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施咒者外,凡有修為之人不可開啟,若是強行開啟,修為越強者,反噬越嚴重,人族例外。建立這個咒語的人是我父親,而我的母親,是一個人類,這是父親給予她的特權。”
說完這些,煙煜放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繼續快步向前走。
莫寒低頭看了看手掌心,原本蜿蜒在上面一條長長的猙獰傷口已經消失了,面板平滑得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傷口癒合了,是煙煜治癒了他。
不知為何,莫寒心裡湧現起一股暖意。
那人雖然平時又兇又冷,但是總是在不經意間處處體貼著他。
想到這兒,他手指蜷縮起,放置在胸口,安撫自己跳得稍微有點快的心率。
煙煜看似走出了好遠,但實際上一直保持出現在莫寒視線可見的範圍內。
莫寒小跑跟上,跑到和煙煜並肩持平,步調一致。
煙煜淡淡斜視了他一眼,莫寒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不知這剛被放完血的傻子到底在開心些什麼。
不過,看著他肆無忌憚的笑臉,似乎感覺還不賴。
門內的景象昏暗陰森,一路走來盡是廢土塵埃,時不時路邊還能看見埋了半截的骨頭。
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的骨頭,有大有小,形態各異,到處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腐朽味兒。
一路上安靜得很詭異,沒有見到任何一個活物,路越走越寬,兩個人只埋頭趕路,沒有人說話。
其實主要是煙煜不開口,莫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腦子裡同時想了許多事情。
蘇昀星真的被抓到這兒了嗎?
可是他到底在哪裡呢?
對了,黑衣人一直沒有跟上來與他們匯合。
該不會是受傷太嚴重,暈倒在剛才那個地方了吧?
莫寒正胡思亂想,煙煜突然開口道:“很近了。”
他加快了步伐:“我嗅到了他的氣息,雖然已經刻意收斂。”
莫寒其實一直不知道煙煜口中的“孽障”、“他”到底是誰。
但每當提起這個人,煙煜的臉色就會很不好看,滿臉藏不住的憤怒和厭惡,難道是什麼深仇大恨的仇人?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一座石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看來此路不通啊。”
莫寒覺得這座半路擋道的石山看起來有些奇怪,但又說不清哪裡不對勁。
“哼,雕蟲小技。”煙煜快速掐訣,同時嘴裡唸唸有詞,“永珍歸一,此處現形,破!”
這時,令人吃驚的事發生了。
原本矗立在眼前難以翻越的石山竟然憑空消失,被遮蔽住的東西,終於顯現出它的廬山真面目——是一座宏偉的宮殿。
這座宮殿青磚綠瓦,一派很古老的風格。
入口前面有兩座巨大火把,上面各自點上一簇青色鬼火。
火焰跳躍著,映得這座宮殿鬼氣森森,非但沒有體現出宮殿的氣勢磅礴,反而顯得十分嚇人。
莫寒想,哪怕是頂級恐怖片,也沒有這個佈景專業,不禁心裡有點發毛。
煙煜揮出一掌,凌厲的掌風將大門推開,府邸內景象霎時一覽無遺。
鋪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很長的路,路兩旁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頭,有時還有一整副的骨架,有人形的、有大型動物的。
煙煜鄙夷地環視四周一圈,路出嫌棄的表情:“品味可真夠差的。”
他大步往前走,二人走到這條骸骨鋪成的路的盡頭,擋在面前的,又是一扇門。
“吱呀”一聲,門詭異地自動打開了,裡面是一個寬敞的內室,同樣陰森森的樣子。
屋子中間放置了一張美人席,鋪著厚厚的獸皮,而在這上面倚靠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長相陰柔,眉目深邃,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眼角下一顆淚痣讓這張臉顯得越發妖豔,雌雄難辯。
他披散長髮,身著青色薄衫,衣領鬆鬆垮垮敞開著,一手撐著頭,沒骨頭似的慵懶倚靠在美人席上。
旁邊地上還匍匐臥倒著另一個人,那人渾身是傷,身上僅穿一件白色單衣,衣服上斑駁點點。
白的是絲滑如雪的綢緞面料,紅的是血跡,十分醒目。
那個人被綁住手腳,套著頭套,一時之間難以辨別到底是哪個倒黴鬼。
床上妖精一般的男人撐起身子,足尖點地,赤裸著雪白的腳踝走下床,笑吟吟朝他們走來。
可那笑意不達眼底,竟讓人看了渾身發冷。
他走了幾步,停住,然後死死盯著煙煜,開口說道:“好久不見,哥哥。”
煙煜面無表情看著那個男人,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莫寒想,此人大概就是煙煜口中的“孽障”了。
然而孽障毫不在意煙煜快要把他生吃活剝的眼神,依然笑吟吟的。
“這麼費盡心思地招我來作甚,急著送死?”煙煜已是刻意壓制情緒,但還是透出點兒咬牙切齒。
“許久不見,我這個做弟弟的,想念哥哥也是合情合理呀。”那個妖孽男人依舊是一副笑臉。
“據我所知,我只有一個母親,而我母親也只有我一個兒子,我從沒有什麼所謂的弟弟。”
煙煜的語氣裡全都是諷刺,莫寒有些驚訝,這兩個人是同父異母?
