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她的故事

木灣村家家戶戶都在為過年做準備，臘腸，貼春聯。

方淡月還在床上，聽見樓下傳來的說話聲，好像是三姑說找外婆幫忙寫春聯。

方丫頭起來了？何三姑看方淡月下來，說道。

三姑早。方淡月打著哈欠說道，揉揉眼，洗臉去了。

方淡月這幾天都起來得挺早，不是她睡不著，是外婆忙著過年的事，她要搭把手。

大年三十這天，方淡月在黑色門框上貼上外婆寫的萬事如意還有福字春聯。

新的一年，一切會越來越好的吧。

囡囡，新的一年，外婆還是要給紅包。年夜飯後外婆掏出一個紅包。

方淡月無奈笑道：外婆，我大了不要紅包了。

再大也是外婆的小囡囡。快收下。外婆把紅包塞在她手裡。

晚上鄰近一些人家放起煙火，五彩斑斕，閃閃發光，一會兒又變成顆顆寶石鑲嵌在夜幕中，最後變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墜落下來，漂亮極了。

她給時老師寢室的三個女人還有洛允城都發了新年快樂。

晚上十二點鞭炮聲不斷，方淡月沒打算睡，睡也是睡不著的。

她站在陽臺上看。

煙火多美，轉瞬即逝，她想到了這一年發生的事，想到時老師，愛情是否也如此？

時岱是初一中午到的方淡月家裡，外婆還以為是什麼有錢人，見是時岱忙說留他住幾天。

時岱求之不得，他來的路上還在想用什麼理由留下來。

他還提了一些年貨，是對老年人身體好的葛根粉芝麻糊之類的。

外婆笑眯眯的：小時有心了。

時岱還提了個袋子說是給方淡月的。

外婆，我和老師有事要說。方淡月說道，時岱上樓，外婆想的是學習上的事，在廚房做點湯圓。

方淡月看到裡面是書，還是來了。

樓上，方淡月關上門。

老師。方淡月在時岱說話前率先開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關於以後，關於前途，他作為老師怎麼會不關心自己的學生呢？

你自己決定，如果你是發自內心的不想，我不強求。時岱認真的看著她說道。

她的選擇他都會尊重。他相信他的玉鏡是能夠認清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方淡月坐在凳子上，把袋子裡的兩本書拿出來，都是關於考研的。他的意思在明白不過了。

時岱翻了幾頁書，我答應。這三個字方淡月說得很慢，她用盡了力氣才說出來。

時岱把她抱在懷裡，溫柔問道：很為難？

他怎會不知道她為什麼為難，可再為難，都要做個決定。

答應就好，別的以後再說。

外出打工的人們回來和家人團聚，村裡很熱鬧，一片歡聲笑語。

晚上方淡月帶時岱去了鎮上一條小街，各式各樣大紅燈籠、中國結、禮品琳琅滿目，滿街紅紅火火。

家裡的春聯是外婆寫的？時岱看到街上賣春聯的，問道。

方淡月：你怎麼知道？

猜的。他看到外婆手上沾了些墨汁，手上又有拿筆的痕跡，才問的。

外婆一直幫村裡人寫春聯來著，我五六歲就方淡月轉頭看樹上的花燈，而後說了一半的話停住了。

時岱看去，是年輕男人和女人拉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看樣子是父母帶孩子出來玩。

男人去買了小孩喜歡的氣球，小孩拿著氣球說道：謝謝爸爸。

時岱沒有出聲問她，方淡月回過神，說道：老師，我們走吧。

時岱沒問，默默跟上。

晚上在樓上方淡月換上自己的棉衣，她請時岱到她的房間，拿了一樣東西給他，紅色的中國結。

送給老師。這是她自己編的。

時岱說謝謝，回了房間，還是第二次來住的那裡。

他開啟房間的衣櫃，沒有衣服，只有幾床棉被。翻到下面一個格子，裡面有一樣東西。

像是個大的筆記本，他開啟看了看，一本相簿。

方淡月走到門口看到，著急說道：別開啟。

她的失態讓時岱把相簿放回去，他什麼都沒看清楚，他說道：我拿個被子。

老師睡得著嗎現在？方淡月來是要給他一杯牛奶。

想和我聊天？時岱喝了一口，有些滾燙。

我想方淡月走向陽臺，給老師講一個故事。

時岱感覺到她要說的正是自己想知道的，他看了一眼床上，跟著她走到陽臺。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和別的孩子一樣，父母對她很好，她會撒嬌，會想要自己喜歡的玩具，想吃的零食。方淡月抬頭望著黑夜。

怎麼連顆星星都沒有呢？

是月亮把所有的星星遮住了。

時岱把自己的風衣披在她身上，這兒風大。

小女孩以為幸福快樂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那時候的她，並不明白，這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方淡月的聲音有些低，時岱感覺她的情緒很低落。

有一天，爸爸媽媽都對她說我不要你了。她以為是玩笑，在家等了好久再沒有人回來，後來外婆把她帶走了，她的父母消失無蹤。

時岱心中微顫，後來呢？

女孩上大學以後，有一天卡里收到一筆轉賬，她想應該是曾經的爸媽打來的，可除了錢什麼都沒有。她不知道他們在哪。方淡月微微嘆息。

沒有然後了，時岱，我想說，這就是我的故事。小女孩就是我，沒有人愛沒有人要的我，我的前十多年，都如我的名字，淡月，孤月。

方淡月轉頭對上他的眼，臉上有解脫的笑意，老師，還要我嗎？

說出來的感覺也沒那麼難受就像包著一層布的傷口再次揭開，還流著血，痛歸痛，也比裝作不痛好。

以後都不用提心吊膽擔心被發現了。

方淡月長吁一口氣，下一秒被時岱狠狠地抱在懷裡，傻姑娘。

方淡月以為他不會說話，誰知聽到這句。

時岱輕柔撫摸她的髮絲，如果可以，我一點也不想聽這個故事。心會疼。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也不知道她是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自揭傷疤，該有多疼。

方淡月攥著他的衣袖，我說了，你今天不問我為什麼這麼看著那家人，我想起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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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終於揭開了。月月不慘，當她能夠雲淡風輕的說出口，她已經開始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