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憤憤不平悉數收斂,集中精神,恭敬的回道:“今夜,二殿下被歹人暗算下了情香,虞太夫派人查探可疑人等,查到殿下門前,被奴才給打發離開。”
裴元紹眸中滑過一抹厲色,挑眉,一字一頓道:“虞太夫?打的好算盤呢!”
他將手中的木柴扔進炭火盆內,意味深長道:“君後之位空懸兩年,阿妹即將親政,這些魍魎妖魅要反了天了。”
木柴砸入炭盆,本是熊熊燃燒的火焰,瞬間熄了一大半。
紅蓮站在一邊,打了個寒顫,遲疑道:“定遠侯府的探子來的有些奇怪,昨夜子時定遠候府探子離開後。周世女來過一次,欲求見殿下,被奴婢擋了下來。”
裴元紹眯著眼,覷了一眼黑洞洞的窗外,窗外鵝毛細雪紛飛,落在窗柩外,寂靜無聲。
“鎮南王除了派探子查探,可有親自前來?”
紅蓮搖頭:“並無!今夜二殿下遭歹人暗算,東側院哭鬧不休,欲上吊自盡。太夫勸說無法,只能請得鎮南王前去安撫。是以……”
不待她說完,盯著炭火盆內噼裡啪啦火光的男子倏然笑出聲,他聲音有些嘶啞,低低沉沉,似譏似諷:“原來如此,本殿道今夜為何如此安靜,無人前來打擾。即使他人不知,旌寰在此,豈能不懷疑今夜與我歪纏之人身份。她原是不在西側院。那可真是可惜了……本殿今夜睡了她的摯愛,也不知她作何想法!”
“摯愛?”紅蓮困惑的低聲問道,心中驚疑不定,旌主的摯愛,殿下莫不是魔怔了。
坐在炭火盆前的男子卻並沒有給他解答,他但笑不語道:“你道為何這些人今夜僅僅守在門外,卻不破門而入?”
黑衣侍衛仔細回想今夜之事,倏然抬頭。
似懂非懂道:“比您身份貴重的太夫與鎮南王昨夜並不在西側院。其它人等即使得知你在房內歪纏,卻並不敢輕舉妄動。”
裴元紹輕笑出聲,端起桌邊的熱茶,抿了一小口,潤了潤喉嚨,方道:“只對了一半,這些人大抵不知道本殿房內的女子身份如何?靜觀其變,唯恐打草驚蛇。他們倘若看清了我房內的女客是誰,安能不破門而入,抓住我的把柄,人贓並獲,不得善了。”
紅蓮身上滲出一身的冷汗,萬沒想到今夜原是暗藏機鋒。
她後怕的眯了眼,慶幸道:“好在那柳解元悄無聲息的離開!”
此番話將將脫口而出,便心知不對,紅蓮捂住嘴,小心的覷了一眼不遠處的男子。
燭火下,他手背朝下,炭火將他的手背炙烤的通紅,遠遠聞著似乎有了燒焦的味道。
紅蓮驚呼一聲:“殿下,您您……”
裴元邵側頭,衝著她淡然一笑,黑色眸內彷彿能滴出墨來,他勾唇,笑的風華絕代:“是啊,還是悄無聲息離開的好,離開的好!
“本宮錯了,愛了個偽裝出來的女人。私以為那人她雖冷清,卻對我有幾分溫柔以待。我愛著她低頭一瞬的溫柔。從不奢求她是才德兼備,青雋如仙的女子。她只要曾經對我溫柔過……我便能原諒所有。可昨夜禪房內□□,愛,我如何欺騙自己,不是夢,她就是那人。可笑,我一直蠢笨不願相信真相。”
“她走了也好,離開便徹底斷了我的念想。旌寰說得對,我一直以來愛著的是個偽裝出來的柳長寧。假死脫身,偽裝無能,今夜要了我,更是一走了之。她不僅沒有心,更是個冷酷無情的女人。這樣的她,可值得我愛?”
裴元紹不斷的數落著她的卑劣,忽略心頭忍不住冒出的難堪。
他自嘲的笑:“往後她是柳長寧也好,柳蒼雲也罷,俱與我無甚干係。今夜歡愛,便當還當年贈衣之恩,往後再無牽扯,恩斷義絕便是。”
炭火盆前的男子的聲音越說越小,紅蓮豎著耳朵,卻也是聽不清楚。
她只看著他兩片稜唇張合,眼底的墨色濃郁的仿若滴出來一般。
這一夜,註定是一個不安穩的夜晚,大雪紛紛而落,,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趨勢,將整個南華庵,裝點成了一片銀裝素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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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第二日。
按禮,應是吃齋沐浴,拜佛參禪,與凝心庵主告別。
女皇領文武百官,啟聖駕回宮。
可是昨夜註定是個多事之秋。
女皇方洗漱完畢,禪房外,便跪了一地的老臣。
聽聞昨夜長帝卿與一女子在禪房歪纏,因了帝卿身份,無人敢闖入,特請女皇親自前往。
於是一大早,明行女皇提心吊膽的被閣老們逼著去親大哥的房內,用了一頓早膳。
來的時候心情忐忑,從大哥房內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笑止也止不住。
長帝卿禪房門外跪了一地的老臣,冰天雪地。
身為朝臣無中生有,惡意詆譭,本是其心可誅,但念在初犯,這群以定遠侯為首朝臣,在冰天雪地裡跪了整整一個時辰。
裴元紹與阿妹用完早膳。走出來的時候,不輕不重的瞥了一眼跪地的幾位公侯,慢條斯理的摘落額邊的碎雪道:“爾等既如此有閒暇,不若便將西涼雪害的差事兒交給你們處理為好。如今西涼大雪封山,地面結冰,莊稼地遭遇學害,官府庫存官糧已是不足,我觀爾等尚有閒心關注子虛烏有內宅汙糟之事。不若近日通通去處理被涼雪害一事。倘若處理不好,再對爾等另做他罰?阿妹說,此法可行?”
女皇衝著親哥哥眨了眨眼睛。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絲威儀:“甚好!”
跪地的數十位官員皆是養尊處優計程車族官員,以往哪受過此等雪地跪拜之罪,忙不迭的應下差事兒,待著手處理西涼之事時,徹底黑了臉。
長帝卿以國庫虧空為由,並不撥款,北涼一應震災物資,須全部由今日在場亂嚼舌根的官員所出,否則便是辦事不利,長帝卿親自對其另做他罰。
事及降爵貶官,被人抓住把柄的這群朝臣只得自掏腰包,將啞巴虧吞腹中,以求將功補過,堵住悠悠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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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發生了許多事,裴元紹與女皇用膳之時,太夫便派人請二人前去相國庵前院議事兒。
旌寰走出禪房,便見了一地自作主張的老一輩公侯從雪地裡起身。他衝著這群別有二心的蠢貨冷哼一聲,上前兩步拜見女皇后,跟著一眾官員一併前往庵堂前院。
太夫此次是鐵了心將昨夜之事鬧大,派人將庵堂內所有士族官員尋來作證,處理昨夜在二殿下房內欲行不軌之事的女君。
旌寰與裴元紹並肩,他側頭打量了一眼此人,他身著一襲暗紅直領棉衫,衣領高高豎起,將以往外露的脖頸擋的嚴嚴實實。
“殿下今日穿戴不比尋常……”旌寰意味深長的小聲搭話道。
兩人並肩而行,因了品級不同,其餘人等遠遠墜在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