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吃到嗓子眼了,連一口奶茶都喝不下去,我們決定乾脆走回賓館。
她牽著我的手,沿著路邊凸起的臺階搖搖晃晃地走著,她沒有開始話題,我也就安安靜靜地跟著她。
半晌,她停下了,在臺階上瀟灑地轉個身,裙褶在空中劃過好看的弧度。
“阿蘭。”
我說嗯。
“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的,對吧?”
我幾乎要以為她知道些什麼了。
可我抬頭,看到的又是她純淨的雙眸,就像無邊無際的大海,我沉溺在這深海之中,光源離我越來越遠,海底的冰冷洞穿了我的身軀,我閉上眼,回憶同泡沫一起溶在海水裡。
24
走進婚宴大堂,就聽見吵吵嚷嚷的祝福聲和快門聲。
大概是來賓在和新郎新娘合影吧。
阿靚被所有人團團圍在中間,我只能看見她的頭紗和拖得長長的裙襬,她長得小,今天應該穿了高跟鞋。
我等人散開了才慢慢走上去,阿靚穿的是一身無袖的婚紗,胸口是鏤空精緻的花紋,裹著她天鵝般修長的脖子。
她身旁站著個男人,小心地為她捋了捋頭紗。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的丈夫,不同於她以前的幾個男友,他看起來溫和又開朗。
人人都說穿上婚紗是女人一生最美的時刻。
我要承認,她今天真的很美,可在我的記憶裡,她每天都是美的,特別是“明天”那個未知的她。
她遠遠地就看見了我,舉著粉色的捧花向我打招呼。
這一眼好像回到了高一那年,她朝我一笑,我便為她徹底變了人生的方向。
我把厚厚的紅包塞進她手裡,我為她包了8888,其實我也想再多給一些,卻知道這是我身為“曾經的閨蜜”可以給的極限數字。
她顯然被這個厚度嚇壞了。
“收下吧,我都等了這麼多年了。”
是啊,這麼多年。
這麼多年了,我終於還是陪她從校服走到了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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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的人有緣無分,有的人有份無緣。
第6章 神愛世人
25.
從臺灣回來後,我和阿靚就得忙著大學的事了,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也快要開學,都來不及再出去玩一次。
小時候作文裡常常用“白駒過隙,時光荏苒”作為前後的銜接,可又沒親身體會過,只覺得用起來老師喜歡,還可以給文章加點檔次。
年幼那會總覺得時間都過得好慢,怎麼過完一天要這麼久,離長大還有好多好多天,可歲數越大,越覺得時間不夠用,上一秒剛剛睜開眼,眨眼之間又到了晚上,人也重新躺進被子裡。
有人把時間比作沙,比作水,可你用手捧起水來,水會從你的指縫漏下,哪怕流盡了,你的手指還是有些溼的。但時間呢?你去抓,去撈,卻永遠摸不到邊。
我以為我的假期會很長,我還有很多時間去思考以後的事。可一晃眼,我媽便開始給我理行李了。
她一邊理一邊和我說,那兒冷,厚的衣服得多帶點,被子也得給你買新的,日用品啊,也得挑好的買。
她絮絮叨叨,好像要把接下來的所有嘮叨一併說完,她不肯讓我親自理行李,一定要自己來。
“你還小,交給媽來。”
我想說,媽,我十八了,還小呢?
可是我知道她多希望我別長大,多希望我像以前信誓旦旦保證過的那樣,留在本地,永遠留在她身邊。
我走那天,和阿靚是一班火車,我和她拖著沉甸甸的行李箱,背上揹著重重的書包,我爸媽來送我,可是看著我,他們又什麼都沒說。
我媽強忍著眼淚,她從收到我通知書那天開始就忍著,一直一直忍到今天。
“缺錢就和家裡說一聲。”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是個話不多的人,從小時候起我和他說話就不多。
他們都是含蓄又內斂的人,大概是標準的東方人家長吧,這樣的他們又是怎麼生出如斯性格的我的呢?
我是不愛哭的,或者說從懂事起我就再也不哭了,不管是摔倒,還是打架受了傷。
可那天,去大學的火車上,我抱著阿靚哭了一路,哭幹了我十八年的所有眼淚,哭到眼睛腫痛,只能昏昏沉沉地睡去。
那個年紀的人,總是倔的,不撞南牆不回頭,我雖然為離家哭泣,可是還是嚮往愛情,我哪能想那麼多呢?
我賭上了我的所有,去拼那個遙不可及的未來。
26
大學前的軍訓永遠是所有學生的噩夢,兩三個月不動彈,突然要過回這種軍事化的生活,幾乎難於上青天了。
我和阿靚軍訓是在一個專門的基地,是完全分開的,因為教官不一樣,訓練的日程表也不同,我和她所有休息時間都得岔開,除了吃飯和洗澡的時候。
我住在離買水處最近的地方,而她好巧不巧是最遠的,於是每天我都會千里迢迢拎著一袋子水去找她,再和她多說幾句話,這樣做了兩三天,和她一個班的全認識我了。
阿靚性格好,我猜到她一定會很快融入班裡,但我沒想到她這麼受歡迎,有了這麼,這麼多朋友。
有一次阿靚叫我留下來陪她一會,可我坐得渾身不舒坦,她們有自己的話題,我根本插不進話。
我隱隱約約有一種恐懼。
我的生活裡可以只有她一個人,但她絕對不會。
27
軍訓結束後我黑了一圈,阿靚卻看起來沒怎麼變,還瘦了點。
開學以後分宿舍,我和阿靚是一個寢室,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分的,明明我和她的專業天差地別,可我感激那個分宿舍的老師——或是同學。
我們寢室一共四個人,兩個是本地的,一到週末就回家了,這種時候寢室裡就只有我和阿靚兩個人,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獨處的那會,阿靚會赤著腳盤腿在床上看書,她靠著我,我在她旁邊打遊戲,一邊打一邊看她兩眼。
“阿蘭要去什麼社團?”
哦,社團好像開始報名了?
“沒想過…我連有哪些都不知道。”
“我想去水彩。”阿靚的專業就是這個,“不過聽說門檻挺高的。”
社團這個東西,高中也不是沒有,但高中就是走個形式,哪像大學是來真的,我高中是女子籃球隊的,這回…也就老本行吧。
“那我就去女籃唄。”我隨口說著,又拿起手機開始刷微博。
“那很好,你一定會很受歡迎。”她半開玩笑一樣說。
受歡迎,我要受歡迎做什麼呢?
我情願用那麼多人的掌聲換她一次回眸。
28
我知道我一直在逃避什麼事。
但是,能逃一天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