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伯安
要奴婢說,就該不去,老夫人也沒喚夫人去,何苦要自討苦吃呢。倩兒整理著床鋪,嘴裡唸唸有詞。
還是戴這隻孔雀銀步搖吧,今日臘八,太素了總是不好的。雲曼輕聲指點著巧兒,然後對鏡笑道:老夫人是我婆母,伺候她也本事該的,今日過節,我若不去請安倒叫人看了笑話。
她想著今兒臘八,總是避不了這一遭的,早點去還能早點回,免得碰見她那大伯,倒徒增尷尬。而王氏把她當做空氣,看來也並未提起過她,倒遂了她意。
兒媳給婆婆請安!
嗯,起吧!看來王氏是從悲痛中走出來了,再加上兒子打了勝仗,加官進爵,又伴隨左右,這面色看起來竟比之前要好。
雲曼靜靜站在一側為王氏佈菜就聽外間聲響,倒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原是張縉下朝回來,還帶了聖上賜的臘八粥:母親在吃什麼好的,兒子可否討上一口?
王氏聽聲,頓時喜笑顏開,罵到:你這潑猴,什麼不惦記,就惦記著我這一口吃的了!又朝著燕行道:快給大爺添副碗筷。
雲曼默默退到一旁,那邊燕行就迎了上去。她低著頭,自然也看不到張縉時不時掃向她的目光。
你也不小了,雅慧去了後身邊也沒個貼心人,咱們張家人丁單薄,你呀也該上上心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王氏拉著張縉的手輕拍了兩下,接過丫鬟端來的茶。
雲曼雖已嫁為人婦,實際上卻也是個黃花大姑娘,聽了一耳朵只覺得臉頰和耳朵俱是發燙,心想王氏果然把她忘了,要記起她在,這事兒斷不會當著她面說。
等張縉扶著王氏進了裡間,雲曼也趁機溜走,免得那王氏想起來了秋後算賬。
坐下后王氏就屏退了下人,輕聲說道:燕行跟了我好幾年的,本是捨不得給你的,但其他人我又實在不放心!
你呀,便是回來了也不常歸家,不知道在那軍營裡忙些什麼,不是說不打仗了麼?王氏心想也可能是屋裡沒個知冷熱的人。
張縉也是明白了,母親這要把自己房裡的丫鬟給他,想起剛剛站在母親身後的女子,唇角勾起微笑:大軍才歸,營裡雜事繁多,過了這陣子就好,其他的兒子全憑母親安排。
見兒子聽話,王氏也滿意地點頭:燕行是我屋裡最得力的,長得又最漂亮,給了你,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張縉點頭,原來她叫燕行。
母親,兒子先去軍營,晚間再回來向您請安。看著天色差不多了,張縉站起了身。
嗯,去吧,晚間早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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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沒想大爺一個武將,還通身文人般的儒雅!倒沒說得那麼唬人!倩兒又開始八卦。
怎麼個唬人法?巧兒坐在外間繡花。
巧兒啊,我說該到府裡多轉轉,怎麼什麼事都不知啊!
那不是等倩兒姐姐告訴我麼!
說是大爺呀,天生蠻力,且殺人不眨眼,說是上一場戰役,大爺獨自一人於敵軍中取耶律氏首級!回來時渾身是血,不知殺了多少人。
那不挺厲害?
也挺唬人的!據說民間婦人用大爺來止小兒夜啼呢!
坐在裡間的雲曼聽著也覺得是挺唬人,摸了摸自己的下顎,依然還覺得隱隱作痛!
誒,你聽沒聽說昨兒燕行~外面的談話還在繼續,雲曼也百無聊賴,就繼續聽著。
燕行?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對啊,不過馬上就不是丫鬟了,說是老夫人送去了大爺房裡,指不定馬上就是葉姨娘了。倒真是造化。
雲曼聽得昏昏欲睡。
倩兒姐姐,巧兒姐姐,老夫人頭風又發作了。院裡響起青柳的聲音使得雲曼一個激靈。
接下來就是幾句寒暄,然後推門嘎吱的聲音,雲曼想又偷不成懶了,婆母身體不適她這兒媳就不能閒著。
雲曼到正院的時候王氏正躺在炕上,背後墊了個軟墊,一手撐著額頭,閉著眼直呼哎呦喂,哎呦喂。看臉色倒不像是真病了。
轉眼一看,一愣,送去大爺房裡的燕行也在旁伺候。 這廂燕行低聲提醒說:老夫人,二夫人來了!
那王氏正哎呦喂起勁得很,根本沒聽說燕行說什麼,就此雲曼也就稀裡糊塗地站在一旁。
果不大一會兒,外間就傳來急促的腳步,娘,怎得頭風又犯了!但見屋內站著雲曼,眼神一閃。
雲曼這廂低著頭,只能祈求張縉那日沒看清,認不得她,記不住那天的囧事。
怎得不犯頭風?昨日還答應得好好的,今日一早燕行就來稟告,這小子居然連屋都沒讓燕行進,就更別說開枝散葉了!
王氏這才慢慢悠悠地睜開眼,正準備一聲啼哭,痛訴她早年喪夫一個人將兩個兒拉扯大,又中年喪子,眼看大兒子二十又四還沒抱上孫子的悲痛經歷,那曉得一晃眼看見雲曼正杵邊上,這聲啼哭就卡在了喉嚨口,就一口氣沒順過來岔暈過去。
這廂幾人手忙腳亂,一個母親一個婆婆一個老夫人的叫,張縉瞬時皺了下眉頭。
張縉掐著王氏的人中,又吩咐去叫大夫,王氏悠悠轉醒,抬眼看見雲曼在自己面前,氣不打一處來,但礙於兒子在場:縉兒,前些時日太忙,沒來得及給你介紹,這就是你那弟媳,曼娘。
張縉扶著王氏的手一頓,就見雲曼行了一禮:大伯安!
張縉也不得掩下情緒,回禮道:弟妹!
王氏見認了人,看著雲曼礙眼,自己這還有正事兒就對雲曼道:好了,你先下去吧,這有你大哥就行了。
是。
一通痛訴,見燕行在王氏邊上垂手站立,張縉就明瞭原由:娘,兒子營裡還有些要事,若你身體沒事的話,其他事等兒子忙完再說吧!容兒子先行告退!
王氏還沒來得及挽留,張縉已經大步誇出了屋,只留門簾在啪嗒啪嗒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