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隆重,像是在說能左右命運的人生箴言一般。
瑟瑟怔怔發愣,宗玄卻已經朝她躬身揖禮,轉身走了。臨走時,又囑咐了她一遍:“夫人一定要愛惜身體,切忌憂慮多思。”
瑟瑟總覺得奇怪,面對宗玄,不像是第一次才說上話的感覺,倒好像久別重逢的故人一般。
她正對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出神,門被推開,沈昭領著沈襄回來了。
沈昭新換了一襲白錦緞滾銀邊長衫,束腰闊袖,襟前與肩上繡著白鷺,飾以祥雲,他的樣貌本就秀雅絕美,往常喜穿黑衣,不然就是太子華服,美則美矣,在瑟瑟看來,總是雍容華貴佔了上風,無法凸顯出他本身的美貌氣度。
這樣換上清新雅緻的白衣,迎面而來,倒真是宛如芝蘭玉樹,濁世臨風的佳公子,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沈昭見瑟瑟痴痴盯著他看,興致上來,豎起摺扇輕輕挑了挑她的下頜,以調戲的語調笑問:“姑娘,你看什麼呢?”
瑟瑟乖乖順著他的手勁抬頭,嬌唇勾起,眸含星光,笑得春心蕩漾:“我在看這是誰家的白衣公子,好生俊俏。”
沈昭一聽她如此誇讚自己,當即心花怒放,也不想端著了,立即收起摺扇,將她攬入懷中,甚是沒骨氣地貼上來,溫柔道:“溫瑟瑟家的,我是瑟瑟的白衣公子,永遠都是,旁的女人想都不要想。”
眼前此景,沈襄默默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悶聲悶氣道:“我還在……”
沈昭壓根只當他是個孩子,可瑟瑟不行,瑟瑟害羞,非要將他推開。才沾到美人衣角的太子殿下轉眼撲了空,狠狠瞪了沈襄一眼,沈襄像只被他修理怕了的小貓,軟乎乎藏到瑟瑟身後,怯怯道:“咱們出去玩吧……”
沈昭領著他們自街頭至巷尾玩了一整下午,到酉時,沈襄回慶王府,沈昭和瑟瑟回宮。
誰知剛進宮門,便有內侍飛奔來報:“殿下,陛下又吐血了,大內官讓候著您,您快去宣室殿……”
話未說完,沈昭忙交代瑟瑟回去更衣,自己先一步去宣室殿。
瑟瑟出門為求方便,穿了一身清綃男裝,自然不能這樣去面聖,得回去換過。
嫿女和梅姑手腳伶俐地給她理好妝容,叫來輦輿,火速將她送到宣室殿。
殿前太醫進進出出,顯得忙亂不堪,小內侍來報,說是太子和皇后已在裡面,太子特意囑咐他在這兒候著太子妃,好領她進去。
眾人正走到殿門前,將進未進,從裡面出來一人。
褚紅色襴衫官袍,繡著仙鶴揚翅,款款而出。
裴元浩剛領了旨要去鳳閣擬製寬赦岐王和慶王的旨意,一出殿門,迎面撲來陣香風,一抬頭,見是瑟瑟,不禁心中歡喜。
自瑟瑟成婚,他便再沒有見過她,早就掛念至極,本想趁向皇后請安裝作偶遇,可蘭陵警告過他,這是關鍵時候,且忍一忍,等皇帝一死,除了這唯一的顧慮,再告訴瑟瑟她的身世,有大把時候給他敘父女之情。
皇帝眼瞧著就要死了,剛才吐了一地血,才拿湯藥摁下去,就算他身邊有神仙老道拿丹藥給他吊著命,能吊幾時?三個月?還是四個月?
天要變了,馬上就是蘭陵長公主和他們裴家的天下,他裴元浩有什麼可怕的?
想到此,他慢慢向瑟瑟鞠禮,不疾不緩地擋住她的去路。
“太子妃安好,自從大婚後,臣便頗為掛念,您在宮裡還住得習慣嗎?”
