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定報告,應該是想為那句“小雜種”平反。
於是他傳送了微信好友請求,想著給她道個歉,至少稍微給點解釋。他當然知道自己那話說得不好聽,畢竟本來就是刻意挑了句威力最大的去挑釁父親。
但云邊一直到早上才透過好友驗證。
有些事情講究爆發點,時間點過了就是過了,道歉這麼煽情的橋段,他並不是隨時隨地都有上演的衝動。
於是就擱置下來。
雲邊一直沒回復。
這天放學,邊贏照例在外面晃到晚自習下課的時間點,揹著書包佯裝放學回家。
雲笑白最近因為琴行的事情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總是很晚才能回家,於是監督雲邊喝燕窩的任務就交給了李媽。
雲邊平時都是乖乖女風格,屬於年紀大的人最抗拒不了的那種型別,李媽最開始還對她有所戒備,但架不住慈愛,近日來越來越疼她,這導致她在李媽面前就比較驕縱,在雲笑白麵前不敢提的要求到了李媽這邊敢討價還價:“阿姨,燕毛沒有挑乾淨。”
言下之意是不想喝了。
“哪有。”李媽眯著老花眼湊近看,只看到了兩三粒灰塵大小的燕毛,當然不買她的賬,“喝完哦,不喝完媽媽要生氣的。”
邊贏抖著傘進門,李媽迎上去:“阿贏回來啦?”
“阿姨。”邊贏教她一聲,順便看餐桌上的雲邊一眼。
雲邊裝作沒看到他,來邊家這麼久,她頭一回沒假惺惺跟他玩兄妹情深那套。
“廚房還有多餘的燕窩,你要不要來一碗?”李媽問邊贏。
“不要。”邊贏拒絕。
“喝燕窩多好啊。”李媽勸道,“你看邊邊,天天喝燕窩,所以那麼白,面板那麼好。”
李媽一提“白”,邊贏換鞋的動作稍微頓了一下,而後再度拒絕:“不要,男的白來幹什麼。”
雲邊自始至終沒給邊贏眼神,為了分散注意力,她喝燕窩格外認真,彷彿那不是她從小開始每天雷打不動喝上一碗、已經厭倦到看見“燕窩”兩個字都想吐的東西,而是什麼美味珍饈似的。
眼睛不看他,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邊贏沒有理她,直接上樓了。
果然,他不把她的話當回事,果然,他的回覆是不耐煩的意思。
雲邊和邊贏就這麼開啟了莫名其妙、但是心照不宣的互不理睬狀態。
不過平日裡邊贏對雲邊就是愛理不理的,除了兩位當事人,倒也沒有別人看出不對勁。
國慶過後的雙休日調休,算作工作日,正常上班上學。
連上九天課,時間格外漫長,好不容易捱到下一個週五,學生們早就挨不住了,從早上開始,學習狀態就明顯差於往常。
高三也獲得特赦,不必上晚自習。
邊贏早早回了家。
晚飯時間,雲笑白給雲邊說起週末的安排:“你明天下午去上游泳課吧,我幫你跟教練聯絡好了。”
游泳,是雲邊和邊贏才懂的暗號,激起他們獨有、共有的回憶。
空氣都因此粘稠幾分,雲邊呼吸不暢,頭皮發麻。
而且溺水的陰影還深深籠罩在她心頭,她最近好幾次夢到那種窒息感,要不是邊叔叔不是她親爹,她肯定要耍賴問邊叔叔能不能透過非正常手段幫她搞定游泳考試。
拖一時是一時,她跟雲笑白打商量:“媽媽,我可不可以下禮拜再上。”
“為什麼要下禮拜?”雲笑白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最討厭的就是拖延,“早點學會早點考掉,早點了卻一樁心事。”
雲邊說:“我明天下午去要看游泳比賽。”為了說服母親,她補充,“省級的,很厲害的。”
仇立群說明天有省級游泳比賽,他要參賽,邀請她前去觀看,她本來不想去,現在拿來當逃避的藉口。
雲笑白哭笑不得:“厲害有什麼用,你看了游泳比賽還能跟人家一樣厲害不成?”
但終究是給她放了行。
晚上,邊贏收到哈巴的私聊資訊:「不輸,明天一起去看游泳比賽嗎?我這有兩張前排票。」
因為只有兩張,所以儘管哈巴知道邊贏大機率不肯去,但他的第一選擇仍是邊贏,壓根沒讓顏正誠和邱洪知道,甚至連雲邊都排到了第二順位。
哈巴分外珍惜邊贏,因為成為邊贏的朋友,曾讓他使勁了渾身的解數。費心程度,用哈巴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就算我追的是蘇菲瑪索,蘇菲瑪索都能被我感動了”。
人總是格外珍惜來之不易的東西。
邊贏把“不去”兩個字都打在輸入框了,但頓了下,還是改了口:「什麼游泳比賽」
哈巴:「不知道,反正省級的」
*
大街上的人比往常的週六都要多。
雲邊頭一回作為關係戶進到體育賽場,體驗挺新鮮,仇立群給她搞了最前排的內部票,視野絕佳。
坐下來沒多久,突然有人驚喜喊她名字:“雲邊!”
雲邊扭頭。
哈巴。
和便宜哥哥。
臨城可真他孃的小。
“哈巴。”照例沒理邊贏。
“真的是你啊。”哈巴太驚喜了,“你怎麼也來看比賽?”
“我朋友參賽,我來看看。”雲邊說。
趁著比賽還沒開始,哈巴坐到雲邊後面跟她聊天:“哦,是你說教你游泳的那個朋友嗎?”
“是的。”
哈巴愛屋及烏:“ta比什麼,叫什麼名字啊?待會我也給ta加油。”
“仇立群,比100米自由泳和400米自由泳。”
一聽名字,哈巴頓時警覺了:“男的啊?”
“嗯。”雲邊點頭。
邊贏在後頭兀自玩手機,完全沒有參與的興致。
呵,省級比賽的運動員?
水平也不過如此麼。
把她教得差點淹死在自家泳池裡。
這是仇立群第二次參加省級比賽,上一次最好的戰績是400米自由泳的銅牌,但今天他爆發力驚人,分別拿下100米的亞軍和400米的冠軍。
400米上來,他摘下泳鏡,湊到雲邊面前嘚瑟一頓:“怎麼樣,我牛逼嗎?”
體育競技那種對極限的突破,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的競爭壓力,輕易讓人腎上腺素飆升,幾場比賽看下來,雲邊看得熱血沸騰,給予了仇立群高度的讚揚,懶得再維持平日裡的淑女人設,跳起來大大咧咧和他擊掌慶祝,大喊:“牛!逼!”
她意氣奮發的模樣靈動極了,哈巴很鬱悶,跟邊贏抱怨:“這人誰啊,他們什麼關係。”
邊贏不搭腔。
仇立群一摘下泳鏡,他就認出來了,這可不就是他爸和她媽結婚那晚,便利店裡問她要微訊號的人麼。
運動員們為了比賽,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處於嚴格控制飲食的狀態,比賽過後
可以破例鬆懈,大家早就等不及了要出去慶賀,仇立群問雲邊要不要一起。
雲邊對體育競技的興趣和熱情達到此生巔峰,欣然應允仇立群的邀請。
等賽事結束,哈巴也約雲邊:“雲邊,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嗎?我請客!”
先來後到,雲邊拒絕了。
就算仇立群沒有約她,她也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