養在家裡,成日就躺在搖椅上,然後揪住路過的我,用一種該炒了我,還是燉了我的眼神盯著我,令我深深懷疑,莫非我是隻兔子?
我避之不及,可他竟然騙老婦他喜歡我,餵飯的事情落在他頭上後,我的噩夢開始了。
他酷愛拿著小魚乾在我眼前晃悠,讓我打滾,站立,蹲下,幹了一切狗乾的事。
為了心愛的小魚乾,我這隻貓是沒有骨氣可言的。
但這狗男人逗我逗開心後,咻地一下把我的小魚乾丟到了哪個角落,笑著對我說:“找到後就吃了吧。”
QAQ
孰可忍貓不可忍,我想告訴他,我她娘是貓不是狗!
可是我不會說人話。
後來木屋又來了個女人。
她身上有好聞的味道,我圍著她轉,想告訴她快離開這裡,用眼神傳遞我的這幾個月過得生活,順便求撫摸求投餵。
女人對我很好,但她和那個男人把我當狗,還陰我。想想她給的好處,我還是原諒了她的過分。
後來女人走了,男人也走了,再後來我跟著老婦去住了大房子。
有人天天餵我小魚乾,陪我玩,勾搭著隔壁的小花,對門的白白,貓生無憾。
當我的孫子都要出生的時候,那個女人又回來了。
一天早上,我從窩裡爬起,伸了個懶腰吃得飽飽的,例行去遛彎。
我跳上牆頭跳進一處從沒去過的院子,隱隱約約聞到了那女人的味道。
那女人摸我的時候總是特別舒服,於是我決定去找她賣個萌。
我從窗戶裡跳了進去,落地後我跟著氣味走,但看到眼前一幕,我貓爪一停。
赤裸的男人伏在女人背上,低頭在她背上舔舔咬咬,女人很無奈,“你夠了沒有?”
男人伸舌舔了舔他留下的一枚印記,“不夠。他送來的禮,本宮自會盡數送還給他。”
“他可以熄燭。”
“那他也看不到你的身子。”
“……你們難道不可以互相……啊!”
女人語調突然變媚,我貓頭一斜,看到男人把手伸進了錦被下,女人揪緊了枕頭,蹙著眉細細喘息,好像很痛苦又很舒服。
我蹲下身,準備弄個明白,但男人發現了後,眯眼的時候,我就嚇得趕緊遁走了。
抱歉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