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修的目光,坦然的說:“我還是拒絕。”
梁修臉上染上薄怒。
玉罕不可置信的看向巖逸,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提議,他為什麼要拒絕?
巖逸兩隻手搭上玉罕的肩膀,把她拽到自己和梁修之間,說:“梁爺爺你看看,這個女孩子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漂亮可愛,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被鄭浩那樣的人渣毀了,被暴力網路毀了。”
“你能想象嗎?如果不是我們聰明一些,冒險去醫院去放那隻針孔攝像頭,她永遠擺脫不了小三上位的惡名,心機女的惡名,她現在仍然是被全網罵的那一個,她的下場不一定比梁景好。”
“現在只因為梁景看起來慘兮兮的,就要去原諒她嗎?那玉罕最初被網民追著網爆的那些日子,那些瀰漫在漫漫長夜的孤獨絕望,擔驚受怕,那些心理的傷口和不平,用什麼去撫平?”
“再讓她去公開表示原諒,輕飄飄揭過,這無異於是在她心口上撒鹽,這疤會永遠爛在她心上,這事,我不會允許她去做。”
這一字一句泣血一般落盡玉罕的心上。
玉罕轉過頭看向巖逸,時間越過歲月的長河,落到上輩子自己最後的時光裡,陰冷縮瑟的小黑屋,無數的謾罵和嘲笑裹在身上每個細胞,絕望如潮水一般將自己湮沒。
寂寥孤獨的心扉,忽然照進一道暖光--原來這條路上,自己並不孤獨,他一直懂自己。
他好看的桃花眼裡有好多的情緒,心疼,慶幸,珍重,愛護,果決。
玉罕的眼眸忽然一片溼潤。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
妹妹:【爸爸病危,速歸,】
身子一顫,人差點摔倒地上,巖逸眼疾手快的把人扶住,火速往雲南趕。
***
召應用盡全部的力氣瞪著兩隻眼睛,終於撐到了玉罕的到來。
和多年前記憶裡的不一樣,召應蒼老了很多,臉上都是皺紋,寬大的手掌乾癟消瘦的只剩骨骼和皺紋橫生的鬆垮面板,玉罕差點認不出來。
召應“啊啊啊”幾聲,說不出話,眼神灼灼的看著玉罕。
玉罕努了努嘴,又閉上,撇過頭避開召應的目光。
召應眼裡的光散去,闔上眼,握著玉罕的手垂下。
四周一片哀嚎聲響起。
玉罕失魂落魄的走到屋外,抬起頭,哀牢山綿延不絕在天際,是印象中熟悉的家鄉,卻也不是那童年裡的山脈了。
巖逸無聲站在她的身側,輕輕說:“想哭就哭出來吧。”
玉罕輕輕搖了搖頭,自己哭不出來。
兩人並肩,看向遠處的山脈天際,誰也沒有說話,身後是屋子裡傳來的悲天慟地的哭聲。
“大姐”。
一道男生響起,玉罕回頭,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眉眼間和召應有些相似。
應該是爸爸的孩子召波。
召波走進一步說:“爸爸最後的心願,是能和玉阿姨合葬在山上,你能完成爸爸的心願嗎?”
玉罕一時有些懵住,隨後詢問的看向站在召波身後的媽媽。
那女子點了點頭。
玉罕想了想,點了點頭。
媽媽最後緊緊的抱著他的衣服走的,想來是應該願意讓他陪的。
一行人帶著召應的骨灰爬上山脈,遠遠的,那個熟悉的小院子就呈現在眼中。
這麼多年過去,玉罕以為應該已經破敗不堪,相反,卻漂亮的像掩在深山裡的世外桃源。
不僅院落牆壁都是嶄新的,連四周也被種著大片大片的鮮花綠植,遠遠看去,像一片旅遊景點的鮮花基地,美不勝收。
色彩絢麗的山茶花,純淨潔白的玉蘭花,姿態百千的杜鵑花,掛著路珠的雲裳仙子……花姿雅緻,葉片青翠,爭相鬥妍成一座百花園。
屋子裡一塵不染,還有一些生活起居用品,而梳妝檯上的東西--丁香花頭飾花卉。
這是玉皎最喜歡做的花卉頭飾之一,丁香花還很新鮮,玉罕不可置信的拿起來看。
“這是爸爸做的,”召波開口說,“玉阿姨去世不久之後,爸爸就搬來這裡居住了,已經快十二年了。”
玉罕拿著花卉的手一頓,她一直拒絕見召應,並不知道他的生活狀況。
“爸爸說玉阿姨喜歡花,這片山頭的花都是爸爸一顆顆親自種的,希望他去地下見到玉阿姨的時候,能得到她的原諒。”
玉罕忽然覺得手裡的丁香花花卉有些沉重,隨手又放在梳妝檯。
召波小嘴巴很機關槍似的不停,又跑去開啟衣櫃,說:“大姐二姐你們看,這是每年你們生日,爸爸給你們準備的新衣服和玩具,你們快來看看呀。”
玉罕眼睛控制不住的往那個衣櫃看去,一步一步似有千斤重,艱難的走到櫃子面前。
拿出來一件件放到床上鋪展開來看,漸漸的眼前一片模糊--召應這是什麼眼光,太土了,現在那個女孩還穿這麼土的衣服。
“他走之前,還留下什麼話了嗎?”玉罕忽然問出來,低著頭,整理衣服的手沒有停。
“沒有,要和玉阿姨合葬在一起的事,老早就寫在本子上,告訴我和媽媽的。”召波說。
“為什麼是寫在紙上?”玉罕抬頭問。
“爸爸上山之後就不開口說話了,有什麼事情需要告訴我們,也都是寫在紙上。”小男孩說。
愛一個人就去走她走過的路,瞭解她的心路歷程。
玉罕心裡湧起一片酸脹,像有什麼東西揪扯著心臟一般。
豁的站起身,跑到屋子,來到玉皎和召應合葬的墓前。
閉上眼,兒時那個俊朗健壯的男子,一下下揮著榔頭鑿石階,一塊塊壘著磚塊砌成小院,抱著個小女嬰一首首唱山歌,再睜開,這漫山遍野的花從裡,恍惚有一個頭發稀白的老人,彎腰一下下揮著鋤頭。
“爸,我原諒你了,”玉罕輕輕說,“你和媽媽,下一輩子一定要幸福。”
這些年缺失的,面對愛情的勇氣,憧憬,你都還給我了。
玉罕轉過身,不遠處,巖逸正溫暖的看著自己,身後是漫天遍野的綺麗花瓣,旖旎薄雲,交織成一副絕美的畫面晃盪在天地之間。
她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把自己的手放進掌心,一字一句說:“巖逸,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好。”十指牢牢相扣,巖逸眼裡漾著星星般的光亮說:“一輩子不許分手的那種。”
***
一週以後,玉罕自己成功的拿下summer memory 的冠軍。
一個月以後,梁氏被人收購,梁修失去了梁氏的掌控權。
一年以後,憑藉著在葛斯電影中出色的表現,順利拿下了各項大獎,成功躋身國際一線明顯,之後數年,每次拍的電影電視劇都是口碑和市場雙贏,一直紅了無數年。
畢業當天,巖逸就搞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求婚典禮,然後迅速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