瑟瑟眉宇輕皺。
她為裴元浩這一席欠缺分寸的話而不快,想到他與母親多年糾纏,再看看如今這場合,心裡更是厭煩,這人是沒長眼,還是過分把自己當回事了。
極具敷衍地回了句:“習慣,勞裴伯伯掛念。”說罷,要越過他進殿,誰知裴元浩輕挪了挪步子,再度穩穩擋在瑟瑟跟前。
“那……太子對你好嗎?你現在還覺得他是良人嗎?”
話可真是越說越沒邊了,瑟瑟瞥了他一眼,心道關你什麼事,但面上還維持著禮數:“好,自然好,請裴伯伯讓開,本宮要進去向陛下請安。”
裴元浩察覺出她的厭煩和抗拒,心底一陣愴然,多年壓抑的情感洶湧翻滾,急欲衝破阻滯,他抬起胳膊,想去握女兒的手:“瑟瑟,我是好意,你自幼單純,我怕你受欺負,受矇蔽……”
瑟瑟察覺到他的意圖,心裡駭了一跳,慌忙縮手躲開,誰知裴元浩打定主意不要臉,強硬地非要來抓她的手。
她是問疾,宮女都留在了殿外,如今身邊只跟了嫿女和一個來引路的小內侍。那內侍畏懼裴家勢力,早跪在一邊故意裝沒看見,而嫿女倒想攔,可這天子近前,肅穆安靜,生怕弄出聲響招來目光,敗壞了瑟瑟聲譽。
便僵持在這裡,瑟瑟的雙手合在一起,左躲右躲,心裡煩躁,正想搬出母親狐假虎威震懾一下他,忽聽殿內傳出聲響。
沈昭斂袖站在裴元浩身後,目光冷銳,若冰刀上流轉的寒芒。
第44章 44章
沈昭慢步走過來, 握住瑟瑟的手, 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舅舅, 父皇給你的差事辦妥了嗎?”
沈昭的聲音如絃樂音律一般悅耳悠揚,落在人耳中,卻莫名有種陰鷙的感覺, 削皮刮骨般的森冷。
裴元浩暗咬了咬牙, 神色不豫地看著沈昭。
他自來就沒把這個太子放在眼裡,可蘭陵囑咐過他,未到關鍵, 還不是跟太子翻臉的時候。又恐鬧大了連累瑟瑟, 心中再有不甘,也只得暫且放下,潦草地朝沈昭揖禮,道:“臣這就去。”
又眷眷不捨地看了看躲在沈昭身後的瑟瑟,才轉身走下了雲階。
沈昭看著裴元浩這不加掩飾的模樣, 只覺噁心壞了, 目光如刃,淬著寒霜, 緊凝著他的背影,恨不得把他戳成篩子。
驀地, 他想起了自己身邊的瑟瑟,忙低頭去看她。
瑟瑟貼在沈昭的身邊, 聞著他身上那股淡雅清怡的梨花香, 方才煩躁不安的心漸漸平息了下來, 又生出幾分茫然:“他為什麼突然要這樣啊?他從來都很怕母親的……”
沈昭心頭複雜,知道真相她肯定承受不了,況且現在也不是好時機……他拉著瑟瑟的手往殿裡走,邊走邊試探性地問:“你喜歡裴元浩嗎?晚輩對長輩的喜歡。”
“我討厭他。”瑟瑟回答得斬釘截鐵。
殿內繚繞著苦澀的藥味,太醫說皇帝受不得涼,軒窗都關得嚴實,藥味根本散不出去,聞得久了,只覺透出股陳腐之氣,沉沉壓過來,讓人心裡發悶。
沈昭默了片刻,又試探性地輕聲道:“那如果,他是你的……”
內侍端著藥碗朝他們鞠禮,而後匆匆自他們身邊走過,宮女們都圍了上來,將藥奉到御前。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