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遠遠不止這一點點情愛,但若沾染了這情愛,那相伴多年的感情,苦苦尋覓她魂魄的焦灼,都會被這情愛給沾染得失去原本的純澈,變了味道。
穆良最最害怕的就是這個,因此他絕對不會主動去說,去表達,相比於心魔,相比於這不該存在的孽欲,他更在意和鳳如青之前其他的感情。
穆良看著鳳如青一直朝著外面看著的側臉,恍惚間覺得兩個人之間未曾開口說話,便已經相隔了千萬裡,他要徹底失去他的小師妹了。
或許今日的這一場酒宴,便是訣別宴。
她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很噁心……
穆良咬緊了口中腮肉,難堪地想要起身離開,卻無論如何也捨不得這最後的一點時間,他眼中蒙上水霧,怔怔地看著鳳如青,她並沒有回答自己的話,依舊雲淡風輕地在看外面的景色。
好一會,就在穆良幾近窒息的時候,鳳如青突然間轉過頭,開口對穆良道,“大師兄,你既然瞧著我心生歡喜愛慕,那我們不如便在一起試試吧。”
穆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鳳如青會說這樣的話,倒抽了一口氣。
而正巧這時候去外面點過菜,端了一壺茶回來的荊豐,正推門進這包房,聞言手上一抖,堂堂七境巔峰的修為,竟然驚得沒能扶住托盤上的茶壺,任憑茶壺跌在地上摔碎了。
“哐當——”滾燙的水順著摔碎的茶壺湧出,浸溼了荊豐的鞋底。
荊豐站在門口,愣愣地看向兩個人,穆良猛地從桌邊站起來,面上自耳根起開始逐漸瀰漫上紅潮,逐漸侵染過整張臉,如玉一般的眉目之間滿是無所適從。
他看了看荊豐,卻不敢轉頭去看鳳如青,心中亂得如同八月暴雨,雨線全都糾纏在一處裹著疾風而下,讓他根本理不清源頭。
鳳如青昨夜一整天已經對這件事震驚過了,現在頗為淡定,這件事她也想清楚了。
尤其是方才看到對岸戲水的一對少年男女,相互之間先是撩水去戲耍對方,後又以袖口擦拭彼此身上臉上水漬的時候,便決定同穆良試一試。
這其實沒有什麼,一場恩愛於鳳如青來說,便如這湖邊一場鴛鴦戲水,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抱著情愛卻不敢言說半絲的卑微小弟子,她如今已經為鬼王,生命無盡的漫長,若是能夠在這途中伴著穆良走上一程,她是很願意的。
鳳如青看過造夢神的記憶之後,確實是有所感悟,心境也同之前有所不同,大道浩渺,修成後便與天地同壽。
就像穆良說的,情愛只是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鳳如青在極寒之淵選擇不跟施子真回山,便是無意惹任何人的牽絆,卻終究是成了穆良止步不前的緣由。
穆良勸說她放下弓尤的時候倒是頭頭是道,到了自己的身上,卻看不清眼前迷障了。
鳳如青看著穆良滿面桃紅,卻垂眼不敢看她,有些好笑,卻沒有笑出來,怕穆良更難堪。
他如何的穩重自持,是懸雲山眾弟子的楷模表率,卻也在情愛的面前生澀至此。
屋子裡氣氛十分的微妙,三個人一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鳳如青和荊豐同時開口。
“你們認真的?”荊豐一開始的驚訝過去,語氣堪稱平靜。
“大師兄怎麼不回答,是否願意?”鳳如青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卻並沒有任何戲耍的意味。
穆良面上紅透,僵立未動。
荊豐對著鳳如青撇了下嘴,轉身道,“我再去取一壺茶來。”
鳳如青看荊豐出去了,等著穆良的回答,穆良卻一直都不說話。
她起身,緩步走到穆良的身側,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卻被穆良猛地甩開。
“別鬧了……小師妹。”穆良聲音艱澀,口中嚐到了血腥。
鳳如青被他甩開之後,手在空中轉了個圈,片刻之後又落到了他的手背之上。
她抓著穆良的手抬起,展開他微微戰慄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臉上。
“大師兄,你瞭解我的,我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開玩笑。”鳳如青捧著穆良的手,將臉轉了轉,唇便蹭在穆良的掌心。
穆良手指劇烈地一縮,頓時心跳如雷,他緊緊盯著鳳如青豔麗的眉目,氣血翻湧,突然間抽回手,按住了自己的嘴咳了起來。
濃稠的黑血從指縫流出,強行壓制的心魔如同出籠的巨獸一般,撞得他五臟六腑粉碎殆盡。
他將手放下,拿起桌上的布巾輕輕擦拭,而後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慢慢側頭看向鳳如青,“小師妹……”
穆良唇上還沾染著點點鮮血,淺淡的唇色被侵染,加上眼尾未退的潮紅,和眼中絲絲縷縷的血色,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妖異的味道。
鳳如青知道這是心魔作祟的徵兆,穆良叫了鳳如青一聲小師妹,接著便閉了閉眼,很快壓下翻湧的氣血,“別鬧了……”
穆良有氣無力地說。
不過片刻的失控,他以清潔術整理好了自己,坐在桌邊上,已經恢復了一派溫良淡漠。
“心魔是我自己的原因,與你沒有半點關係,”穆良說,“你不必如此。”
鳳如青還欲再說什麼,荊豐卻再度回來了,這一次他還裝模作樣地敲了敲門,鳳如青看著穆良執拗抿唇的樣子,瞭解他的性子,便不再說下去了。
她走到門邊,將門開啟瞪了荊豐一眼,“敲什麼門,我難不成還能在此將大師兄如何?”
荊豐嘖嘖,“那可說不準,你當時同鬼王弓尤做的時候就不關門……唔。”
鳳如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老臉有些掛不住,荊豐也意識到自己失言,兩個人一同看向穆良,穆良垂頭片刻,終於忍無可忍地轉頭低吼,“看我做什麼!”
他幾乎不會這樣疾言厲色,荊豐和鳳如青都怕極了的樣子,老老實實地坐回了桌邊。
折騰了這麼一陣子,飯食已經做好了一些,小二端著菜和酒送上來,報了菜名之後出去。
鳳如青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快吃,一會涼了,你不是說這裡的酒最好喝麼,我們嚐嚐。”
“這裡的酒都是那位地仙親自釀的,名為蓮葉心,甘甜醇香,卻勁兒大,”荊豐說,“修士喝多了也會醉的。”
鳳如青應聲,“是嘛。”
她倒了一杯,起身放到穆良的面前,“大師兄莫要怪罪於我,權當我方才在胡說便是。”
穆良看著杯中酒,映出他自己難看的面容,他抬眼沉沉看向鳳如青,見她反倒神色輕鬆,顯然是並未曾將方才說的話放在心上。
他身為兄長,教她那麼多的道理,卻最終不如他親手養大的孩子豁達開闊,困於情愛,確實難看得緊。
穆良喉間再度湧上腥甜,伸手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鳳如青和荊豐也已經飲下一杯,她開懷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