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接下來你有的忙,我就不在這給你添亂了。”
“那你什麼時候動身?”
“現在。”
“……”
解嶙察覺到渺音的無語,他有點好笑,解釋道:“帝君還讓我去一趟無悲天,我得趕快上路。”
渺音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便不再強求解嶙留在阿彌天,便點了點頭,任由解嶙自己做決定。
解嶙向他點頭告別,便轉身,在渺音的目送之下越走越遠。
“解嶙,”渺音忽然叫住他,看見解嶙沒有回頭,他將雙手攏在嘴邊,窮盡最大的力氣喊道,“謝謝!”
解嶙抬起左臂揮了揮,與他道別,著黑袍負黑劍的纖瘦人影行走在廢墟之中,伴隨著濃烈的夕陽橘紅,融進渺音的眼裡,成了他最難忘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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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嶙已經出了阿彌天的區域,他的腿被佛池淨水燒灼得疼痛不已,也虧得他在渺音面前忍了那麼久,又趕了這麼遠的路。
他終於撐不住,咬著牙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坐在一塊枯石上,吸著氣輕輕地撕開半潮不幹的褲子,擠出剩下的淨水,望著自己那條蒼白細瘦的腿直嘆氣。
淨水不燒皮肉,只除汙穢之物,解嶙忍著痛,嘆了口氣。
縱使沒有瀚辰逼空山大師做出選擇,空山大師如果一直沒有表態,但他阿彌天之外的那個隔絕妖魔的陣法,以及佛池之內只燒妖魔的淨水,都足以表明……
成見這座大山,已經深深地紮根在了世人的內心。
解嶙一口氣還沒嘆完,忽覺腿上一輕,他愕然抬頭,卻發現天徵不知何時化出了人形,正單膝跪在地上,擰眉看著他那條腿,手掌懸空在上,靜靜地給他輸著靈力。
解嶙強忍著一腳把他踹開的衝動,之前忙著打架他沒注意,到現在兩人單獨相處著,那種無法言喻的違和感已經冒上來了。
解嶙聲音裡都透著寒意:“你幹什麼?”
天徵抬頭,處變不驚,不著痕跡地挪開手:“看看你的傷處。”
猝然,解嶙手中銀光一閃,快到天徵都未看清具體的動作,緊接著,解嶙已經站起來,微微弓身,右手反握匕首,悄無聲息地貼近了他的脖頸。
解嶙雙目之中俱是冷意:“你到底是誰?”
解嶙佔據的地理位置很好,他逼視著單膝跪地的天徵,與天徵面對面,能很容易就產生壓迫感。
天徵垂眸,很輕易地就看到了解嶙那條裸露在空氣之中的腿,在微微顫抖著——應該是痛得。
見天徵不回話,解嶙又將匕首往前送了一分,凶神惡煞地道:“回答我!”
匕首割破脆弱的面板,有血冒了出來,天徵神色不變,雙手漸漸舉過肩膀,示意自己對他並無威脅,同時乖乖答道:“我是天徵。”
他老實地回答,即使他現在只要稍稍湧上一點靈力就能把解嶙掀飛。
解嶙眼中露出懷疑:“天徵是我的劍,怎麼可能會……”這麼早就化出人形的?
後半句他沒問出來,問出來反倒惹人懷疑,因為上一世天徵足足用了百年才生出靈來,能化出人形。但這一世他怎麼知道天徵不該這麼早化出人形?天徵精明得像個猴子,難免要多想些。
天徵冷靜自若:“我就是你的劍——你將浩海宸星與我融合時,又有佛池金蓮在旁,金蓮對催生出我的靈有助益,我便吸收了那些外溢的靈力,才能像現在這樣。”
天徵信口胡謅,忽悠傻子。
解嶙將信將疑:“是嗎……?”
“佛池金蓮的靈力不容小覷,不然司律為何不惜殺了自己的恩師也要奪得它,焚天大魔死亡樂園圍牆停滯,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來到阿彌天搶佛池金蓮。除了起死回生,它什麼都可以。”
解嶙似乎被說服了,戒備之心漸漸消散,他緩緩地挪開匕首,眼眸垂下,重新坐回石頭上。
天徵認真端詳著解嶙安靜的模樣,問道:“還疼嗎?”
解嶙不理他,他說完便又要給解嶙輸送靈力,解嶙瞬間挪開自己的腿,又將被自己撕得破破爛爛的褲子繫上,勉強擋住了面板,才抬起頭來,道:“那你給我講講四件神器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一世他對這些瞭解甚少,也懶得去查閱古籍,但這一世他總覺得冥冥之中自己要和這四件神器扯上關係一樣,還是早些瞭解為妙。
而且據剛才天徵的描述,天徵顯然知道點什麼,索性他直接問了出口。
天徵無奈地看他片刻,保持著單膝跪著的姿勢,仰頭看著解嶙,好像他已經很習慣這樣講話似的,緩緩開了口。
“津川有四件神器,佛池金蓮、天龍血、飛鳥印和……水朔劍。
“在津川還是一片混沌的時候,有一名大賢者,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後人都稱他為太古壽皇。
“集齊四件神器可以開啟極樂之門,世人記載便是太古壽皇集齊四件神器之後,輔以幾乎能將整個津川都顛覆的靈力,開啟了極樂之門,從門的另一頭引入了稻米、仙器和住民,讓混沌的津川有了生命的存在,他是創世之神……但太古壽皇卻因為開啟極樂之門而窮盡靈力,身隕了。”
解嶙靜靜地聽著,問道:“所以這也是後人對他評價這麼高的一個原因?”
天徵眼中閃爍著意義不明的光,他含糊地應了:“極樂之門關閉之後,津川一切井然有序,四件神器落入塵世,佛池金蓮落入真佛之手,於南方創立阿彌天,為南方尊主;天龍血落到東邊凡世帝王臺,為皇家皇權象徵;飛鳥印落入妙然仙子之手,於北方雪霜林居北方尊主之位,至於神劍水朔……下落不明。”
解嶙聽著,有些惋惜:“真想看看水朔到底是何模樣。”
天徵微微側頭,看著解嶙,補充道:“水朔為不祥之劍,傳說它噬主不義,沒什麼大用,除了殺人是一件利器。”
解嶙擰眉:“既然你說佛池金蓮靈力充盈,除了起死回生之外什麼都可以做,水朔暫且不提,那天龍血和飛鳥印呢?”
“天龍血為皇權象徵,能鎮壓邪魔,飛鳥印記錄世事變遷。”
解嶙自嘲一聲:“我還以為至少有一件神器能生死人肉白骨。”
天徵卻忽然激動了,他的語氣陡然嚴肅起來:“解嶙,死人是永遠都活不過來的,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起死回生。”
說完,天徵彷彿覺得自己失態了,雪白的衣角落在地面,被泥土沾了,他徒勞地抿著唇角,抬眸等待解嶙的迴應。
解嶙被天徵那一聲“解嶙”喚回了些許塵封的記憶,上一世他對天徵強調過許多次喊他主人,但天徵總是改不過來,動不動就喊他全名,到後來解嶙索性直接懶得糾正了,稱呼不稱呼主人不主人的,只要劍好用就行了。
想到上一世自己的死狀