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掐入了掌心也沒有感覺,直到鍾離昭淡漠的聲音響起,她才回過神。
“昭表哥隨我來。”她痴痴地看了一眼鍾離昭,擦擦眼淚,側身行了一禮道。
江晚看著二人進去,不知怎地心裡有些不安。
從端午那日驚嚇後,德宗長公主的身子便不好了,後來又在烈日下跪了一個多時辰,被新安郡主扶回去就纏綿病榻起不了身了。
鍾離昭進屋後,看到德宗長公主枯瘦衰老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沒認出來。
“昭昭來了。”德宗長公主艱難地睜開眼睛,然後對床前立著的皇帝道:“皇上,周家的事兒姑母知道讓你為難了,姑母糊塗了!”
“從今以後,他們如何我是管不著了。但我放不下我的小女兒新安,她年紀輕輕便守了寡,日後我去了便沒人護著她了……”
“母親!”新安哭成了一個淚人。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的身子突然就垮了,明明前世這個時候,她好好地活著。
都是江晚,若不是她,她的母親又會變成這樣!
“朕會護著新安的。”一直沒有開口的皇帝看了一眼新安郡主,忽然開口道。
“不,我說的是新安她的婚事。”德宗長公主咳嗽道:“當初要不是我糊塗,將新安嫁給了蕭祁,如今她早該與昭昭成了婚。”
“我知道昭昭如今有王妃,所以也不敢求正妃之位,只想給新安求個側妃之位,叫她後半輩子有個依靠便是。”
皇帝沉默片刻,點點頭道:“可以……”
“不可!”他話音未落,便聽鍾離昭冷冷地拒絕道:“我身子比姑母身子更弱,不定哪天便要一睡不醒。如今我已耽擱了我的王妃,萬不可再耽擱新安。”
以他王妃那個醋罈子的脾氣,他若是敢應一個字,回去怕是不得安寧。
“我這幅模樣,怎能做新安的依靠?”鍾離昭咳嗽兩聲,看著皇帝道:“我覺得皇兄更適合做新安表妹的依靠。”
“昭昭,不可胡言亂語。”皇帝心疼地看著自家弟弟,“你會長命百歲的。”
鍾離昭搖搖頭,“我的身子我清楚,皇兄不用多說。”
“如今姑母最放心不下新安表妹,皇兄便收了新安表妹吧!做皇兄的妃子,總好過做我這個病秧子的側妃。”
皇帝猶豫片刻,看了一眼新安郡主,握住德宗長公主的手道:“姑母放心,朕會好好待新安的。”
新安雖然是寡婦,但生的貌美,他忍不住生出一絲憐惜,應了自家弟弟的請求。
“皇上!”德宗長公主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新安也不可置信地看著鍾離昭。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第四十章
“新安性子柔弱, 那就賜封號為柔,分位為妃位,姑母看如何?”皇帝思索片刻, 不等新安郡主和德宗長公主說話, 便已經想好了封號。
這麼多年來, 昭昭一直避女子如蛇蠍,好不容易有個看得上的王妃,他還是別叫新安去添堵了。
剛才是自己思慮不周了,險些應下德宗姑母的話。昭昭現在的王妃生的漂亮, 人也看著討喜有福氣, 不似新安嬌弱, 看起來比昭昭還弱不禁風的模樣,一看就生不了兒子。
“新安性子柔弱, 恐怕不適合入宮。”德宗長公主劇烈地咳嗽起來。
入宮其實也不錯,可是新安這孩子入了魔怔, 滿心裡都是她的昭表哥。自己已經錯了一次, 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新安想嫁誰她就幫她嫁給誰。
德宗公主的病,多少與自己罰跪有關,皇帝如今難免心生愧疚,以為德宗長公主怕新安在宮裡受欺負,便安慰道:“姑母放心, 皇后和朕會好好護著新安的,絕不叫她受委屈。”
德宗長公主張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她總不能對皇帝說,新安喜歡的人是你弟弟, 你不要來攪合了。
若真這樣說了,他們周家的榮華富貴怕真的是到頭了。
“新安原與昭昭有婚約,如今再嫁給陛下,怕是會被人詬病。”德宗長公主只能委婉道。
皇帝擺手,“誰敢詬病?況且新安與昭昭的事情原先就是玩笑話而已,並沒有正式定親,算不上有婚約。”
“還是姑母瞧不上朕,覺得柔妃之位配不上新安表妹?”皇帝原本沒有非納新安的意思,可見他這姑母再三推諉,這下便有些不高興了。
他乃九五之尊,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難道還配不上一個寡婦?
真當他們兄弟倆是任人挑揀的,前兩年自己想叫新安嫁給昭昭,他這個姑母百般推諉,還匆匆將新安嫁去了九章。
如今新安死了丈夫,又念起他弟弟,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陛下,母親她只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才胡言亂語。”新安撲通一下跪到地上,行了個大禮,“陛下好意新安心領,只是亡夫屍骨未寒,怎可再嫁?”
她必須要叫皇帝打消這個念頭。
要不了兩年,皇帝就會被薛皇后毒殺,她若是進了宮,豈不是又要當回寡婦?
就在這時,鍾離昭忽然開口,“女子喪夫,只需守四十九日的居喪禮。如今距南安王逝世已有兩月,新安表妹自然可以再行婚嫁之事。”
“皇兄,您前些日子不是下了律令,鼓勵已喪夫的女子再嫁嗎?若是您能納新安表妹為妃,豈不是在給天下人做表率?”
皇帝捋了捋鬍鬚,負手道:“昭昭說的有道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過兩日聖旨就會下來,迎新安進宮,姑母且安心吧!”
昭昭就是貼心,處處為他著想。
他前些日子下了道律令,鼓勵寡婦再嫁,以期增加梁國人口。可那些窮酸文人卻拿一女不嫁二夫說事,令他的律令推廣十分緩慢。
這下自己納了寡居表妹為妃,想必沒人再敢對他的律令說三道四了。
“陛下……”新安郡主神色慌亂,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被皇帝打斷。
“新安,你要識大體一點。”皇帝意味深長道。
新安郡主張了張嘴,卻被德宗長公主拉住了周,“既然如此,還不快謝恩?”
眼下這個情形,豈是她能夠拒絕的?
“新安謝陛下恩典。”新安郡主的心跌到了谷底,滿心痛苦與茫然。
事情怎會變成這樣,昭表哥為何要如此對她?
皇帝滿意地點頭,“好好照顧你母親,待欽天監選好日子,會有禮官來迎你入宮。”
說罷,他又和德宗長公主說了幾句話,讓太醫好好給德宗長公主治病,這才帶著自家貼心弟弟出門。
“你媳婦兒也來了?”皇帝看到江晚,笑著拍拍鍾離昭的肩膀道:“原先皇兄還想送你回去,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朕可不想礙你的眼。”
江晚起身行了一禮,乖巧地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