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君子禮儀,當夜便急切的翻進她的閨房。
檀微彎了彎唇角,掀開紗簾,猶如受驚的小鹿,警惕的開口,“誰?”
“別怕,是我。”他背過身,背對床圍,檀微可以看到他頎長闊直的背。
他說,“我沒有惡意,”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服響動聲,他耳尖微熱,拇指轉了轉玉扳指,“只是那日對你一見傾心,想來問一問,你為什麼不願嫁給我?”
他聲音溫潤平穩,看似平常,若是靠近了會發現,喉結上下滾動,頻繁嚥著不存在的口水,手指彎曲,手腕脛骨凸起,身體緊繃。
豎著耳朵等著答案。
又怕聽到答案。
檀微默了默,“我不想當皇后,不想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
皇帝和皇后對嚴凌的喜愛,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以後很有可能會繼承皇位。
話音落下,嚴凌忽的轉身,大步流星走到她床前,急切的說:“這不是問題,我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我保證,自己只做一個閒散王爺,一生一世永不納妾,這輩子只有你一個人,這樣可以嫁給我了嗎?”
他半蹲在床前,霸道的握住她的手,看向她。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牖,像鋪了一層霜在他的臉上,黑色的眼眸漾著灼灼的光亮。
檀微抽回手,繃著笑臉說:“你誠意不夠。”
嚴凌:“……你希望我怎麼證明自己的誠意?”
檀微想了想,“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聽說蜀道之巔有一支曇婆羅花,世間罕見,只有至真至誠之人才能摘到。”
蜀道遠在天山之巔,就算日夜兼程騎馬往返,也要三月之久。
“好,我親自去摘。”嚴凌沒有任何猶豫,張口答應下來。
繃直的身子忽然就鬆了下來,然而提著的那顆心剛放下,檀微小嘴巴卻是又張開:
“我聽聞,北極之巔洛河有世間珍寶皎珠,光亮勝過琉璃夜明珠,黃河之外,西洋小國,有個火靈山,盛產火浣布,衣服髒了,用火烤一烤便乾淨如新。扶餘有一種火玉,放在屋子裡,冬日裡不用燒炭便溫暖如春……”
嚴凌:……
臉黑了!
這些珍寶皇宮都沒有,只是在古籍上有些零星記載,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好說。
她是不想嫁給自己,還是……考驗自己?
一顆心高高懸起來,審視了檀微一會,檀微揚著腦袋,一副沒這些東西,就別想娶我的樣子,看起來有三分調皮,三分潑辣。
但他莫名覺得特別可愛,像亮出自己小爪子的小貓。
“好,我親自去給你找,但是你要答應我,回來便嫁給我!”他鄭重的問。
雖然是問,卻是不容反駁的語氣。
“嗯……”檀微託了長長的尾音,像在思考的樣子,吊足了嚴凌的胃口,直到他臉色由白轉黑再轉青。
等待答案這個過程好像被無限拉長,他的心像弓弦,被拉長到極致。
在快繃的那一刻,檀微忽的調皮一笑,“好吧。”
嚴凌舒了口氣,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她總能這樣輕易讓自己破功。
月色朦朧,檀微有些囂張的小臉,靈動的像精靈,他心裡癢癢的,像有小貓爪子在撓。
他想,她就是讓自己去死,他也是甘之如飴的。
沒人知道,從小身驕肉貴的嚴凌殿下,是怎麼說服皇帝皇后的,第二日便出發了。
頂著冷風烈日,嚴寒酷暑,在外奔波了一年,幸運的是,真的把這些絕世珠寶湊齊了。
檀微捧著這些珍寶,眼睛亮亮的,看向奔波了一年的嚴凌嬌嬌的笑了。
原本一身疲憊的嚴凌,瞬間散去,心裡像開了一朵粉色的花,藤蔓瘋長到身上每個角落,他恨不得來個原地成親。
雖然已經有皇帝賜婚,他還是像平常人家,帶著貴重禮品親自上門,把三書六禮整個過程走了一遍。
到最後一步請期的時候,明鎔告訴她,檀微想在家多待兩年,婚期定在兩年以後。
嚴凌兩眼一黑差點昏倒,半夜又翻進她的閨房,拽著檀微的衣袖,垂下腦袋,十分病弱的靠在她肩頭,“微微,我頭有點暈。”
檀微:“怎麼了?”
嚴凌:“愛情使人頭暈!”
檀微:……
嚴凌:“你為什麼要還害我?”
檀微:“我害你什麼了?”
嚴凌:“害我喜歡你啊!”
檀微:……這都從哪學的!
嚴凌府到她耳邊:“微微,早點嫁給吧,我想每天睜眼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檀微:“那就一年以後再成親吧。”
嚴凌:……
嚴凌日日數著鳶尾花瓣,日盼夜盼,終於眼巴巴盼到了結婚。
婚禮的隆重程度世所罕見,直到百年之後都為人津津樂道,當然這是後話。
成婚當日,掀了蓋頭,賴在洞房裡不肯走,連賓客也不陪,只走了個過場,食髓知味的壓下檀微洞房。
那猴急勁,被滿寧都的權貴偷偷笑話了三個月。
然而他本人並未察覺,因為他下了朝就回親王府和檀微膩在一起。
一輩子如眼珠子一般護在手心。
記得她每年的生辰,喜好的食物,服侍頭面,一有空就去搜羅,回來和檀微獻寶。
冬日陪她住在溫泉別院,夏日去避暑山莊,春秋兩季帶檀微遊遍天下山水,甚至遠渡西洋去別國。
而檀微,私下裡卻儼然是個辣妻。
婚後幾十年,但凡嚴凌哪日在外面應酬回來的晚了,說話聲音大了一個分貝,敢不認真聽她嘮叨府裡和孩子的瑣事,她就命下人關門落鎖,罰嚴凌在外過夜。
對此,嚴凌深有意見,卻不敢不從,有一次翻窗而進,檀微當時就收拾了被子回了孃家。
他日日去明家哄,三個月才把人哄回來。
檀微如個孩童,刁蠻了一輩子,嚴凌被她欺負了一輩子,兩人一直幸福到老。
*
重新回到天宮,兩人婚禮也沒有耽誤,宮殿被佈置的十分華麗漂亮。
天界所有神仙全部都來參加,辦的十分隆重。
雖然在凡間結過了婚,兩人還是虔誠,隆重的按所有流程來。
婚房內,兩人手臂交疊喝下交杯酒,宮鵝退下,帝君成婚,並沒有敢鬧洞房。
紫薇帝君坐在床上,灼灼的看向阿古。
阿古精緻的小臉像燒紅的蝦,眼慌亂的垂下。
雖然她經驗也算吩咐了,但從來不是自己真正的身體,這會子,心都快蹦出來。
“你就沒什麼要解釋的?”紫薇帝君看著他,語調略閒凉。
“啊?”阿古正沉浸在胡思亂想裡,沒反應過來,隨後才明白,他說的是,自己故意帶著記憶下凡,折磨他的事!
這樣一打岔,忘記了緊張,掀起眼皮,揚起小臉,理直氣壯耍起無賴,“你有意見?”
下巴揚的高高的,美眸瞪的圓圓的,像只小松鼠,像極了那年剛幻化成人型,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真可愛模樣。
紫薇帝君佯裝的臉色忽的就繃不住了,心裡一片柔軟,吻上她的額頭,“這樣很好。”
那個總是在蟠桃園裡嬉鬧,猩紅色眼眸盛滿陽光的少女,正一點點回溫,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