聽到最後一句,孽障臉上彷彿面具一樣的笑臉,出現了一絲裂縫,並且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擴大。
兩人之間隔著的空氣裡充滿火藥味,只需要一個引子。
一個就夠,砰的就能炸開,莫寒估算殺傷力估計可以把這座宮殿炸穿頂層。
之前莫寒一直覺得煙煜是挺不動於聲色的一個人,起碼錶面看起來冷冷酷酷的沒什麼表情,也就是俗稱的“面癱”。
想不到他動怒起來完全是兩個樣子,就好像表面平靜、毫無波瀾的深海底下埋了一顆巨型炸彈。
一旦炸了,就是千層巨浪的後果。
“原本想來個久別重逢,兄弟情深的見面,想不到哥哥竟不賣我這個面子。”
那雙桃花眼很快又恢復了幾分笑意,孽障撿起碎了一地的假笑面具,頑強地把它重新拼湊起來戴臉上。
就衝這點,莫寒對他還是挺服氣的。
“煙洛,到此為止!”煙煜寒聲道,緊接著對煙洛揚起了鞭子。
“你這是要拆了這屋子啊,嘖。”
煙煜毫無銜接地一鞭又一鞭揮過來。
煙洛不停閃躲,一邊還在胡說八道:“我這洛神殿還要不要啦?!”
聽到這座陰氣森森、品味極差的鬼宅居然叫“洛神殿”,莫寒感覺相當無語。
煙洛這是把自己自封為神,其次,他還暗自與司掌洛河的水神洛神相媲美。
傳說洛神極為貌美,有著驚世駭俗之容貌。
由此可見,煙洛此人十分狂妄且自戀,想到這兒,莫寒更加無語。
要說美,煙洛的確是很美,可以說是莫寒所有見過的人裡排名前三。
但是煙洛的美十分妖冶,讓人有種不真實感和距離感。
如果多點陽剛之氣,再多點硬朗,就比如像煙煜這樣的……
莫寒即使剎車,停止自己的想象。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腦袋裡是塞棉花了嗎?
他總感覺自己哪個零部件出毛病了,不然為什麼像中電腦病毒似的,老是有意無意地想到煙煜這個人。
這個長期熬夜趕稿的腦袋,最近只要一和煙煜有關的事,就高負荷發燙冒煙,就差當機了。
煙煜正和煙洛死死糾纏,一個追,一個躲。
他突然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看,極為強烈的視線感。
於是煙煜分一縷神往旁邊瞥了一眼,卻看見莫寒慌忙轉頭。
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緊張兮兮,跟做賊似的。
不過,被他盯著看的感覺還不賴,他和煙洛,莫寒當然是看他了,必須是他。
“這時候還分神,這讓我有點受傷呢。”一道甜膩膩的聲音在煙煜耳邊小聲說道。
緊接著,一道兇狠的刀鋒劈下來,煙煜躍起躲過這毫不留情的攻擊。
煙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召喚出自己的武器“三恨”,這是一把很沉很大的月牙形青銅大彎刀。
有煙洛一半的高度,刀身中間篆刻了一句複雜的銘文。
誰能想到,煙洛表面看起來這樣一個至陰至柔至美的人,竟然用這麼彪悍兇殘的武器,但搭配在一起,卻莫名很和諧。
可能就像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糖衣底下包裹著致命劇毒。
“三恨”,又是哪三恨呢?
煙洛為何要給自己的武器取這樣一個名字,沒有人知道。
煙煜一鞭子抽過來,用了十成的力度,算是回敬剛才煙洛偷襲他的那陰險的一刀。
說時遲那時快,煙洛趕緊雙手將刀面舉到自己面前擋住這一鞭。
刀身抖動著一陣嗡鳴,虎口震得生疼,可見煙煜一點情面也不留了。
這一鞭子力道比想象的還要大,煙洛被震得往後退一大截,他順勢就地一個翻滾,眼神掃到莫寒與他的距離並不算遠,低聲笑了一下。
在煙煜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煙洛已經幽靈般閃到了莫寒身後,一隻手從背後繞到他面前,一把掐住莫寒的脖子。
該死!
是他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