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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陌黎與嫿娘二人離得遠了,尤痕才緩緩自宮殿內走出,他瞭望著虛空漸行漸遠的身影,眸中泛著意味深長的良久思忖。
與此同時,嫿孃的餘光也恰巧望向宮殿方向。只是相距太遠,渺渺相望間,誰也未看清對方的眸光。
她思量了許久,才對沈陌黎道:“現在,你還想替我斬斷傀線嗎?”
言語間,她的眉心處隱隱有道透明細小的線繩,勾勒在沈陌黎面前,好似刻意暴露,又好似有所隱蔽。
“傀線一斷,你或生或死,命數便不再由自己說了算。既然有幸活著,又暫且不必成為妖傀手心的人偶,不如趁此良機好好看眼世間美好。汙穢常被清雨洗刷,痛苦往復中,也帶有甜味。”沈陌黎淡然向嫿娘說道。
先前,她見嫿娘周身遍佈妖傀氣息,才急於想替嫿娘斷了傀線,以防嫿娘再被妖傀所控制。
但如今,嫿娘依舊清醒,說明妖傀在煙海雲宗內實力大減,以不足以操縱嫿娘。嫿娘也沒必要再冒那險,強斷傀線。
“高人說的理果然高人一等,及時行樂,嫿娘確實該珍惜當下,再苦也活出糖甜。”嫿娘抹去滿臉淚痕,本無生機的聲音終於恢復了點往日的悅耳。
嫿娘望向沈陌黎,恢復靈動的妖眸裡,多了份巧遇知音的惜緣。
“我說的不過是尋常話罷了,你也別一口一個高人的叫著了。相識多日,竟還未自我介紹過,我姓沈,名陌黎。何族何地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淡雅一笑,沈陌黎暢意說道。
經歷苦難種種,她已許久不曾笑得這般發自肺腑。同是天涯淪落人,落難知得真性情。
“小妖名嫿娘,專禍小人命,生來傾天下,傀儡繩在手,荒廢千餘年。”嫿娘自諷式的介紹自己,俏皮中又帶著些孤獨之感。
“是傀凰,當真得來全不費功夫。師傅,我們這趟潛入妖宮,看來收穫頗豐啊。”自霞光下方,暖陽湖邊緣傳來聲年邁的聲音。
沈陌黎二人順著聲,低頭一看,便見到了一名銀髮滿頭的老者及一個二三歲左右的幼兒。
僅是奇怪的是那老者口口聲聲喊著幼兒“師父”,這等逆差年齡的師徒,普天下委實極少。
幼兒點點頭,眸不帶轉的直視著乘載沈陌黎與嫿孃的霞光緩緩落地,神情裡的勢在必得,明眼可見。
“童陵師徒,千年不見,也莫太想本凰。”嫿娘輕蔑的掃過停在湖畔的二人說道。
仙族,自她成為傀凰後沒少得罪。三國六海內,受她操縱的仙族傀儡,更是多不勝數。
童陵師徒,為仙族一脈。該脈精通還童術,族中孩童,有幾歲年齡的幼兒,還有原修煉逆生長的眾多老者。
千年前,童陵師徒原該死去,成為她手中握著的傀儡。不過因為些機緣,她放過其師徒。
未料到再次見面,其父子二人竟擺出對抗架勢,想利用她控制妖界。。
嫿娘想清一切,並不想用傀術半分。她非尋常傀儡,離了妖傀就無法動彈分毫。恰恰相反,她不受妖傀控制,傀術不僅未有半點減退,反而沒了來自妖傀的精神束縛。
“普天下何人不知,傀凰沒了妖傀操縱,跟個斷線人偶一般。傀凰,你若乖乖隨我回去,認我為傀儡操縱主,興許還能有些出路。”對方老者說道。
他們對傀凰的瞭解不深,便信了那些道聽途說。
嫿娘一笑:“本凰不操縱人傀,你們也非本凰的對手。誰給你們的勇氣,讓你們如此信口開河?”
“傀凰,你本是五族禍害,留你性命為仙族出力,乃是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你莫不識好人心。”旁地一直不曾開口的幼兒,終忍不住奶聲奶氣的說道。
“師父,甭跟她廢話,徒兒這就替你收了此女!”蒼邁的老者終按耐不住,祭出狂暴刀風,往嫿娘身上砸去。
僅是老者自我感覺極好的狂暴刀風,在還未觸及嫿娘時,便莫名被消散成空。
“你可知,縱傀之術,妙的並非操縱多少傀儡,而是傀儡神技,皆歸我所有。”嫿娘勾著唇,笑意更勝一籌道。
原是勝券在握的兩人,聽了這話,忽冷汗浹背。千年前,傀凰操縱只一個強者,便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的可怖之景,再次呈現眼前。
“走。”奶聲幼兒說道,他化出團濃煙,攜著他的老徒極速消失。
兩人失去蹤影的須臾,一口血劍自嫿娘朱唇內噴出,她犯暈的往地上跌去。
“嫿娘!”沈陌黎眼疾手快,一把攙扶住嫿娘。
她本想出手,替嫿娘擋下刀風。對方祭出的刀風,強橫無比,足以說明其實力少說也在聖階。以她與嫿娘現在的修為,與之對打,無疑以卵擊石。
只是嫿娘爭在她之前,唇吐了口淡薄的黑霧,徑直化了那刀風。
“吐點兒妖修真氣不礙事。”嫿娘緩了好幾口氣,才站穩了地。
“那兩人逃不出妖宮了,高人,你瞧嫿娘順手從他們身上尋來什麼好東西。”嫿娘快意笑著,一手將兩葉符篆揚在指尖,另一手則不知從何處順來只小狼崽,在沈陌黎面前晃了晃。
沈陌黎雖介紹過自己的名字,但嫿娘還是習慣性的叫她“高人”。這一稱呼中,包含了她與沈陌黎相識情誼中的太多點滴。直呼沈陌黎的名字,反倒讓嫿娘覺得陌生,習慣這物,一旦形成便極難改變。
“時空符。”沈陌黎瞅瞅狼崽,又轉而明眼認出嫿娘指尖的符篆說道。
時空符天下稀少,想必那兩人也是耗費了番心血,才尋得了時空符。地下妖宮難進難出,唯有時空符,可助人悄然無聲的自由出入。
“正是。高人可有想去的地方?”嫿娘將其中一葉符篆交到沈陌黎手中道。
“洛魁聖殿。嫿娘,山水有相別,洛魁聖殿非太平之地,此行兇險難測,我們就此別過吧。”沈陌黎說道。
沈父一行人去往洛魁聖殿已有多日,沈陌黎心裡時時記掛著他們的安危。定牝雖被軫蚓所控制,洛魁聖主武道境界也僅是中階,但洛魁聖殿能存在至今,也絕非是一兩個人所能支撐,其後必還有不為人知的強大勢力。
“嫿娘無處可去,縱是地獄險境,嫿娘也僅能捨命陪君子。”嫿娘邊說邊將符篆撕裂。
“洛魁聖殿。”隨嫿娘語音剛落,符篆之力便將她自妖宮中拉至虛無境界,再轉帶至洛魁聖殿。<!--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